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8:技高一籌
子夜時分。
秦魏維所居住的那幢六層的住宅樓，唯有五樓的一家窗口還透射出燈光。
房間里空氣渾濁。燈下，4人的麻將之戰(zhàn)正酣。
小安子今天似乎手氣不好，輸?shù)亩嘹A的少，原來那鼓脹著的衣兜漸漸地癟塌了。
“三萬！”
“五條！”
“好！他媽的和了！哈哈哈！”坐在小安子對面看熱鬧的瘦子高叫一聲，嘩地將他妻子面前的骨牌推倒，發(fā)出一長串響亮的笑聲。
一大疊鈔票被收進瘦子的妻子纖細的手中。
小安子仰起身子，很響亮地打了一個哈欠，不經(jīng)意地瞟一眼腕子上的瑞士精工手表：凌晨1點了。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對瘦子說：“我去方便一下。你來頂我兩盤，贏了算你的，輸了由我付帳！”
“好！”瘦子早就手癢至極，立時旋風(fēng)般卷了過來。
小安子走進衛(wèi)生間，插上門，撒了泡尿，然后來到窗前，探頭朝外觀看。
沒有月亮，沒有燈光，四周一片黑暗，一片沉寂。
小安子脫掉鞋子，腳上是一雙加厚特制襪，一縱身上了窗臺。
緊挨窗戶有一根下水管道，從樓頂通到樓底。小安子用兩手緊緊扣住水管，將身子貼過去，動作靈活得象猴一般，悄無聲息地往下滑去。
四樓是秦魏維家。
靠近窗臺，小安子用一只手扣住窗框，身子向前一伸一縮，游蛇一般，很容易地滑進了衛(wèi)生間。
這房間的格局與樓上的一樣，衛(wèi)生間與客廳相連，進入客廳，往右是臥室。
小安子在衛(wèi)生間靜立片刻。檢查了一遍衣兜里裝的幾樣工具：三柄牛角小刀，一支特制鋼筆，一個小塑料藥瓶。
他屏住呼吸，將耳朵緊貼在門邊，傾聽客廳里有無動靜。確定不會有什么問題了，他這才伸手去拉房門。
但就在小安子右手握住房門把手的時候，驀然，他心底涌起一絲莫名其妙的恐懼，握住門把手的右手不由自主地又松開了。
怎么就膽怯了呢？擔(dān)心什么呢？顧忌什么呢？門的那一邊會隱藏著危險？
小安子猶豫了。
就此罷休吧！多行不義必自斃，這是古人的忠告。但姐姐那冰冷刺人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弟弟，不是姐姐心狠，你如果完不成我交辦的那幾樁事情，就別想來見我！”
小安子心頭掠過一絲寒意。
出國定居的手續(xù)已經(jīng)辦完，機票已經(jīng)預(yù)訂，再過3天，小安子將成為意大利北部波爾薩諾城那幢高深莫測的別墅的主人。
這一刻，小安子仿佛又看到了那幾個洋妞雪白的大腿、豐滿的胸部和圓潤的肥臀。
“不行！錯過今晚就再沒有機會了?！彼睦锏?。
小安子咬咬牙，終于伸手拉開了房門。
客廳里很暗，也很靜。
小安子緊貼門邊立了一會兒，瞪大眼睛觀察著客廳的物品布置。
在窗戶的左邊擺放著一對單人沙發(fā)，兩沙發(fā)間是茶幾，茶幾上擱著兩個暖水瓶、一把紫砂茶壺和幾只玻璃茶杯。
在窗戶的右邊墻角處，立著一張酒柜，柜里空空的，僅放了一個茶葉盒。秦魏維不喝酒，卻嗜茶如命。這是小安子事先已了解清楚了的。
小安子不再猶豫，輕手輕腳走到茶幾前，摸出衣兜里的小塑料藥瓶，將里面的藥粉盡數(shù)傾倒在那個紫砂茶壺里。
突然，一道耀眼的白光一閃，跟著，小安子聽見一聲輕微的“卡嚓”聲。
糟了！被人拍了照片！小安子立刻意識到自己處在別人的暗中監(jiān)視之中。
小安子站在原地沒動。
以靜制動，方能主動，這是在意大利受訓(xùn)時姐姐的情夫教他的。但他手中已緊緊握住了那支從意大利帶回來的特制鋼筆。
叭嗒！房間的電燈被人打開，耀眼的燈光格外扎人，小安子一下難以適應(yīng)，只好微微瞇上眼睛。
“這著棋你輸了！”楚向哲站在小安子對面的墻角邊，看著他說。
進臥室的門邊站著徐歌，手中握著照相機。
在徐歌身后，秦魏維探出半張臉兒，目光幽暗的怯怯地盯視著小安子。
“輸贏要等蓋棺時方可定論！”小安子說，手指迅速按下了那支鋼筆的開關(guān)。
啪！一聲輕響，一股無色的氣體強有力地從鋼筆中噴出，瞬間彌漫了整個房間。
這是一種無色無味的高效麻醉劑——C元素氣體。吸進嘴里，與唾液結(jié)合能產(chǎn)生一絲生地瓜樣的甜味兒。吸進這種C元素氣體后，能使人感到渾身乏力，在瞬間沉睡過去。但如果空氣流通，氧氣充足，人在三五分鐘后會自然蘇醒，沒有任何副作用。
此刻，對于小安子來說，三五分鐘的時間已是綽綽有余了，足以令他擺脫羈絆，逃離險境。
小安子眼中射出一道兇光，心說：只好送你們一道去見上帝了！
當(dāng)然，他自己事先有準(zhǔn)備，不會被C元素氣體所麻醉。
幾秒鐘后，效果顯現(xiàn)。秦魏維是第一個被麻醉倒地的，只聽“撲通”一聲，他鐵塔樣的身子重重的象面袋一樣跌落到地板上。
小安子嘴動了動，露出一絲冷笑。
接著，小安子看見徐歌的身子靠在墻面上，一點一點地往下滑落。看得出他在努力克制自己，極力想堅持住，但最終還是滑落到了地上。
小安子將得意的目光轉(zhuǎn)到楚向哲臉上。
忽然，小安子感到情況不妙：楚向哲沒能如他期待的那樣跌倒在地，而是穩(wěn)穩(wěn)地如一座塑像立在那里，如炬的日光正緊緊地盯著自己的臉。
這是為什么？難道C元素氣體對他不起作用？抑或他有特異功能，能抵抗C元素氣體的侵襲？或許他會氣功，能控制自己停止呼吸？
不安的陰影瞬間彌漫了小安子的全身。
小安子猜想的沒有錯。楚向哲的確在那一段時間里控制自己停止呼吸。
只要不呼吸空氣，自然就可以避免遭C元素氣體的麻醉。
況且，房間里的窗戶敞開著，空氣流通很好，那支特制鋼筆的容量畢竟有限，噴射出來的C元素氣體分散在這個10平方米大的房間里，只能在最初的一分鐘內(nèi)保持有效的濃度。
在小安子按下鋼筆開關(guān)，發(fā)出啪的一聲輕響的剎那，楚向哲立刻意識到他使用了特殊武器，便作好了應(yīng)急準(zhǔn)備，憋著停止呼吸。
“媽的！我宰了你！”小安子狂躁地怒罵一聲，疾速掏出那3柄牛角小刀，閃電般地朝楚向哲一柄接一柄地擲去。
第一柄直飛楚向哲的印堂。
第二柄扎向楚向哲的咽喉。
第三柄直刺楚向哲的胸膛。
這是小安子在意大利的那段日子里，姐姐的情夫華爾德用3個月時間教給他的絕招，30米內(nèi)百發(fā)百中?；貫I海后他每天都堅持練習(xí)，20米上打香火從未有過閃失。
啪！啪！兩聲脆響，前兩柄小刀被楚向哲巧妙地躲過了，小刀落在他身后的墻上，擊得白灰四濺。
但他出刀的速度實在太快，又準(zhǔn)又狠，楚向哲的動作就慢了那么千分之一秒，被第三柄小刀擊中了左肩胛，鮮血涌流出來，瞬間濡濕了他的衣袖。
楚向哲似乎毫無覺察到自己受了傷。他掏出手槍，冷冷地看著小安子，依然是那種平淡冷峻的語氣：“我說過，這著棋你輸了！”
小安子徹底絕望了，悠悠地嘆了口氣，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是天意！天要滅我??！”
楚向哲譏諷道：“你忘了另外一句話，多行不義必自斃！”
這時，徐歌已經(jīng)清醒過來，拿出手銬，幾步上前，“咔嚓！”將小安子的雙手銬住。
回到市公安局刑警大隊，楚向哲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傷口，便連夜對小安子進行審訊。
小安子知道任何隱瞞、抵賴、狡辯都救不了自己。3條人命夠他掉3次腦袋了。因此，他毫不保留地交待了自己所干的一切。
12年前的那個夜晚，安云琪被鐘一鳴卡昏過去后扔進香溪河里，也是她命不該絕，剛好被一艘貨輪上的兩名精裝漢子船員救起。
船員聽完安云琪的哭訴，非但沒有幫助她，反而將她羈押在貨輪上，留作排泄運輸途中枯燥無聊生活的玩物，使她一次又一次遭受到殘暴的蹂躪。然后，他們便將她賣給了廣州的一個人販子。
人販子將安云琪帶到廣州，賣給了月季旅社做不法生意。
一次生意中，安云琪認識了華爾德。
華爾德為安云琪的美色所傾倒，便為她贖了身，并幫助她偷渡出國到了意大利的佛羅倫薩城。
華爾德是黑手黨的一名小頭目，安云琪做了他的情婦，也順理成章地加入了黑手黨。
安云琪一直忘不了那場奇恥大辱。她發(fā)誓要殺死鐘一鳴、鄭坤林和秦魏維。她苦苦等了12年，復(fù)仇的烈焰時時刻刻在燃燒著她的心。
安云琪不能回國，于是只好讓弟弟小安子去代替她復(fù)仇了。
交待完畢，小安子沉重地耷拉下頭，就象一個長跑運動員跑到終點那樣心力衰竭。出國的希望象肥皂泡一樣破滅了。在他眼前，洋妞的大腿變成了冰冷的刑具。全完了，一切都象一場夢，他好后悔。
楚向哲問：“鐘一鳴在意大利演出期間，安云琪為什么沒有殺他？”
小安子抬起頭來，聲音低沉地回答：“姐姐作過這樣的安排，但華爾德和他的上司反對。他們認為，中國已今非昔比，在國際上有著很高的聲望，怕引起外交糾紛，對他們的組織不利?！?p> “你的那些作案工具是怎樣帶回國的？”
外形似望遠鏡的匕首槍，C元素高效麻醉劑，小安子前兩次作案時男扮女裝的假發(fā)等，在他被捕之后從他住宅的衣柜里全部搜了出來。
這些東西想私自帶回國是絕對不可能的，必定逃不脫海關(guān)的檢查。
小安子沒有馬上回答。
他想了想，才說：“是藏在東方歌舞劇院的道具里帶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