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這是什么意思?什么下策?”
“夫人,難不成是要遣散我們?”
“什么?什么?如果是這樣,我們看怎么辦??!”
下面的聲音開始喧囂起來,跪著的人心神不寧,惶恐不安,有的甚至低聲啜泣。他們雖說是奴才,可在這府里輕松自在,逍遙快活,和當(dāng)主子沒有什么差別。若是真的被掃地出門,他們可要怎么過活啊。
塞和里氏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臉哀戚:“但凡有別的法子,我定不會出此下策。你們拿走賣身契,回家去吧,放心吧,會多補(bǔ)償你們兩個月的工錢?!?p> “這……夫人真的要趕我們走?”
“我們以后可怎么活?。 ?p> 奴才們一個個如喪考妣,抱頭痛哭起來。
“夫人,還請三思啊!”鄭嬤嬤一聽,也是心中一亂,雙掌伏地,跪在地上向赫舍里氏重重磕了一個頭,“在地上跪著的這一大群人都是府邸的老人了,夫人若是要將他們掃地出門,定引起非議,就是老夫人老太爺泉下有知也不會安寧的。”
鄭嬤嬤的姿態(tài)是恭敬的,可話語中卻帶著不容忽視的脅迫。
“鄭嬤嬤,你好大的膽子!”
塞和里氏一聽這話,氣得胸口疼,一口氣喘不上來。
“額娘?!?p> 站在身旁一直密切關(guān)注著塞和里氏的宛兒在第一時間上前扶住了塞和里氏,輕輕拍打著她的背部順氣。
“鄭嬤嬤,這話說得真是字字誅心啊?!?p> 李佳氏走到鄭嬤嬤的面前,高高仰視著跪在地上的鄭嬤嬤。
“老奴的忠心,天地可鑒。”
鄭嬤嬤并沒有把這個不受寵的妾室放在眼里,她眼光穿過李佳氏直直地盯著塞和里氏,冰冷漆黑的眸子里透著一股冷意。
“鄭嬤嬤,您的忠心自然是天地可鑒。整個府中上下哪個不知道鄭嬤嬤的忠心?嬤嬤掌握著府庫,難道不知道府中狀況?額娘出此下策,也是無可奈何之事?!蓖饍河檬峙聊四ú淮嬖诘难蹨I繼續(xù)道,“眼看著府里日漸衰敗,昔日這繁華的府邸漸漸落寞,嬤嬤難道忍心?說一句不敬的話,十年之后,鄭嬤嬤又要以何種面目去見對您恩重如山的老夫人?”
宛兒知道鄭嬤嬤這個人,油鹽不進(jìn),但是有兩個致命的弱點(diǎn),一個是她十分疼愛的親孫女小翠,另一個就是她先前無比敬畏的主人瓜爾佳氏了。
“小姐,老奴……”
鄭嬤嬤避開宛兒的眼神,憶及往日老夫人在時對她的情誼,她眼里噙滿了淚水,不禁涕下沾裳,一張老臉淚橫泗流。如今的府邸處處顯衰敗的跡象,哪里還有當(dāng)初她隨夫人進(jìn)府時的熱鬧繁華之象。
“便是老夫人還在世,也別無他法了吧。”
李佳氏輕描淡寫的一句讓鄭嬤嬤更是無言以對。想起來,造成副總衰敗的始作俑者不正是她嗎?她已是白發(fā)婆娑,老態(tài)龍鐘,時日無多了,百年之后,如何面對對她恩遇有加的老夫人?
夫人可會怪罪她?
“老奴明白了?!编崑邒哐壑泻鴾I,恭敬地收下了賣身契,鄭重地給塞和里氏磕了一個頭,“少夫人,保重?!?p> 一旦鄭嬤嬤解決了,下面的人就好辦了。趁熱打鐵,趁鄭嬤嬤還沉浸在過往之中時,順利決絕這一樁麻煩事。
“這里是各位的賣身契和兩個月的工錢,大家離開之后就不再是烏雅家的奴才,而是自由身了?!?p> 宛兒和李佳氏兩人將賣身契和工錢分給哭成一團(tuán)的奴仆。
“夫人,小姐,在這危難之時,和義怎么忍心離去?!?p> 聽到和義的聲音,宛兒嘴角的笑意淡去,和義這個老狐貍自然沒有鄭嬤嬤那么好對付。鄭嬤嬤是性情中人,可這和義卻是個真小人。他是當(dāng)真為權(quán)為利什么也不在乎,從他為了加強(qiáng)自己的地位就不顧女兒的意愿強(qiáng)行將她許配給了威武就可見一斑了。這也是為什么喜他拉氏父女兩人不和的原因。
這樣的一個人要讓他就這樣放手實在是太難了。
“管家,沒有想到你竟有如此大義,自愿留在府中照看,難怪祖父經(jīng)常夸贊管家忠義兩全。宛兒感懷在心,替額娘謝過管家。”
宛兒彎腰屈身向和義跪下,在和義接住她時,嘴角飛快閃過一抹笑意。
“小姐,老奴愧不敢當(dāng)。”
和義心里憋著一股氣,但還是壓抑著怒火維持著笑意扶起作勢要向他下跪的宛兒。沒有想到他會被倒打一耙,他倒是小瞧這個六七歲的女娃子了。
“夫人,此事事關(guān)重大,不管怎么說也應(yīng)該先和老爺商量一下?!?p> 想讓他白做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是看著威武長大的,威武什么樣的性子他是最清楚不過了,他可不會管后宅這些瑣事。再者,夫人和老爺并不親近,他一定能搶在夫人之前說服老爺。
“管家,老爺常年不在家,府中大事皆由夫人說了算!等老爺回來之時,向老爺提一提就好了。”李佳氏看準(zhǔn)機(jī)會道,“管家若是覺得不妥,不如現(xiàn)在就去稟告老爺,讓老爺做主吧。”
“這……”
和義一時語塞,他哪里知道威武現(xiàn)在在何處?便是知道,他也絕不會去找威武。
“管家,一時也尋不到阿瑪,這事就先這么定了吧?!蓖饍焊胶偷溃叭羰前斢X得遣散仆人不妥,到時再招回來就是了?!?p> 小丫頭說的倒是伶牙俐齒。和義心有不甘,但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好,恨不得多一張嘴巴才好。
“宛兒說的不無道理,這事就先這么定了吧。遣散奴仆的事情就勞煩妹妹你了。剩下的人自可以拿著賣身契和工錢離開,若是你們同管家一樣自愿留下來,那是再好不過了,我感激不盡??瓤取瓤取闭f完,塞和里氏重重咳了幾聲,她拿起手帕輕抹嘴角道,“最近偶染風(fēng)寒,身子骨不似從前那般硬朗了,我先回去休息了。剩下的事情就有勞妹妹了?!?p> “姐姐,身體要緊,你好好休息吧。我一定把這事辦妥。。”
“額娘,你還好吧?我扶你回房休息。”
宛兒和李佳氏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就這么定下了,宛兒扶著塞和里氏回府,李佳氏留下來遣散奴仆。
和義陰鶩地望著塞和里氏和宛兒離去,不要以為這樣就可以算了。他的眼里閃過精光,我們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