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有生以來,只發(fā)過三道冥王令。
第一道,是宣告冥界建國。第二道,是宣告冥后叛亂。第三道,是重傷遁走異界,安排后事。
連續(xù)三次轉(zhuǎn)世失敗,即便是苦苦追隨冥王多年的死靈,也難免信心盡失的時候,第四道冥王令的出現(xiàn),無異于一劑強心針,讓所有接到冥王令的死靈們幾乎陷入瘋狂。
王不度蒼老的容顏泛著異樣的近乎病態(tài)的光澤,看著和妃,王不度感覺只是用鼻子呼吸都不夠用了。他張開嘴,呼呼的喘氣?!拔覀兊耐?,他終于回來了!”
和妃同樣激動不已,嘴唇囁嚅著,忍不住好奇,問道,“冥王令……說了什么!”
王不度詭秘的一笑,“晚上,你會知道的?!闭f罷,朝著和妃躬身一禮,轉(zhuǎn)身離開。
和妃看著王不度的背影,繃著嘴唇。她驚訝的發(fā)現(xiàn),這個佝僂老人的腰,忽然間變得挺拔起來。
有顧客上門,和妃卻有些心不在焉。
終于稱好了顧客需要的豆腐,和妃干脆關(guān)了店門,匆匆離開。
她發(fā)現(xiàn),不僅僅是自己,那些所有隱藏在這市井之中的冥王的追隨者們,一個個的也都無心他事,都在朝著“老地方”疾行。
沒有等到晚上,城西三十里的一片山林之中,就已經(jīng)聚集了五十余人。
幾經(jīng)滄桑,曾經(jīng)坐擁整個冥界的冥王,如今只剩下了這些追隨者。
大多都是老人,年輕人所剩無幾。
看到?jīng)鰞?,和妃微微一笑?p> 涼兒舔了一下干澀的嘴唇,看著興奮的人群,“只是冥王令而已……”
和妃笑著搖頭,“你想說什么?”
“我……”涼兒猶豫了一下,卻終究只是搖頭不語。
和妃輕輕攬住涼兒的肩膀,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們這群人,太過盲目的崇拜冥王了?”
涼兒沉默。
和妃繼續(xù)說道,“你還年輕,沒有跟冥王接觸過。你看王都督,他跟隨冥王最久,起起伏伏這么多年,多少人離開了,他卻從來沒有動搖過?!鳖D了頓,和妃微微抬頭,看著天,“崇拜和信任,從來都不是盲目的。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很多人也不知道,但是我們這些跟隨冥王多年的人,都明白一個真理!”
“什么真理?”涼兒忍不住問道。
和妃道,“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什么人能一窺天道,能看的更遠,能飛得更高——唯有冥王!”
……
綠意盎然的山林,荒草叢生,顯然平時并沒有什么人會來這里。
紀水寒問牧飛龍,“來這里做什么?”
牧飛龍微微笑著,“這片山林,是咱家的?!?p> “咱家的?”
“嗯,我去年買下來的,花光了我所有的積蓄?!蹦溜w龍道。
“買個荒山干什么?莫非這里面有什么天財?shù)貙???p> “那倒不是?!蹦溜w龍道,“只是為了給一個朋友棲息之地?!?p> “什么朋友?”紀水寒隨口問著,心中卻是狐疑。
牧飛龍忽然跟自己說這些干什么?又莫名其妙的帶自己來這里——難道是想圖謀不軌?
呃……
再看坐在輪椅上的牧飛龍,紀水寒自嘲一笑。
顯然自己想多了嘛。
一個癱子,有什么好怕的。
更何況,自己是他的妻子,他要是真想干點兒什么,也不用帶自己來這里。
說起來,這家伙該不會真的快痊愈了吧?
腦海中蹦出床榻上纏綿畫面,紀水寒不禁哆嗦了一下,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進山?!蹦溜w龍道。
“進去干嘛?”紀水寒道,“都沒有路,你還坐著輪椅,算了吧?!?p> “進去吧,我那朋友,已經(jīng)離開,還留給了一件好東西?!蹦溜w龍道,“之前身體不適,一直沒有來取走?!?p> “好東西?”
“是的,往那邊走?!蹦溜w龍指了個方向。
紀水寒無奈,只得推著牧飛龍順著他指的路徑上山。山上確實荒涼了一些,但仔細看,也確實有人生活的痕跡。
一直到了山腰上,一個簡陋的木屋,出現(xiàn)在視野中。
紀水寒嘴角一抽,道,“幸虧是白天過來的,若是晚上,這木屋看起來,還挺嚇人的?!?p> 牧飛龍抿嘴笑笑,“女子就是女子,縱然修為很高,依然是這么膽小。”
紀水寒嘴一咧,低聲嘀咕道:“恐怖片里都這么演的?!闭f罷,又高聲道,“趕緊吧,有什么好東西,拿了走人了?!?p> “嗯。”牧飛龍道,“你進屋取來,應該就在桌子上?!?p> 紀水寒答應了一聲,把牧飛龍的輪椅挺穩(wěn)了,兀自推門進屋。
屋里擺著一張木桌,桌上放著一個木盒。
木盒很精致,又不失古樸韻味。
紀水寒拿起那木盒,猶豫了一下,心中難忍好奇,直接掀開了木盒的蓋子。
盒子里,擺著一顆圓溜溜的琉璃球似的東西。
“什么玩意兒?。俊奔o水寒嘀咕了一句,正待蓋上蓋子,那琉璃球忽然光芒大盛。
呼的一下。
刺眼的白光,陡然乍現(xiàn)。
牧飛龍坐在輪椅上,看到房間里強光一閃,緊接著就是叮當一聲,似有什么東西掉在了地上。呼出一口氣,牧飛龍喊了一聲,“水寒?”
無人答應。
牧飛龍笑笑,從輪椅上站起來,走進屋里,看到了軟倒在地的紀水寒。
紀水寒瞪著眼睛,只是眼睛里多了一片白霧,看起來多少還有些詭異。嘴角還保持著抽動的模樣,看起來頗有些好笑。
牧飛龍笑著蹲下來,伸手拍了拍紀水寒的臉。
紀水寒無動于衷。
……
“水寒?!水寒?。俊?p> 紀水寒隱約間聽到有人在喊自己。
眼瞼顫動了兩下,睜開眼,眼前烏漆嘛黑,什么也看不到,片刻之后,才適應了黑暗。
“水寒?!你醒啦!”
紀水寒的身子被晃了一下,看到癱坐在自己身邊的牧飛龍,愣了一下,“我……嘶……頭痛?!?p> “呼,你總算是醒了?!蹦溜w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嚇我一跳。”
紀水寒坐起身來,四下里看看,有些發(fā)懵?!霸趺椿厥??我……我昏倒了?”說罷,下意識的低頭看看,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的衣服還在,這才安心。
牧飛龍苦笑道,“沒辦法,我那個朋友,太陰損了?!闭f著,遞給紀水寒一張紙條。
紀水寒下意識的接過紙條,凝眉看去,只見上面寫著三個字:逗你玩。
紀水寒愣了片刻,這才想起,自己是被一團光給“閃暈”的。
“那家伙,從來就喜歡亂來,大概是嫌我照顧不周,臨走還故意留下這么個東西作怪?!蹦溜w龍嘆氣道,“你沒事就好,我們趕緊走吧,天色不早了?!?p> 紀水寒站起身來,又攙扶著牧飛龍出了木屋,費勁的把他抱上輪椅??纯催@荒涼山林,紀水寒心中發(fā)憷,匆匆推著輪椅下山,一邊走一邊抱怨道,“你那什么朋友!瞎搞什么!”
牧飛龍無奈,道,“就是那么個人性。日后若是再遇到他,一定要他好看?!闭f罷,又苦笑道,“其人雖是古怪了些,但倒是個好人,幫了我不小的忙。你也不要生氣了?!?p> 紀水寒心有余悸的應了一聲,出了一身冷汗。
想想就后怕!
萬一只有自己一個人,萬一自己身邊的牧飛龍不是什么好人……
后果不堪設想啊。
看看牧飛龍身上的泥土,紀水寒可以想象得出牧飛龍從輪椅上趴下來,一路爬進屋子里的畫面。時候已經(jīng)不早了,看看天色,他應該守了自己好幾個時辰吧。
……
安頓好了牧飛龍,紀水寒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了閑人居。
屋里亮著油燈,芍藥正在喝茶。
這小丫鬟,好像越來越不盡責了。每日里不是出去跟鶴長空私會,就是在府里偷懶!看到小姐回來,竟然都不起身。
紀水寒走過去,一把抓過芍藥手里的茶杯,咕咚咕咚灌了一杯茶,“渴死我了?!?p> 芍藥看了看紀水寒腳上的泥土和衣服上的污漬,凝眉道,“你去哪了?”
“爬山去了?!奔o水寒抓住芍藥的手腕,把她拉起來,自己坐在那里,“真是越來越?jīng)]規(guī)矩了。”
芍藥哼了一聲,站在一旁,上下打量著紀水寒。
紀水寒癱在椅子上,道,“去,打盆洗腳水來?!?p> 芍藥又看了紀水寒一樣,轉(zhuǎn)身離開。片刻,端來一盆水。蹲在紀水寒腳邊,幫她拖鞋。
水溫剛剛好,芍藥的手,細膩溫柔。
紀水寒享受的哼唧了一聲,居高臨下的看著芍藥,笑道,“老實交代,跟我?guī)熜职l(fā)展的如何了?”
芍藥冷著臉,不想搭理紀水寒。
“嘁,說說看嘛。”紀水寒道,“若是進展不順利,我可以幫忙的。嘖……把自己的丫鬟拱手送人,感覺很不爽啊。算了,你們成不了,那更好,哈哈哈?!?p> 芍藥依舊冷著臉不說話。
紀水寒又道,“對了,牡丹呢?”
“不知道?!?p> “我去!”紀水寒道,“她這個貼身丫鬟,可真夠貼身的,整日里不見蹤影?!闭f著,紀水寒微微蹙眉,捏著下巴,道,“這么看來,牡丹不是來監(jiān)視我的?”
芍藥心說,“還不算太蠢”,嘴上卻不言語。
紀水寒仰著頭,一邊享受著美女足浴的舒爽,一邊思索著。
良久,紀水寒看向芍藥,壓低了聲音,道,“這侯府——有什么秘密?”
芍藥一愣,抬頭看看紀水寒,之后繼續(xù)低頭幫紀水寒揉腳,“有什么秘密?”
“我哪知道?!奔o水寒道,“但一定有秘密!老紀難道沒有對你說?”
“沒有?!?p> “不信?!?p> “那你還問?”
“呃……”紀水寒干笑一聲,莫名又想起了今日在山上昏倒的事情來。牧飛龍的一言一行,都在腦海中回蕩著……特別是自己剛剛醒來的時候,牧飛龍那一臉緊張的神色。如同烙印一般,在紀水寒腦海中總也揮之不去。
一日夫妻百日恩啊,雖然平時話都沒怎么說過,但自己遇險,他還是很緊張。
——緊張的有些不正常??!
畢竟,自己跟他連“一日”夫妻都沒有,何來“百日恩”?!
這事兒……
透著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