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兒,易谷他絕不是你想象中那樣簡單。”凌澈修正色對我說道。
“我自己的徒弟我自己知道。帝君不必為我等操心。”說完正要走,恍惚間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發(fā)現(xiàn)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不是就是易谷嗎?
此刻更是無暇再與凌澈修糾纏,想甩開他快步跟上易谷的腳步??蓻]想到,凌澈修似乎也察覺到我的心不在焉,于是順著我的目光向易谷的方向看去。
“鏡兒,你就不想知道他背著你都做了什么事嗎?”他見我并不想回應(yīng),便又自顧自的說道:“我就是不愿見你越陷越深,我......”
眼見著易谷越走越遠,我急了,不耐煩的打斷了他?!靶辛?,帝君要是愿意站在大街上供人瞻仰的話,就請自便。恕不奉陪!”
于是我不再與他言語,快步向剛剛易谷消失的方向走去。只是沒想到凌澈修竟然不死心似的,也跟了來?,F(xiàn)下實在不愿再與他多費口舌,于是也沒有制止他的行為。
只見易谷步履沉穩(wěn)繞進了一條巷子,這巷子里了無人煙,路過的民房人家皆是大門緊鎖,一幅蕭索模樣。想不到這八街九陌,車馬絡(luò)繹不絕的洛金城中竟還會有這樣的地方。
跟著易谷走了一段路程,見他在一家私宅模樣的門口停下,輕叩了幾下墨色的大門。不久,門中便出來一個穿青衫的小廝將他迎了進去。
我剛想現(xiàn)身喊住易谷時,卻被一直跟在一旁的凌澈修攔住。
他小聲對我說道:“鏡兒,莫沖動。此時并非良機?!?p>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雖然此人讓我心生厭惡,但是此話卻是在理。不過從那開門小廝對易谷的恭敬態(tài)度便可以看出,易谷與他家主人一定有非比尋常的私交。只是讓我疑惑的是,自我將他領(lǐng)回玄醫(yī)門中,他并未有過私自下山的記錄,更不要說會與千里之外的洛金城中的人有所來往。
只不過,我越發(fā)覺得周圍異常的眼熟,似乎以前來過,只是時間太過久遠,已經(jīng)有些記不清了。
“你可知這是什么地方?”凌澈修突然對我問道。
“帝君知曉?”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里便是傳聞中的常云棲?!?p> 原來是常云棲,怪不得會如此眼熟,少時師父曾帶我來過此處??墒且坠扔质侨绾蔚弥@店的位置,甚是竟可以被恭敬地迎進門中?
記得前些日子在張家莊中,張若賢就曾提過這家店的規(guī)矩。只接待熟客,就算是人間皇帝,乃至仙魔來了,只要不是熟客也會被拒之門外。
易谷只不過是玄醫(yī)門的一個弟子,頂多算是掌門弟子而已,怎么會成為常云棲的熟客呢?
“鏡兒,你到現(xiàn)在還是不相信他有事瞞著你嗎?”一旁的凌澈修痛心疾首的又問道。
“如果帝君是來挑撥我們師徒關(guān)系的話,就請不必再說了。不論怎么樣,他都是我的徒弟。我信他?!?p> 嘴上雖這么說,但心里卻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心口似有千萬只蟲子再啃噬般的痛,渾身從內(nèi)而外感到冰冷,又是如墜冰窟般的感受。
難道我動情了?
凌澈修見我臉色不對,渾身顫抖,神色緊張的問我:“鏡兒,你怎么了?難道是又發(fā)病了?上次我給你的藥你沒有吃嗎?”
我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同他講話,眼前一黑,身子一沉入墜地獄般的昏死過去。
待我再醒來時已是回到了四師弟的將軍府中。我急忙起身準備去將易谷尋回,可沒成想,剛要起來卻又酸軟無力的倒了回去。
這是怎么回事?
“師姐?!你終于醒了!”正巧被親自端藥進來的五師妹看到,她驚喜的說道。
“我睡了多久?”
“整整三日?!蔽鍘熋脤⑺幈P放下,走過來探我的脈象。
“三日?!我是怎么回來的?易谷呢?”想不到自己已經(jīng)昏睡了三日之久,現(xiàn)在心中最掛念的便是易谷了。
“師姐,你和凌澈修和好了?”五師妹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對我問道。
“何出此言?”
“那天是他將師姐抱回來的。師姐,你不能就這么原諒了他,要不然我們六師弟豈不是白死了!”她一提到六師弟顏曦時,情緒就會格外激動。而且看我的眼神也是帶著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雖然自從得知顏曦是因我而死后,自己心中也確實很是內(nèi)疚,內(nèi)疚的同時又覺得好像自己失去了什么特別重要的事情,讓我心口悶悶的難以呼吸。
“師妹,你誤會了,我與凌澈修之間已無瓜葛。放心,我絕不會讓我們的六師弟白白送了性命。”
“師姐,你該不會是記起些什么了吧?”五師妹眼睛一亮,一臉期待的看著我。
“從那日你便說起過這個。難不成我真的忘記了什么嗎?”五師妹總是希望我回想起什么來,自己也確實覺得自己忘記過什么。
“唉,算了,師姐喝藥吧。”五師妹失望的端起藥碗送到我嘴邊。
“易谷呢?”我環(huán)顧四周并未發(fā)現(xiàn)他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失落。要是以往,他都會寸步不離的守在我身邊。
“易谷他說你可能不想見他,所以就守在門外沒有進來。這藥便就是他煎好托我給你的?!?p> “他現(xiàn)在門外?”一聽他回來了,心里不禁有些欣慰,欣慰中又夾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驚喜。
“我現(xiàn)在喚他進來?!蔽鍘熋脤⑺幫敕畔?,起身出門。
不一會,一個熟悉的身影便邁進門中。神情有些頹喪,有些小心翼翼,仿佛做錯事的孩子低頭回來認錯般的樣子。他并沒有直接過來,而是走到離我不遠處的地方停了下來。
“易谷?”我全身動彈不得,只得輕聲喚他過來。
“師父,我在?!绷季?,聽到他低低的不辨情緒的回應(yīng)。
“易谷,過來?!?p> 他聽完快步走到榻邊,雙眼有些氤氳的看著我。
見他并沒有其他動作,便又對他說道:“坐下,將藥碗遞給我?!?p> 只覺他先是一怔,后目光閃爍的端起一旁的藥碗,雙手有些顫抖的將藥汁的熱氣吹散,并沒有送到我手上,而是舀起一勺吹涼,試探的送到我嘴邊。
見他一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樣子,不禁輕嘆一聲,便接受了。我們二人之間便保持著一個人喂藥,一個人喝,有意閉口不談那夜發(fā)生的事。氣氛一時間平靜又沉穩(wěn),似乎又回到了從前。玄醫(yī)門還在,我還是他的嚴師,他還是我乖巧的弟子。只是時間不會騙人,流走的時光不會把最不愿提起的東西也帶走,平靜之下,我們彼此都知道,有些東西回不去了。
這藥入口實在是越喝越苦,喝了一半便有些喝不進了,于是別過了他送到面前的一勺藥,說道:“太苦了,先放一邊吧?!?p> 他送藥的手一顫,并未言語,而是聽話的將手中的藥勺放回碗中。
他從剛剛開始便就沒有再說過話,于是我又開口問他:“三日前,你去哪里了?”
“師父,我只想知道你是否信我?”他深吸一口氣,突然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