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云看夕瞬一臉灰色回來,不僅把早上的疑心都打消了,更像得了一件喜事似的,高興得合不攏嘴。昂首挺胸走到夕瞬面前,又上上下下打量夕瞬一番,看到夕瞬手上的麻布包裹,問道“涼姑娘手里的這是什么呀?”
夕瞬氣在頭上不想理睬梧云,把包裹藏到身后,只想繞開回去把自己像關(guān)猛獸那樣關(guān)起來。
梧云看到夕瞬往身后藏,更加不依不饒,“殿下從來就不和女子接觸,我勸有些人早點死了心,醒了白日夢?!?p> 梧云一席話,酸倒了骨子里,夕瞬也弄明白了為什么梧云不待見自己,本想解釋清楚,化了她沒名頭的醋。立刻又換了念頭,今日早晨受他們主仆的氣,不該一再委屈下去“我說怎么春天就有蛤蟆亂叫,是吃不到天鵝肉,眼紅著急了,只得哇哇亂叫。叫也是沒有用的,癩蛤蟆是吃不到天鵝肉的。”
梧云氣急敗壞,搶了夕瞬手里衣服,利索地拆開,看見一包灰色麻衣,大笑不止,像發(fā)了癲般前仰后合。梧云道:“原來,你隨殿下出去了半早上,就帶回了這個。”
那衣服像是夕瞬的羞恥印記,二人在書院里拉拉扯扯。
“那又如何?你從沒和他出去過吧?有些人求之不得,我卻不稀罕。“兩人扭打成一團,院子門口擠滿了腦袋。書房是機密之地,蕭無始不讓閑雜下人隨意進出。所以門口擠滿的腦袋,沒一個敢越雷池半步。
“救命??!救命?!蔽嘣颇_跟不穩(wěn),連人帶衣服,掉進了池子里。大呼救命,可門外每一個敢進去的。夕瞬熟知水性,想也不想就跳了進去,廢了半天勁才把梧云撈出來。
蕭無始悄無聲息走到院子門口,一幫下人看熱鬧看得毫無知覺。蕭無始輕咳了一聲,眼前的肉門沒有絲毫動靜。蕭無始用力再咳了咳。不知道是誰看到了蕭無始,大喊“殿下來了,殿下來了!”眾人轉(zhuǎn)頭看到蕭無始,一個個大驚失色,齊刷刷地跪下,十幾個頭能把地砸出十幾個個坑來。
蕭無始自是知道院子里熱鬧非凡,沒想到卻是這樣的場面。兩個一身污水淤泥的人,橫眉豎目坐在地上。蕭無始簡直感到頭疼,這比案上的公文難處理多了。
蕭無始從容走到兩個泥人面前,磨了磨,對著梧云道:“還嫌不夠丟人嗎?”
梧云埋著頭灰溜溜離去。夕瞬站起身打了個噴嚏,眼里全然沒有蕭無始的影子,就要回房去。
蕭無始:“你應(yīng)該是沒有了的,暫且拿套丫鬟的衣服換著吧,以免著涼?!?p> 夕瞬裝作沒聽到,回了房,重重地摔了門。
蕭無始走到書房,坐下翻起了公文,還沒看得兩行字,又起身出了房門。朝夕瞬的住處望了望,還是回去坐著。蕭無始看送紙的婢子和夕瞬身形相仿,叫住了那婢子。送紙的婢子頭一次被蕭無始叫住,甚是受寵若驚,蕭無始道:“你去,把你的衣服拿一套,送過來。”
丫鬟重復問道:“我的衣服么?”
蕭無始“是,快一點?!?p> 蕭無始想著待會兒親自去送衣服,就算自己早上做錯了事,這樣也算是自己仁至義盡。如此這般安排,便妥安安穩(wěn)穩(wěn)地批起了公文。
還沒等那婢子回來,扶風著急火燎地跑到書房來報,說是有人闖入幽室,是沖著李超去的。那人身手了的,看守的侍衛(wèi)沒能捉住,李超受了重傷,事態(tài)緊急,蕭無始撇下筆就和扶風去了幽室。
送紙的婢子送回了衣服,卻不見蕭無始人。心道剛才也只是吩咐她送來,別無其它,衣服送到了,人就走了。
夕瞬穿著又濕又臟的衣服躲在屋子里。突然有人來敲門,夕瞬被濕衣服凍得發(fā)抖,艱難開了門。梧云帶了套干衣服,領(lǐng)著人帶了熱水來。梧云態(tài)度較為友好,夕瞬也正需要這些。
梧云“我是個知恩圖報的人,雖然我落水你也有責任。但謝謝你救了我。給你打了熱水,衣服也給你拿了一套過來。你湊合著用吧?!?p> 夕瞬本就不是記仇的主,見梧云低了頭,心中也不再計較,只是嘴上依舊饒不得人“我救你,你拿這些來抵,未免便宜了些,我呢,大人有大量,就算扯平了。但你落水和我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是你要搶我衣服,才自己害自己掉進去的?!?p> 梧云好脾氣道:“是,衣服我放這兒了,你自己換洗吧,我走了?!蔽嘣瓶吹较λ矊捯陆鈳ВP(guān)上房門出來,同時笑得得意又詭秘。
蕭無始趕到幽室的時候,李超還能說話,大夫也在盡力救治。李超看到蕭無始來,強撐起來,哀求蕭無始照顧好妻兒老小。因為怕走漏風聲,自己活著的事,兩個孩子并不知道,只有妻子和老母知道。大概知道自己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一一說出了自己死侍的事。
他身犯死罪,但人尚且年輕,有些手上功夫,在行刑前月余就有人來找他,和他達成條件,只要他愿意給陳秀之做死侍,陳秀之就給予他家人安定富足的生活。這樣自己又能活下去,家里人也能過得好的一舉兩得之事,李超想也沒想就答應(yīng)了。陳秀之狡猾至極,既給了他們家人安穩(wěn)生活,也用他們家人的生命要挾這些死侍效忠。
蕭無始聽完,眉頭和拳頭都都擰緊成一團。蕭無始問李超來聯(lián)絡(luò)他做死侍的是什么人,李超稱自己不知道那人身份。只依稀聽得獄卒叫他鄭大人。
李超所知不過這些,壽數(shù)無多,蕭無始當著他的面安排好了李超家中后事。給了李超孩子請了夫子,也給足生活所需銀兩。李超謝過蕭無始沒多久便撒手歸西了。
蕭無始對扶風道:“姓鄭的,又和陳秀之與刑部有瓜葛,那就只有一人。你暗中調(diào)查他出入牢房之事,切記要謹慎。你叫云耿跟著你查,讓他先和你多歷練。韓深子的事我再安排。最近先不要動。”
扶風領(lǐng)命而去,蕭無始才想到夕瞬的衣服。想著加緊了腳步趕回書房,卻沒見著婢子送來的衣服。心中又失了方寸,沒了法子去緩和夕瞬的氣焰。想來想去,去看望一下她總比沉默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