他一手撐身倚側其邊,一手便開了那袋奶酒來灌入口中,直穿喉嚨,直抵空腹,酣香得厲害。
本應是快樂暢意的模樣卻生生的是一副苦憂不解的臉面,瞧那仰首閉眼大喝的面孔,就活脫了是借酒消愁。
酒過一半,還不剩一半時,不勝酒力的他才不甘心地丟開了酒袋,眸眼中醉意纏綿,想的皆是那紅衣身影,漸漸地化成一個點落入心底,劃傷了人之薄弱處。
忽是想到了什么,醉醺醺的隆那都騰然地挺直了上身,恍恍東東地出手來到胸前地衣裳內摸索著什么,就在那離心臟最近的一處尋到了麥齊雅之前交給他的紅布。
“咯―”一個滿是酒氣的嗝就這般吐出來,他好像舒服多了,將紅布攤于案桌上,他才一點點地帶著絲絲期許去拆開……
紅布的幾處角慢慢地掀開來,露出里面的另一種黑色布,醉眼的焦距努力地聚集又聚集,漸漸地見到了那黑布是何,是一條腰帶。
他的手不知是醉意,還是真的顫抖了,只是像春風拂過水面似地沾惹著那腰帶,許久后才瑟縮地將其雙手捧起,靜靜地看著,心抽痛抽痛的,像是有人在剜,也似是窒息了般,他急促地呼吸,卻好像什么也呼不進去,扭曲的面目是他此刻最真實的寫照。
把腰帶輕輕地,眷戀不已地捧來至于面?zhèn)?,摩擦又摩擦,暖暖的、那也是上好的布匹,比起他平日所穿還要上乘幾倍,很是舒適。
“咚―”有物件突然從腰帶中滑落到案桌上,驚醒了如夢如幻中的隆那都,他驀然睜開眼來,循著聲音看去,竟是兩個木制那般大小的竹塊。
顧不得心中的些許,他緊著就拿起了竹塊,翻過而來,就見上面刻了幾豎小字,曰:心念君心,針針為君穿,若來日不可相伴如今,只盼借此繞君身,望日日不解。
“哈哈哈……”不久后,持久沒聲音的帳中忽就傳出了一聲嗚咽的聲腔,偏是奇怪的又混雜著笑音,婉轉在這無邊黑夜。
當是人人都已洗去整日的風塵而愿同醉香夢中時,風梨花尚在前行的路途中,仰頭便可見漸漸圓成月餅的月亮和漫天的繁星,他們一點一閃地照亮著夜行人,自也包括著行于雜草小道上的風梨花。
雖不知已是何時,可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之色與腹中的空蕩饑渴告訴著風梨花現(xiàn)在可是不早了。
半日多來的馬不停歇,風梨花即便沒有用她的雙腳走路,也覺乏困,更不用說那坐于馬背之久的臀部而甚于腰部。
自是月出星現(xiàn)起,那雙細長的眼睛便是時而睜開,時而又瞇著來小睡兒一會兒似地,好幾次都差些令她從馬背上摔了下來,成就一曲狼狽。
不單單是她這個人有些勉為其難地披星戴月地支撐,就連她身下的馬也會有些抗拒地萎靡,宛如是因著夜間露水沾濕了馬蹄,更是有了些小情緒地不愿快快前進。
風梨花拉著韁繩的手發(fā)軟了不少,可是饑渴的,畢竟走了這般久還未抵達過一處村落,自不需說小城。
秋夜的空氣總是有些冷的,打了寒顫來,她委實是有幾分后悔白晝之時所擇的路道,“真是天不可違,說什么近道,只有走過的人才知本路最好?!?p> 呢喃一語后,她便也閉緊了牙關,周遭都變得寧靜,若非她是自小生在巫祝府中,掌測天意,在夜間孑然一身行于這般凄清的路道,也會心生怕意,早早就已是汗?jié)褚陆罅恕?p> 不知是又在馬背上顛簸了幾刻,風梨花已然做好了露宿小道的準備,卻是偏這在無數次小瞇之后惺忪兩眼時,瞳孔中竟是見到了些許亮光。
就像是單身久的人忽然談戀愛會覺得幸福來得太快,風梨花此刻亦然是覺得難以相信眼前的天神賜予的柳暗花明,尚是覺得自己看花了眼,這趕緊地拾起衣袖來擦了擦眼睛,希冀擦得雪亮,罷了再是看去前方,當真是有未滅的明光。
“駕―”因著是夜幕時分,怕是遇上不凈之物,皆然清醒的風梨花還是留了心眼來細細觀之,其光呈現(xiàn)昏黃之色,集中一片,分布有序,待是察看得明白了,她才拉動韁繩道。
這段里程,風梨花可顧不得慢哉,更是顧不上夜風刮得尚是嫩白的臉生疼生疼的,她只管快馬加鞭地就朝去,清楚無比的感受著明燈之處與自己越來越近,那光越發(fā)地亮著,越發(fā)地諸多小點變大。
隨著距離的拉近,鼻尖由著夜風帶來的味道亦是跟著變化,不再是那干燥無味的空氣、甚至有些獨屬于雜草叢中的些許臭氣,而是帶著時常翻動著的泥土的芬芳之香,那是在農家田土才會感受到的,風梨花知道自己應是到了一處村落了,真是覺得幸哉。
“吁―”小半柱香的功夫后,村落的大致輪廓便在月光的旖旎下呈現(xiàn)在風梨花的視線中,所見之處已有屋舍,她便趕著勒馬打住。
見此村落,心中莫名地覺得激動不少,暢然地舒呼了一口氣來,風梨花整個人都猶如是添了一層彩,不復之前那餓得前胸貼后背時的頹乎。
翻身下了馬來,風梨花拉著馬匹就朝可見的入口走去,那頭里正巧著有一間尚還掌燈的家戶,她想是可以少走些路了,倘若那村戶足夠熱情,不將她拒之門外的話。
村落的家戶大多都已準備入睡,可是安靜了,此方入口處應與對之的出口處是個連通的,風是直直地灌來,比他處都要大了許多。
風梨花幾乎是頂風而行,好在這風再大也不足以阻擋人的力量,沒幾步她便是將至那戶人家,本是該繼續(xù)前走,她卻忽地止住了腳步。
于她正前方,正是迎面而來一位中年婦人,笑瞇瞇的,看起來挺是和藹,然而在這般時辰遇此著實是怪異著,風梨花悄然不動,只見得婦人趨步而朝自己來,其手上尚是端持一個不大不小的木板,木板之上放著三個大號似的陶碗,碗旁置有一雙竹筷。
“姑娘,遠方而來?可餓了?不妨各吃一口?”婦人急急忙忙地沖風梨花來,好像很怕她會走了似地,好在風梨花未走,婦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