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命行事,你奉誰的命?我長樂宮駙馬的殿你也敢搜?”
“是,是大王他……他口諭……說丟了只貓,看到往八鳳殿去了。奴才這才帶人入殿,殿下明鑒啊?!?p> 蘇甜笑問:“那讓你找的貓呢?”
“沒……沒找到?!?p> “行了,那就是辦事不利了。”蘇甜拍了拍手掌不存在的灰塵,利索甩袍起身,“這點小事都辦不好,留你何用?不如死了算了。”
那內侍白眼珠一翻,竟嚇得暈了過去。
“喂?!碧K甜用腳尖踢了踢,毫無動靜:“我還沒做什么呢?!?p> 話音一轉,便喚道:“冬至!”
冬至很快閃進來:“奴才在。”
“把他拖下去,灌了啞藥,我不想再在王城看到他?!?p> “是,奴才會妥善處理?!?p> 冬至揮了揮手,招人進來將地下暈過去的人用麻袋套了,小心拖了出去。
——帶頭翻八鳳殿的內侍失蹤了!
此消息傳出,一時宮中人人自危,沒事都繞著長樂宮走,連有事路過都是踮著腳尖小心翼翼的。
宮里人人自危,不敢再招惹長樂宮,卻依舊有人在這種時候上來潑冷水。
冬至見沈少君來的氣勢如虹,面色不大好,顯然不是來上課的。
果然,跟著一進門便聽少君大人直截了當的道:“殿下昨日里殺了紫宸殿的內侍?”
一聽這話,冬至連忙遣了左右,清了場地,帶著人都下去。
“先生來了?坐?!碧K甜不接他的話,輕飄飄的把話題撥過去。
沈逍不動。
“我看先生今日也不是來上課的,是專門來尋我不痛快的吧?”蘇甜慢騰騰的抬起頭,“我殺了怎么樣?沒殺又怎么樣?”
“殿下怕是最近得意忘形了?!鄙蝈星蹇〉纳裆⒊粒骸澳乔锏奶?,不是北明的王子妃!”
蘇甜不欲在此事上糾纏,又打了個岔,“這宮里諸事繁多,先生倒是有閑心管我這茬?”
“殿下既喚我一聲先生,那我便替殿下溫習一下,《資治通鑒》中有這樣一句話:明者,消禍于未萌。殿下可曾理解它的意思?”
蘇甜自然知道,這句太通俗了,就是說聰明的人能把禍患消滅在沒有發(fā)生的時候。
這個禍害,沈逍是想說權珒吧?
“我知道,他是北明人,你們都不信他,我今天把話撂這兒了,誰想監(jiān)視就盡管去監(jiān)視著好了,大家各憑本事,但誰敢越過我去動八鳳殿一根汗毛,我一定要誰好看!”
“殿下就不怕自己護的是個狼崽子嗎?農夫與蛇的故事聽少了吧?”
“先生既然這么說,我就把話與先生挑明了吧。”蘇甜道:“我認識阿珒到現在,他從沒有騙過我,但先生不止一次騙我了。說真的,從阿珒在浮山腳下逞強以肉身之軀為我擋劍的那一刻,我就信他一輩子?!?p> “是嗎?”沈逍眉毛一斂,也不與她爭,只低嘆了一聲,轉身便告辭了。
蘇甜站在原地,身體有些哆嗦。
她喜歡權珒,喜歡她的駙馬,可偌大的千秋,竟容不下她的喜歡。
她做得不對嗎?為什么沒有一個人,和她站在一起,告訴她,你是對的。
突然打了個冷戰(zhàn),蘇甜緩慢的蹲下身子,把頭埋在膝蓋上,微微用力抱住了自己。
“殿下您怎么了?”九里香一進門就看到蘇甜蹲在殿中心的地上,纖細的身影縮成小小一團,看著挺孤寂的。
說著,九里香連忙去扶她,一觸之下才察覺太女居然在發(fā)抖。
“……我沒事,剛起的猛了,眼前有點發(fā)黑,蹲一會兒。”蘇甜隨便尋了個借口,借著九里香的力道站起身,漆黑的眸子神色清明。
“殿下怕是早上吃的少了,餓了吧?奴婢去小廚房給殿下琢磨點吃食來?!?p> “好啊,我還要喝加了糖的溫奶?!碧K甜說。
“奴婢知道,殿下的慣例嘛?!本爬锵銡g聲應了,“殿下先好好歇著,奴婢這就去準備。”
蘇甜擺了擺手,翻身在榻上躺下。
九里香雖然不是太聰慧,做事也不算穩(wěn)妥,但勝在貼心,做飯的手藝又好,經常變著花樣給她琢磨些小食。
吃了點心小食,蘇甜抄完觀音經,撐著腦袋坐在書案后發(fā)呆,書案上攤著本《資治通鑒》,半天也沒翻一頁。
書案的右后方掛著漂亮的鳥站架,檀木雕刻的木枝上停著只漂亮的鸚鵡,正低頭啄著自個兒翅膀下的羽毛。
九里香輕手輕腳的給鸚鵡換了新的食水,轉頭看了一眼對著書發(fā)呆的蘇甜:“殿下,少君今日來怎么走的那么早,奴婢瞧著好像一刻鐘不到就走了?!?p> 蘇甜靜默了片刻,突然闔上書,舔了舔嘴唇說:“阿九,我有些渴了……”
“奴婢去斟茶來?!本爬锵銘艘宦暎θヒ粋榷肆瞬璞K,正要倒,被蘇甜抵住了杯口:“我想喝白毫銀針?!?p> “好,奴婢去煮?!本爬锵戕D身去準備茶具,回來便忘了自己剛剛忘了那茬。
待煮好了茶端過來,蘇甜喝上一口茶水,將書案上的書放在一旁,又開口:“阿九,你得空去催催尚衣局冬狩的衣服,讓人早些送來?!?p> “是?!本爬锵銘寺?。
接著連下了近半月的雨,連綿不斷的惹人心煩,好在冬狩的行李都收拾妥當了,只等天氣放晴便可以去。
雨停后,天氣也開始放冷,千秋王一旨把安排冬狩的差事給了蘇甜。全員的衣,食,住,行樣樣都得操心,讓蘇甜好一陣忙活。
千秋的冬狩歷來都是在南苑獵場,此次也不例外。南苑獵場山林密集,蘇甜負責此次冬狩,為防出什么差錯,提前幾日便讓禁軍圍起了圍場,做了多番檢查。
到了冬狩的日子,旌旗飄飄,烈馬嘶鳴,從千秋王城出來的隊伍一眼都看不到頭。
蘇甜頭戴著王冠,穿了一身火紅的騎裝,外面是一件雪白的狐皮大氅,手提馬鞭,英姿颯爽的模樣也掩不住眉間艷色。
各家隨行的年輕兒郎不少,有的是為了冬狩到王面前露個臉,留個印象分,最好再博個功名,也有少數本來就整日無所事事,游手好閑,此時一見太女俏麗的模樣,心思便活絡了。
他們這些人本就沒什么本事博彩頭,此番若能入了太女的眼,和沈家那位一樣,領個閑差,出入宮廷,風光又有面子,也是極好的了。
誰知一路上太女殿下只和自家駙馬談笑風生,連眼神都吝嗇給旁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