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道謝是沒有用的,記住恩情,來日好生相報就好?!眳尾疾]有說什么大恩不言謝的客套話,而是直接叮囑丁遙要牢牢記住昨晚的事情。
“呂師之言,丁遙但凡可以做到,必定不會推辭?!苯?jīng)過朝夕相處的幾個月,呂布是什么樣的人,丁遙也有了個大概了解了。
呂布并不是什么貪得無厭的人,但卻是那種在合理范圍內(nèi),希望將他所可以獲得的利益最大化的人。作為天下第一的武將,這心理卻是和普通人完全無二。
什么仁義道德的,在呂布這里并不是那么的重要。利益,家人,沒有什么可以比得上這兩樣了。
“很好,記住今日之言。我們?nèi)屏⑹模袢漳持阃黄?,來日你替為師做三件事,如何?”呂布笑呵呵的看著丁遙,心中卻有點兒惴惴不安。面前這個剛過自己腰間的毛頭小子,心里面可是雞賊的很!
三件事雖然不多,但呂布并沒有說是什么事情。自然,這事兒也就可大可小。呂布自己清楚,小事兒他也不會讓丁遙去做。而同樣的,呂布也相信,這一點兒,丁遙同樣很清楚。所以對于自己的條件,丁遙究竟會不會答應(yīng),呂布心里也不能確定。
“呂師之恩,無以為報。三件事而已,只要丁遙可以做到,必不推辭!”讓呂布意外的是,丁遙僅僅是稍微猶豫了下,竟然就答應(yīng)了下來。
“不后悔?”丁遙答應(yīng)的如此爽快,呂布反倒成為了那個有點兒遲疑的人了。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丁遙毫不猶豫的說道。
“如此……甚好!口說無憑,簽了這個?!眳尾棘F(xiàn)在也聰明了,就像當(dāng)初丁遙用類似的辦法引誘呂布教導(dǎo)丁遙一樣,現(xiàn)在呂布也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的讓丁遙來簽訂這一份協(xié)定,來作為對丁遙的約束。
愣愣的看了眼的一卷所謂的協(xié)定,單單是這厚度,以及上面已經(jīng)干涸了的筆跡。這一驚訝協(xié)定的完成時間,并不難推斷。如果這么做的換做是曹操之流,丁遙并不會覺得有多少驚的地方。但換做是呂布,這個在丁遙印象中,除了習(xí)武練兵,就是陪妻女逛街的人,丁遙瞬間就覺得自己的心頭上仿佛有一萬只草泥馬奔騰而過了。
“自己所讀過的三國是不是全是山寨讀物?”呂布的文筆功底如何,丁遙很清楚。這一卷協(xié)定文筆不錯,不過字兒卻百分百是呂布親自操刀的。但就算如此,歷史上出了名的呆子呂布,在自己這兒竟然變得這么精明了,丁遙心中很想把那些寫歷史的人祖宗十八代給好好的問候一番了。
“盧公要攜汝共赴蔡大家的雅集,汝且去沐浴更衣,莫要墮了某的名聲。呂布縱橫邊塞十?dāng)?shù)載,未逢敵手。今日雅集,若是失了面子,切莫對人說是某的徒弟!”
“可……呂師,今日是雅集,乃是文人集會之地,非武斗之所……”丁遙愕然的說道。
“如果文斗斗不過,那不就可以武斗了嗎?”呂布很是得意洋洋的說道。
“這……”
“有困難?”
“無!”
“如此甚好,為師看好你!”呂布大笑著拍了拍丁遙的肩膀,直接把丁遙一巴掌給拍的差點跪在地上。
“速去沐浴更衣,切記,莫要墮了九原呂布之名!”說罷,大笑離去。當(dāng)視線落到簽著丁遙名字的協(xié)定時,呂布嘴角扯開的弧度,以丁遙肉眼可見的幅度朝著兩邊蔓延開來。
“三國演義果然是騙人的……”看著大笑而去的呂布,丁遙心中很是感激的把某位千年后才出生的人好好的問候了一遍。而后,就按照呂布所囑咐的那樣,沐浴更衣。
盧府內(nèi)的動靜,自然瞞不過盧府的主人——盧植。丁遙換好衣服,剛從房間出來,就見已經(jīng)有人在門外侯著了。
“丁少爺,老爺已經(jīng)在門口馬車上等候多時了?!?p> “知道了?!倍∵b微微頷首,而后大步朝門口走去。盧植,早已經(jīng)坐在車上,掀開帷裳盯著門口。
“瑤兒速速登車,別人等得,瑤兒卻不得在蔡大家的雅集上遲到了?!北R植這么說是由原因的,能夠成為為世人所稱頌的儒學(xué)大家,蔡邕這人性格是很好的。但這并不代表,蔡邕就是那種唯唯諾諾的書生。相反,蔡邕的性格是很剛烈的。
縱然幾年前被逼迫的連生活都成了問題,面對張讓等人的招攬,蔡邕依舊毫不猶豫的拒絕。在蔡邕的眼中,這些蠱惑劉宏,或禍亂朝綱的閹宦之流,縱然是千刀萬剮,也難解蔡邕心頭之怒。
和閹宦之流同流合污?
這種事情,蔡邕這輩子都不可能去做。
有愛屋及烏,自然也有恨屋及烏。對于和閹宦之流沆瀣一氣的人,蔡邕的心中同樣很是厭惡。丁原鎮(zhèn)守邊陲勞苦功高,所以本來蔡邕還是很看好丁原的??梢驗槎≡鲥X從十常侍的手中買了并州牧一職后,蔡邕對丁原的態(tài)度,自然而然也就惡化了許多。
丁遙在早朝之中,對大將軍何進的反擊,蔡邕很是欣賞。雖然只有何進的存在,才使得黨人們可以和十常侍正面掰手腕了。但這并不代表,蔡邕就很尊進何進。何進之所以會支持黨人,和他們一起對抗十常侍,不過是為了手中的權(quán)力,而不是為了這大漢的社稷。
盧植會這么說,丁遙也可以理解。雖然對蔡邕不太熟悉,但單單從董卓死后,擺明了誰沾染一下董卓就會惹一身罵名,甚至有性命之憂的情況下,蔡邕還是選擇在董卓的尸體旁邊為董卓哭喪。由此觀之,蔡邕在某些方面可以被稱為老頑固。
譬如說,在對待閹宦之流的態(tài)度上。用頑固不化來形容蔡邕簡直不要再合適了。如果換做是別人遲到了,性格溫和的蔡邕估計大概率是一笑而過,再不行也就是溫聲對遲到者訓(xùn)斥一番。憑借蔡邕的地位和聲望,參加雅集的后輩們恐怕也沒有人敢駁了蔡邕的面子。
只是,想到那次在盧植府上蔡邕在問過自己如何看待丁原出資購買并州牧一事的態(tài)度后,蔡邕對待自己的態(tài)度就立刻從一個溫和的慈祥長者,變成了一個吹胡子瞪眼的瘋老頭子。
如果自己遲到的話,按照蔡邕那恨屋及烏的性格,說不得連帶著連盧植也會被牽連進來。
“盧師所言甚是?!毕氲竭@里,丁遙縱身跳到了馬車上。這個動作,讓盧植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將者,智、信、仁、勇、嚴(yán)也。慎獨,不管是為師,還是建陽,對你之期望皆高。舉手投足之中,若無半點穩(wěn)妥,毛毛躁躁的,將來為將領(lǐng)兵,無數(shù)將士的性命,都可能會因為你的一念之差,而成為冢中枯骨!”
“盧師所言,丁遙必銘記于心?!北R植所言,丁遙并沒有反駁。盧植這老頭兒,在某些方面的頑固程度,并不比蔡邕差。丁遙對蔡邕不怎么了解,但對于盧植的了解可不算少。盧植很喜歡學(xué)生發(fā)問,但如果是已經(jīng)著重講過的東西,被指出來之后,還繼續(xù)反駁的話,那盧植就會很生氣。
不管是丁原,還是盧植,皇甫嵩,朱雋,王允,他們五人對丁遙的期待都很高。對于一些很重要的常識性的問題,他們并不希望丁遙去反駁。小心駛得萬年船,更何況,現(xiàn)在丁遙是在洛陽,這個大漢的帝都之中。
在這里,有權(quán)傾朝野的大將軍何進,無時無刻不想著把丁遙給整一頓。只要不弄死,就算丁遙是劉宏認(rèn)的義子,劉宏也不會為了一個還活著的丁遙,徹底的和何進翻臉。除非,劉宏已經(jīng)徹底的準(zhǔn)備好了收拾何進。
明面上,始終是和何進唱對臺戲的十常侍對丁遙是很不錯的,甚至某些時候,就算丁原不進獻一些禮物,張讓都會主動的對丁遙示好。但這并不代表,張讓等人,就可以完全信任了。
閹宦之流,本就已經(jīng)是身體不完整的人了。這導(dǎo)致人們在看待閹宦之流的時候,會戴著有色眼鏡。十常侍雖然在權(quán)勢上,憑借著劉宏的信任和支持,并不輸給何進多少。但同樣的,被劉宏任命為賣官鬻爵的實際掌權(quán)人的十常侍們,都是重利輕義之輩。
一旦何進給出的利益,足以讓他們動心,恐怕何進連出手都不需要。十常侍,都可以親自出手幫忙將丁遙給解決了。
在這種環(huán)境下,丁遙的言行舉止,都必須規(guī)規(guī)矩矩的。當(dāng)然,就算不是在這種情況下,丁原等人,當(dāng)然,尤其是身在洛陽的四老,都希望丁遙可以規(guī)規(guī)矩矩的。
至于丁原……
雖然知道自己的寶貝孫子已經(jīng)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但在處理有些事情的時候,丁遙還是依稀有當(dāng)年紈绔子弟的風(fēng)范的。讓丁遙徹徹底底的變成一個翩翩君子,這種事情,丁原從來就沒有幻想過。
所以當(dāng)盧植他們對丁原說出,他們心中所希望教出來的丁遙是什么樣子的時候,丁原的嘴角只是尷尬的抽抽了兩下,既沒有說什么感激之言,也沒有說什么別做夢之類的喪氣話。
當(dāng)然,臨行之前,拍了盧植兩下肩膀,所表達出來的憐憫之情,也大概可以展現(xiàn)出來他心中所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