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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于皇穹之下

第十章 多疑

立于皇穹之下 吳大寶本寶 5077 2019-03-25 10:46:58

  但凡是明君都是用人不疑的,但凡是賢臣的也不會在君王面前嚼別人的舌根子。魏婉婉被人送回了大皇子府,一路上是哭著出宮的。這消息在魏婉婉沒離宮之前便傳到了椒房殿。端木秉煜跪坐在椒房殿的矮桌前,殿內(nèi)母子二人正合計著。

  “這次,多虧了婉婉?!倍四颈险f著嘆了口氣。

  “這本是她自己囂張跋扈,惹出的事端,正巧也讓我們能看清你那七叔到底是不是傻子。”馮皇后一邊說一邊修剪著手里的花枝。那些花長的嬌艷欲滴,卻不怎么整齊,經(jīng)過馮皇后的一番修剪便的更為精致了,“這花若不時常打理便會長的歪七扭八的,人也是一樣。”

  “是,兒臣知道。婉婉性子就是那般,的確是兒臣平日里管教不嚴所致,給母后丟了人?!?p>  “這魏家的門楣原是配不上嫡皇子的,若不是那魏婉婉勾引你,讓生米煮成熟飯,母后和你父皇也是不可能答應的。”說著馮皇后放下了手里的剪子,“這媳婦,母后可是從來沒滿意過。平日里就是桀驁不馴,不懂規(guī)矩,如今惹了事只知道哭。”魏家的魏婉婉其實并非馮皇后嘴里不要臉的模樣。魏婉婉和端木秉煜是在燈會上認識的,兩人一見鐘情,端木秉煜是喜歡那姑娘的,只是礙于魏婉婉的出身,端木秉煜若是提出要娶魏婉婉,父皇和母后是不可能答應的。于是,端木秉煜便想出了生米煮成熟飯的主意。事發(fā)之后,馮皇后怎么也不相信是端木秉煜的錯,一個勁的認為是魏婉婉勾引在先。這件事僵持久了便是皇室的丑聞,最后實在沒了轍才同意這件婚事。工部主司魏宵,是個喜歡攀高枝的人,見的這般好的婚事,也不知道是上輩子積了什么德,上趕著把魏婉婉嫁了,魏婉婉自然是讓人看不起。魏婉婉雖然跋扈,可是心里對端木秉煜也是用盡了心思的,一個姑娘家頂著失貞的名聲,本就是一件丟人丟到家的事。端木秉煜知道自己對不起魏婉婉,平日里在府里什么都讓著她,才慣她這囂張跋扈的樣子。

  “這次吃了苦頭,她也要老實一段時日了。成日里沒規(guī)矩。”馮皇后說往花上撒了點水,“你記著,你是嫡出的大皇子,日后是要繼承大統(tǒng)的,你啊不能負了母后的期望啊?!?p>  “是?!?p>  “你七叔,你覺得如何?”馮皇后說著看向端木秉煜,“可是真的傻了?”

  “聽婉婉的話,不像是假的。兒臣那日吩咐了婉婉注意七叔,她便一直留意著,那日在集市上正好碰見,便上去試探了一番。若是個明白事理的,絕不可能在大街上給人下跪,也不可能徒手就去撿那炭火?!倍四颈戏治龅念^頭是道,“母后,婉婉是真的……吃苦了?!?p>  “哼……”馮皇后冷笑了一聲,“她是撿了個大便宜,母后與你父皇百年之后,她這便是撿來的皇后。這世間的好處哪里就都給她魏婉婉占盡了,不吃點苦頭怎么能坐上皇后的位子?!瘪T皇后嘆了口氣,“前朝后宮都一樣,能坐上高位的,都是想盡了法子才能熬出來的,這鳳凰浴火的道理,她不明白你還不明白嗎?”

  “兒臣明白,明白?!倍四颈闲睦镏?,魏婉婉這么做都是為了在馮皇后面前討個好字,也能讓端木秉煜有面子些。只可惜馮皇后從來都不領魏婉婉的情。

  “你七叔若不是真的傻那便是演戲的本事已經(jīng)練的出神入化了?!?p>  “母后的意思是……”

  “你父皇想要求個明君的名聲,才把你七叔接回了京都,可母后啊不能不為你盤算。你七叔年幼的時候極其聰明,膽識過人,說他是被嚇傻的母后這心里總是打鼓。”馮皇后捻指捏去了枝葉上的泥巴道,“他是不是與白家那個小子走的近?”

  “今日內(nèi)侍去請的時候便見著白沐辰在睿王府里。”

  “說他是傻子,他可真是聰明,和白家的那小子成了朋友,背后就有白家這座大山護著了,以后想做點什么好不容易嗎?”

  “母后是覺得,七叔是故意接近白家的?”

  “倒也未必,也許他們早就狼狽為奸了。不過這事你不必操心,你父皇比我們還擔心白家的勢力。這白家一日不除,你父皇心里的石頭就難以落地啊?!?p>  “母后,我們要不要討父皇一個好,幫幫父皇。”

  “白家在朝堂的勢力根深蒂固,你父皇都無法將他們輕易拔除,更何況是你?倒是你自己,離白家的事和人都遠一些。特別是那個白沐辰,你父皇如今心頭最大的心病就是這個白家的小子。若我猜的沒錯,你父皇恐怕已經(jīng)準備下手了。”

  自古多疑的君王最怕的就是兩件事。一是結黨營私密謀篡位的皇子,另一個則是功高震主的臣子。百姓眼里若只有官沒有君的話,那端木佑著君王的名號也算是名存實亡了。

  當年,端木佑自己就是那密謀篡位的人,如今自然也會多防著一些周遭的人。更何況,白家手里掌握的勢力中有一支便是兵部,就連遠在邊塞的程老將軍也是白榮的摯友,這層關系放在這端木佑也不敢輕易動白家。白沐辰自然就成了端木佑眼里的釘子。

  上乾殿的內(nèi)殿里能看見大部分宮里的景色。一個穿著白衣的少年帶著一個跳跳蹦蹦的傻子從皇宮里走過的場景,瞞不過上乾殿里的人。端木淵走幾步就會蹲下來采兩朵野花拿在手里玩,白沐辰也不催他,就再一邊等著。兩人得關系就像十分默契了好友一般。

  “沒想到這集市里一鬧,倒讓阿淵和白沐辰走的近了。”端木佑站在窗欞邊說著。

  “白家孩子惹出的事,總要由白家出面解決的。”馮季宇說著。

  “老大媳婦鬧出來的事你聽說了嗎?”端木佑轉(zhuǎn)身走到殿內(nèi)。

  “聽說了?!?p>  “你怎么看這件事?”端木佑坐在的榻上道,“這阿淵是真的失智,還是裝的?!?p>  馮季宇將手揣在衣袖里道:“睿王出門的時候,探子都跟著,從頭看到了尾,一點都沒落下。沒見著什么可疑之處。那大皇妃和魏奚平將人欺負的一點顏面都沒留下。若不是九殿下和白將軍出手阻攔,怕是這是都不能善了。”

  “那么看來是有幾分真了?!?p>  “是有幾分可信了?!瘪T季宇仔細思量再三道,“陛下可還有什么疑慮?”

  “疑慮談不上,只是那白家的事朕一直放心不下?!?p>  “陛下是指……”

  “這次封丘與羌族議和之前白沐辰被羌族人俘虜?shù)氖履憧芍?。?p>  “聽聞過,白將軍去了三個月,回來后沒多久羌族便提出議和了?!?p>  “你說他是怎么辦到的?幾代鎮(zhèn)守邊塞的大將都辦不到的事,竟讓他一個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辦到了。”兩人之間的心思,彼此都心知肚明,端木佑又道,“他……是不是……”

  “不一定,此事還得從長計議?!?p>  白沐辰豁出命換來的邊塞安定,在端木佑眼里卻成了通敵賣國的罪證。羌族議和前的半年,封丘邊塞被羌族人偷襲,爆發(fā)了幾年以來最大的一場戰(zhàn)爭。羌族人的偷襲讓封丘鐵騎猝不及防,一夜之間大軍死傷慘重。程老將軍帶著幾個得力的將軍熬了三日,才將羌族人驅(qū)逐出境。白沐辰帶著的先鋒隊伍也在大戰(zhàn)中被羌族人埋伏。羌族人原本就是蠻族,他們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但凡是所經(jīng)之處絕對不會留下活口。為了將羌族人的主力引出,白沐辰穿上程老將軍的鎧甲,帶著五千兵馬和塔木僵持在沙漠深處,直至五千人的隊伍最后只剩下了區(qū)區(qū)數(shù)十人。那日,金刀血未干,鐵鼓聲猶震。白沐辰身披金甲,臉上身上滿是鮮血,分不清是別人的還是自己的。玄鐵的長刀被一塊衣袍上的碎布與手纏繞在一起,即便是死,白沐辰也不會棄刀投降。塔木見著這個身材不高,眼神卻格外堅定的人,不由心生敬佩,他高聲說:“我們羌族人佩服勇士,你若是肯歸順于我,我塔木自然敬你為兄弟,給你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你可知,我們中原人有句話叫,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我知道,那是你們中原人虛偽,又有幾個人是真能在生死面前選擇名節(jié)的?!?p>  “我們白家的后人,絕對不可能拱手而降的?!卑足宄秸f這話的時候,塔木有些恍惚,好像見到了當年的白沐奇。這兩個人身上都有一種視死如歸的模樣。塔木向來自負,可他卻十分敬佩白沐奇。當年的白沐奇明明已經(jīng)身受重傷,但還是堅持要上戰(zhàn)場,最后死在了塔木的箭下。

  “你和你大哥真的很像,若我們不是敵人,我想我與你還有你大哥一定能成為朋友?!彼竞芟胫?,白沐辰到底能熬到什么時候,也很想知道貪生怕死的中原人到底有多少骨氣,所以便留下了白沐辰一命,將她虜回了羌族皇城。

  包括程老將軍在內(nèi),所有人都以為白沐辰不可能再回來了。沒想到三個月后,羌族人送上了議和書和活生生的白沐辰,并保證只要有白沐辰在的一日便不會再犯封丘邊境。

  白沐辰雖然回到了封丘,可端木佑心里的疑慮從未消失,他始終不明白為什么白沐辰能活著回來。

  “白家手握重權數(shù)十年,連朕都要忌憚三分,若白家真的起了反心,后果不堪設想?!倍四居渝N了錘膝蓋說,“朕那幾個孩子里,無論是誰得了白家的支持,都會在朝堂里如虎添翼。這勢頭就要一邊倒了。白家啊,就是一大禍患,早晚要除?!?p>  “陛下不如找個罪名給白家安上,先拔了他們的實權?”

  “說的輕巧,百官會如何議論朕?容不下功臣還是忌憚白家的實力?”端木佑靠在軟枕上看著馮季宇說,“哼……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個老狐貍也早就動了要除去白家的念頭吧。讓朕下手,你倒是輕巧了,黑鍋都讓朕背?!?p>  馮季宇的心思被揭穿,揣著手笑了起來:“果然什么都瞞不過陛下?!?p>  “哎……白家那小子啊,畢竟是立了功,該賞的不能少。”端木佑看著窗外的人影道。

  誰都不敢隨意動白家。殘害忠良的名聲,臣子背不起,君王也背不起。端木佑在等,在等一把刀,一把能捅在白家魚腹上的刀。這把刀一定要穩(wěn)、要準、要狠,一招致命,不給白家任何翻身的機會。

  邊塞大捷,君王自然要封賞有功之臣。白沐辰原本的官職是從三品平絨將軍,一張黃紙傳入白府,白沐辰便成了封丘開國以來最年輕的二品云麾將軍,武官里的職位僅次于她的師傅。白沐奇死的時候不過也是從三品。加官進爵,對于白沐辰來說不是什么值得開心的事,這便代表著從今以后為人處世要更加小心謹慎,這朝堂陰暗的角落里,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白沐辰眼紅。得了好處的不僅是白沐辰,還有端木嗣。端木氏單字輩的皇子只有端木嗣一人沒有封號。禮部斟酌再三,便奏了“晉”字為封號。晉字,逐日而行的意思。這個字倒是符合端木嗣的性格。白沐辰得了黃金萬兩,原本也沒多想,只覺得自己用不到那么多錢財,便將這些身外之物分給了邊塞的將士們。這一舉動在有心人眼里,或成了借花獻佛或成了拉攏人心。人在風口浪尖上,無論做什么都會有人胡亂揣測,莫須有的罪名就會找上門來。

  京都城內(nèi)下了一場冬雨。瓢潑大雨,像是天都漏了一樣,一下就下了三日。朱六一家三口的尸首,被大雨沖刷至郊外的野道上。發(fā)現(xiàn)在三具焦尸的人,是趁著不下雨要去山上砍柴的樵夫。見著這三具尸體,那樵夫嚇得魂不守舍,也顧不得什么砍柴直接跑到了大理寺報案。大理寺派了衙役、少承還有仵作去了發(fā)現(xiàn)尸首的地方。那三具尸體被燒的面目全非,早就分不清誰是誰,只知道是一男一女,還有一個不過幾歲大的孩子。端木淵讓人故意去了尸體身上,能證明是朱六一家三口身份的物件,故意做出有人為了什么極端的理由殺人滅口,還不想讓人知道是誰的樣子。仵作仔細驗了再三,只說人是燒焦前就死了的,兇手是故意毀尸滅跡。

  穆寧看著那三具尸體,便知道死的是誰。端木淵心狠手辣的模樣,穆寧做夢也想不到。連一個幾歲的孩子都沒有放過。

  “大人,尸首怎么處置?”身邊的衙役問穆寧。

  “先抬到驛館里放著,等有人來認領了再說?!?p>  “大人,這一看便是一家三口。怕是一家都死絕了?!毖靡垡彩怯薪?jīng)驗的,這三具尸首一看便知道不會再有人來認領,放在驛館連入土為安都做不到。

  “那也得按規(guī)矩來,沒人認領的尸首只能放在驛館里。”穆寧也不忍心看他們?nèi)似厥诸^,可端木淵的大戲就指著這三具尸體了。說著穆寧嘆了口氣,不愿再去看朱六一家三口:“蓋上吧。”

  “是。”

  因為人報案說失蹤,衙役也沒查出朱六一家三口的身份。這件事就沒被人記著,一時之間就成了懸案。齊光帶著大理寺的消息到了睿王府時,端木淵正在按著白沐辰教著的法子做藤球。齊光走進屋子里,看見矮桌便都是藤條:“殿下這是……”

  “解解悶,傻子裝久了也悶的難受?!闭f著端木淵將手里的藤條坳成彎曲的弧度,“這藤條蒸煮過,果然好弄多了?!?p>  “殿下,大理寺來了消息,朱六一家被找到了?!?p>  端木淵晃了晃脖子,活動了一下渾身的筋骨,一點都不驚訝,像是早就知道一般道:“你們藏的也太好了。若不是連日大雨沖刷,這一家三口都要爛在土里了?!倍四緶Y說著打趣的笑了起來,“齊光,你做事的確很讓人放心?!?p>  “多謝殿下夸獎。齊光下一步該怎么做?”

  端木淵放下藤球,敲了敲脖子和肩膀,將一早上來的勞累都舒緩開:“先去給朱六的兄弟萬源提個醒,讓他去朱六家看看。”

  “是?!?p>  端木淵拿起手邊的鈴鐺,將它仔細的掛在做好的藤球上。手指輕輕一撥,那鈴鐺聲聲作響。端木淵又把藤球拿在手里上下拋動把玩,又放在桌上旋轉(zhuǎn)起來。仔細的確認不管怎么折騰,那鈴鐺都能發(fā)出最清脆的聲音。最后端木淵將藤球拿在了手里,盯著藤球笑道:“掛上鈴鐺就不怕球找不到了。他們聽著聲自己就能尋去了,也省的我們操心,總是要幫他們一把?!?p>  京都城連日大雨后,街上又重新熱鬧了起來。擺攤的小販依舊是天不亮就要上街叫賣;捕快衙役也是掐著點的走走過場;皇城里的公子哥,白日里便開始游手好閑;天剛一黑,秦樓楚館的燈火招牌就掛了起來。誰又會注意到誰家死了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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