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余光瞥見這一切的路德在佩服中年漢子的同時,心里也更苦了幾分。
本以為對方是奴隸販子,以自己的姿色雖然可能不幸成為每位貴婦人的男寵,可至少應該不會有性命之憂。
但從這群匪徒的舉動來看,他們完全就不在乎人命,更不關心自己這群倒霉蛋會死上多少。
還能有比這更糟糕的結果嗎?
一念及此,路德的心又沉了幾分,悄悄望去前方已是一片密林,隊伍卻沒有將要停下來的意思。
這是要去哪兒?
路德更加疑惑了。
......
“那是…在…造船?!”
路德維希低聲呢喃著,這一刻他終于察覺到了自己等人即將遭受的命運。
路德反復咀嚼著這幾個詞匯,再加上從曾經(jīng)那位向導盧卡斯口中聽來的只言片語,他算是明白了。
難怪守衛(wèi)們稍有不爽就敢肆無忌憚的屠殺,原來對方根本就是將自己等人當作最廉價的一次性勞動力,完全沒打算要重復利用。
反正海上多的是冒險家和落魄者……
至于造船的目的,那不明擺著嗎?在茫茫大海中用這種骯臟卑鄙的手段建立起一座專門造船的工坊,能辦到這一點卻又需要避開羅斯托克等港口城鎮(zhèn)的,除了圣陸內(nèi)陸的大勢力還能有誰!
想必應該是港口城鎮(zhèn)的快速崛起,讓某個勢力眼紅了吧!
不過這又關現(xiàn)在的我什么事呢?
路德嘴角泛起苦澀,停下毫無意義的盤算,舔了舔嘴唇,這一刻他已經(jīng)為自己訂好了今天的小目標。
活下去。
...
對于造船,黑森家族雖然因為處于內(nèi)陸而并不通曉,但有著兩世為人經(jīng)驗的路德,還是知道一些的。
當他氣喘吁吁的扛著樹木走進作坊中時,他發(fā)現(xiàn)用前世的眼光來看,眼前這處露天作坊造的基本都是比較古老的單槳座帆船。
這種船一般寬4米,長28至33米,速普遍能達到9節(jié)左右,也就是16公里每小時的樣子,船的兩邊各配備25名漿手,共50人。
如果每位漿手都是訓練有素且配合默契,那么船速是可以輕松突破9節(jié)的,在如今這個時代已經(jīng)算十分可觀。
不過這種單槳座帆船的劣勢也很明顯,那就是沒有完整的甲板,船只有一層。漿手在兩側,戰(zhàn)士在中間,攻擊手段除了運用船前方的青銅撞角進行撞擊外,就只能是殘酷的接舷戰(zhàn)。
不僅進攻手段單一,就連休息空間也沒有,不能進行長時間遠超作戰(zhàn)。
同時單槳座帆船也無法建造的更大,因為船體長度太長會難以承受縱向彎曲力矩,而港口也無法停泊太長的船只。
毫無疑問,這種落后的單槳座帆船是入不了路德老爺眼的。
想到這里,路德不由挺了挺胸膛,他驕傲地將肩膀上的樹木抗得更高了些,似乎有些鄙夷地獄島的科技水平。
旁邊正來回踱步著,進行監(jiān)督的守衛(wèi)看到這一幕突然有些疑惑。
咋的,這是還干出自信來啦?
而扛著樹木另一端的奴隸則是叫苦不迭,暗罵路德是不是腦子抽了,因為路德一抬高,壓力和重量就都到了他這邊了。
當然,單槳座帆船雖然的確較為落后,可建起來卻并不輕松,無論是龍骨,撞角還是槳,都需要數(shù)量龐大的木材。
這就意味著包括路德在內(nèi)的眾多奴隸,每天必須進行高強度體力勞動,到了收工前的一個小時路德幾乎已是眼冒金星,雙腿就像灌鉛般沉重。而當他們大汗淋漓且疲憊不堪地排隊領取食物時,卻是發(fā)現(xiàn)破碗里只有一份看不出成分的糊湯。
一口下去味道寡淡,且口感怪異,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更為重要的是如果每天就靠吃這個,那即便是再強壯的人也會有垮掉的一天,守衛(wèi)們明顯打的是慢慢磨死眾人的意思。
反正只要能夠不斷抓來新人,確保作坊在工匠們的帶領下運行即可。
想到這里,一名棕色皮膚的奴隸率先坐不住了,他將手中的碗狠狠摔在地上,糊湯四濺下,他怒罵道:“這都是什么東西,在圣陸就連最卑賤的奴隸,豬玀都不會吃這些!”
突兀的怒吼聲讓充滿竊竊私語的人群頓時一靜,不少奴隸都露出了憤慨的神色,似乎只要有人愿意帶頭,他們就會跟著反抗。
躍躍欲試的眾人中,唯有路德向其投去了憐憫的目光。
即便是真要反抗也是需要謀劃的,像這樣無腦鬧事,只能有一個下場。
果然可還沒等棕色皮膚的奴隸繼續(xù)說下去,一柄長刀已經(jīng)從他的身后刺入。
他甚至來不及發(fā)出慘叫,就徑直倒在了血泊中,眾人看到這一幕都是一驚,旋即紛紛低下頭不敢再有任何言語,顯然在刀劍的逼迫下任何憤怒都是徒勞。
于是剛掀起的反抗苗頭就這樣停歇了。
路德心中無奈的嘆息一聲,隨即咬牙將碗里的糊湯大口吞下。
想要活下去,就必須最大可能的維持身體狀態(tài)。
隨后的幾天里,路德這一批奴隸迅速減員,三天下來就只剩四十多人。他們來時看到的那批麻木“勞工”更是不到二十人。
正當路德以為隨著奴隸的減少,守衛(wèi)們興許會對自己等人有所優(yōu)待時。
僅是兩天后,又是一批倒霉蛋被抓了過來,苦力人員再度充沛。
這不禁令路德感嘆道在這血肉工廠里,真是所有人都逃不了既定的命運啊。
氣氛一天天凝重,眾人偶爾互相打量對方的目光都充滿了死氣,路德的身體也一天天虛弱。
干這么重的活,吃的卻是糊湯,還不管飽,這任誰都扛不住。
可每當他看到守衛(wèi)手里明晃晃的兵器時,他便再難涌起絲毫反抗的念頭,幾天前那位死于刀下的棕色皮膚奴隸就是最好的前車之鑒。
更何況不說能否在饑憊交加下襲殺守衛(wèi)奪走兵刃,就看著荒島周邊的無盡海洋,哪怕自己殺出重圍又能如何?
除非…除非能夠聯(lián)合其他囚犯一起反抗,搶船而逃……
這年月,但凡敢去新大陸,又能到現(xiàn)在還沒死的,多多少少都是有些身手和體格的家伙,只要能聯(lián)合他們暴起殺人,應該是有一線生機的。
可問題是,該如何聯(lián)合其他人呢?
要知道他們這些奴隸間是禁止交頭接耳的,稍有不慎,挨上一鞭子都是輕的!
“哎……”
夜晚,路德躺在冰冷的牢房中發(fā)出無奈的長嘆,難道真是沒有辦法了嗎?難道我路德老爺真就要死在這地獄島上了嗎?
“不行,無論如何我都要試一試,哪怕是鋌而走險!”
思索再三,路德狠狠咬牙,他決心無論如何明天都要借故和另一名奴隸先搭上線。
暗自握了握拳,路德翻身,剛好看見隔壁牢房角落里的瘦子正坐在那里,睜著雙眼看著自己,笑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