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腳踏研磨盅與鐵匠
這個傍晚，貓兒忙著畫一幅“腳踏研磨盅”的圖紙時，該來的人終于等來。
吳妃身邊的小宮娥站在廢殿門口不敢入內(nèi)，雙手往前一伸，各舉了一只荷包。
一只荷包里裝了二十兩銀子，另一只荷包里裝了十幾粒瑕疵明顯的小珍珠。
宮娥瑟瑟道：“主子說，三只粉底太多，先買兩只粉底和一管口紅。余下的，等下個月宮里發(fā)了月錢再說。銀子不夠的，便用這些珠子抵，可成？”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貓兒叮囑道：“這深淺兩種粉底如何配合，有大大的技巧。否則，便是買了去，也只能干瞪眼。明兒來個人跟著我學一回，省的說我誆人。”
宮娥忙忙應下，如臨大赦離去。
到了第二日一早，吳妃宮中的司妝宮娥果然前來。
貓兒將深淺粉底哪種用來增白、哪種用來遮瑕、要如何配合著光影使用等技巧，細細教給宮娥。末了鼓勵道：“熟能生巧，先去學著如何用粉底。今后我還有好玩意?！?p> 銀兩穩(wěn)穩(wěn)到手，售后順利開展。貓兒向春杏與五福各拋去一兩工錢，得意道：“好好干，今后還有大錢賺?！?p> 明珠和白才人便有些眼熱。
貓兒鼓勵明珠：“你才來沒銀子，可下個月出了力，依然發(fā)你工錢。”
等到了白才人面前，貓兒取出個小本子丟過去：“你來了近二十日，吃我的，喝我的。加上那半棵百年人參，共欠我五十五兩紋銀，打算何時還？”
白才人不屑道：“才五十幾兩。等我爹娘想法子進宮救我，莫說五十兩，五百兩都不是事。”
貓兒冷笑一聲：“看你幻想到幾時。”
日頭有些陰沉，貓兒畫完“腳踏研磨盅”的圖紙，再細細琢磨了一回。
圖紙上的磨具與普通手捶的磨具相同，都是錘盅配了個小錘。
只是小錘卻不是由手驅(qū)動，而是由腳驅(qū)動。
用腳一踩，連著小錘的系繩上下拉動，便能讓小錘上下捶打。
如此解決了雙手，省了力氣，磨珍珠和花粉的效率更高。
只是要實現(xiàn)其功能，其中還要用到軸承和齒輪。
這個時代有沒有齒輪，或者是齒輪有沒有普及到民用，倒要請教打鐵匠才知。
她帶了圖紙要出門，明珠立刻精神奕奕跟上。
貓兒蹙眉：“你作甚？”
明珠含笑道：“我陪著姑姑?！比绱瞬欧奖惚O(jiān)視啊。
貓兒往掖庭膳房一指：“你要么回去同劉公公對食，要么好好當幫工。姑奶奶收留你，不是為了充場面。”
明珠悻悻回頭，聽得門外樹上傳來一聲輕笑，恨恨往樹梢瞪上一眼，垂頭喪氣進了廢殿。
宮道上人影憧憧，抬著鐵器、木材的內(nèi)侍們忙碌不停歇。
貓兒攔住一個小太監(jiān)，賞出去一個銅板，笑道：“小公公，何處動土木？怎地要打鐵？鐵匠在何處？可是在后宮？”
小太監(jiān)嫌棄的將銅板拋回去，只答了她一個問題：“順著路前行，第一個路口往北拐，再往南拐，再往北拐，再往南拐。西邊第一個門，鐵匠便在里面?！?p> 貓兒忙忙謝過，根據(jù)太陽的方位，按照小太監(jiān)所指，將東南西北尋的頭昏腦漲。等從路口拐出去，果聽見一道門里傳出叮叮叮的打鐵聲。
她往院門里探頭瞧去，但見院中擺放了滿地鐵器，于一堆鐵器中央，有一個打鐵爐。一位高大鐵匠赤·裸著上半身，背人而立，揮動著手中鐵錘，不知在打制什么工具。
貓兒心內(nèi)贊嘆。
后宮輕易不讓外男進入，后宮的漢子九成九是太監(jiān)。
這位鐵匠雖成了太監(jiān)，身段卻保養(yǎng)的極好。只從后背看去，便身軀凜凜，骨健筋強，如青壯年的白楊樹一般挺秀巍峨。
由著這身段，她便敢打包票，這位太監(jiān)打鐵的技能必定是冠絕整個皇宮。
她手持圖紙施施然走進院里，站在鐵匠后側(cè)方，一邊躲開火星子，一邊等他打完手上的鐵器，好覷空同他商量一回，將她這活計接了。
眼前鐵匠埋頭打鐵，手臂揮舞間汗如雨下，火星子濺到他手臂上也不躲閃，強健又勇猛。
半刻鐘后，他停了捶打，起開兩步，彎腰將鐵塊投進一旁涼水中。
她忙忙跟過去，蹲在他邊上，趁著展開手中圖紙的空當，已將一錠銀子悄無聲息的塞進了他手中。
她簡短講過圖中器具的作用，指著畫在錘盅邊上的軸承和齒輪簡圖，問他：
“這兩樣物件，可好打出來？如若不用這兩樣，能實現(xiàn)腳一踩一松、小錘就被系繩拉著一上一下的功能嗎？”
蕭定曄低頭往貓兒面上瞧去。
這只瞎了眼的貓緊盯著圖紙，一張嘴就未停歇過。因想要籠絡(luò)鐵匠，蹲的離他極近，做的是一副隨時要投懷送抱的模樣。
他松脫夾鉗，向圖紙上一瞥，眉頭不由緊蹙，接過圖紙細看了許久，心中關(guān)于個別兵器的改造之法豁然開朗。
他立時沉聲問道：“古書上的齒輪，你竟知道？”
她舒心的一笑，只覺著這位鐵匠頗有見識，看起來腳踏研磨盅的事該是沒問題。
她起身往一旁桌案上一瞧，上去捏了根墨條，就手在圖紙空白處又畫了幾種齒輪樣式，猶豫道：“不知道究竟該用哪一種，我實則是個半桶水，倒要公公幫我斟酌斟酌。”
他一把將圖紙從她手中取走，道：“要多看幾眼。過些時日，再將圖紙送回?！?p> 她心想，這可不成。她的事算作私活，這些太監(jiān)定是要先將正事辦完，才來考慮她。
從昨日到今日，光宮道上瞧見太監(jiān)們抬了重物的浩浩蕩蕩的形勢，便知道這是一場浩大工程。
等輪到她，只怕她孫子都有了。
她再往袖袋里摸了一兩碎銀，一邊往他手里塞，一邊擠出滿臉的笑，央求道：“公公先做了我的活計，再……”
她邊說邊抬眼，半空瞧見他白皙胸膛上沾了片煤灰，為了同他拉近關(guān)系，還專程掏了巾子，腆著臉向他的胸膛伸出罪惡的貓爪，細細將他胸膛上煤灰擦干，續(xù)道：
“煩請公公先將妹妹的事放在心上……”
她竭力笑的楚楚動人，杏眼彎彎，雙睫如蝶。帶著雖然對著太監(jiān)是浪費、但估摸著多少能起些作用的風姿，眼皮徐徐往上一抬，眼神便長久的定在了在眼前皎如玉樹的鐵匠面上。
空氣忽然凝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