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廣并未稍降辭色,看得三個少者心頭結(jié)得緊,淺離塵單手擔(dān)著衣裳,低臉來著手撓撓點點鼻尖,罷了抬看去道,“我們確實還沒練呢。不過爹您看,我們把衣裳給洗了,娘回來便不需那么勞累了,又是抓了些魚,爹您也可以稍歇會兒?!?p> 入耳的話甜得像是蜜餞兒,要是平時,淺廣指不定地就上前去抱了淺柔葭,再與淺離塵、懲罰一同回去,可到今日他一見得三人水浸人身布衣濕,他便多少惱怒著,道,“那爹是不是該夸贊你們?道你們也知道體貼爹娘了?”
淺廣是很少這么陰陽怪氣地用反語與人說話,躲在一旁草叢中的容朔不禁為其捏了把汗;而三個少者已然不是三兩歲小娃,自更是聽了出來,淺柔葭欲要上前說幾句好聽的,卻又被淺離塵悄然攔住,其嘿嘿笑著來像個聽得似懂非懂的傻子般道,“夸贊倒是不必了,這都是該做的。爹只要莫給我和長兄出些難就好了?!?p> 這裝傻充愣,淺廣一眼看穿,就是含笑不語地不予揭穿,只做將手伸到了身前道,“你若不說,我興許還會考慮?!?p> “不是,爹,我也就是……”雖明知淺廣這是“將計就計”來刺激刺激自個與程楓,淺離塵還是不可按抑地想要挽回些福利來。
然淺廣并沒給予他這個機(jī)會,他看了看淺離塵身旁不做什么回語的程楓和淺柔葭,像是有針將其嘴巴縫合了一般艱難啟唇問,“我讓你們行跑完畢來繼續(xù)練,可誰讓你們來此的?弄得一身都濕,是想得風(fēng)寒了嗎?”
“是我!”“嚓嚓―”聲后,兩道少男的音腔美妙無比地重疊在了一起,未露一點縫隙,簡直是堪稱完美。
這其中一道自出于淺離塵,他既說了他擔(dān)便不會食言,何況事實確實如此,不可歪曲尋人替代,故而他一口就耿直道出,全是不料會多出個音腔來,他轉(zhuǎn)而看看左側(cè)的程楓,他亦是蒙圈得很。
他們右側(cè)的雜草叢中復(fù)傳來聲聲小音,容朔就這么在幾人的注視下陡然如同只哈巴狗似地俯首亮相,三位少者驚道,“你怎么在此?”
“我不是和你們一起來的嗎?我就在這兒睡兒了小會兒,你們要走也不叫上我,好是有淺廣叔來了,你們說著說著,我就醒來了?!比菟凡⑽粗敝卮?,畢竟是還要好生組織下語言,過半會兒來搓爬著站了起來道,即憤憤然地朝三位少者遞了個哼的眼神,那是演得心不跳臉不紅,簡直可與天生的說謊者媲美,或者說演員?
“我們……”容朔冒出來得太過急然,程楓與淺柔葭皆是對他無中生有的一番話覺得很莫名其妙,欲說何又不知該如何說來,覺著無處說起似地,反是淺離塵淡定地在那兒看著。
容朔出來,淺廣的眼神自也瞟向了他,上下打量之,其青絲之上還夾雜帶上了幾根枯草,看去很讓人覺得蓬亂,其衣上褶皺偏多,像是在叢中穿梭久待之因;更在其膝蓋,側(cè)身見到微微的干燥泥土黏沾在了淡色衣裳之上,似如久在叢中席地蝸居盤坐,細(xì)究其身,那脖頸上的抓痕亦然是顯而易見,想是在叢中過久,有些受癢所撓。
“淺廣叔,”他未及與其說上幾句話,容朔就已像是喝醉了酒還踉蹌幾步來上前,險些崴到了他的腳,其實是他腿有些麻,一時難以適應(yīng),他自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殊不知淺廣已從諸多的蛛絲馬跡中猜測到了一切,而他還在自編自導(dǎo),“我今早一大早就來了,看到他們回來,那是個熱氣騰騰哦,連我在旁都能感受到,便教唆著他們來這兒洗澡啊?!?p> 容朔這已說得再是明了不過,程楓和淺柔葭便知其是在庇護(hù)自個,竟是不知何話相說,靜默看去淺廣,他淡淡地沒何表情,讓人難以尋跡揣摩。
容朔有意包庇,已經(jīng)是看得通徹淺廣心知肚明,但也未就此揭發(fā),只不做何種責(zé)怪地追而尋問,“那為何有帶需要濯洗的衣物,為何又要帶上木叉?”
“這……”自己一出來領(lǐng)了這“罪”,淺廣會因為自己非他小輩而不再追究,本想事兒就這么了了,然不料他如此尋根問底似地,容朔就有些卡頓了,他也只知三人從家中出來而已,腦筋像在急轉(zhuǎn)彎地快速飛轉(zhuǎn),忽想三人之前的對話,他便凌然大悟,“這個嘛,還不是為了照顧淺廣叔的情緒,這帶上臟衣將其洗凈,木叉叉了魚,也好有點交待,不至于說是空耍幾時?!?p> “看來你挺聰明,那既是來了,你為何不與他們一起洗個澡,把自己打得一身濕?也好讓自己涼快涼快?!睖\廣暗暗想知道還挺多,看來是跟了足久,配合他地假假一笑,淺廣仍舊不揭穿,猶是問。
“我……呵呵,那不正如淺廣叔所言嘛,這打濕了一身多不好?要是害得了風(fēng)寒,豈不是不值當(dāng)?”淺廣這是要追根刨底,容朔接招接得汗毛直立,好在每每卡殼死機(jī)都能全然恢復(fù),他想他這得做好打持久戰(zhàn)的準(zhǔn)備啊。
“既是你教唆他們來,你卻又做個沒事兒人,你倒是奇哉了?!比菟窇?yīng)付得如魚得水,但若連貫便是漏洞百出,不想打壓了他,淺廣只笑得深深彎嘴地旁敲側(cè)擊一言。
不用說地,對上那迷之微笑,配上那散發(fā)銳氣的眼光,容朔腦殼又是一大片空白,不由得思索自個是否早就被識破了,更是及時想不出該如何回之,這就有些難堪地摸摸頭。
程楓和淺柔葭像是剛剛學(xué)會做游戲的貓兒一般,眼珠子跟著說話的人轉(zhuǎn),淺廣問,他們看淺廣,容朔答,他們瞧容朔,看來看去,聽來聽去,亦是出了些冷汗。
再是這么下去,估摸著二人要大戰(zhàn)三百回合,盡管容朔如今似是處在弱勢,程楓挑眼看去了淺離塵,他這個當(dāng)事人居然是如看戲一般輕松自在,啥話也不說。
“叔,”趁容朔還沒說話,兩兩不語,程楓坦然呼之要自己出來替淺離塵,不想剛蹦出個字,右邊淺離塵便搖頭一嘆,劍眉微皺卻是偏偏笑道,“爹,是我,您早就知道了還捉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