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殿下,你沒事吧?”御問天露出關(guān)切之色,道明真人一身修為實在太過高深,今晚的行事多少還是有些冒險了。
四殿下強行笑了笑,答道:“不要緊,是頑疾了?!彪S后目光看向望安城,似有所思。
“若不是他不通音律,今日敗的多半是我?!彼牡钕旅嫔n白,顯然方才也受了不小的創(chuàng)傷。
“殿下為國為民,實在可敬。城下風寒,殿下還是早些回營休息為好?!庇鶈柼炀従徴f道。
“御將軍才是為國為民,我只是盡一些分內(nèi)之事罷了。中州有這樣的人物,御將軍千萬也要小心?!彼牡钕抡f完有意無意地看了沈復(fù)一眼,見沈復(fù)一臉平靜,便不再說話轉(zhuǎn)身直接離去了。
等四殿下離開,御問天揮了揮手示意全部退軍,隨后來到沈復(fù)身邊,把清衍劍遞給他,“走,我們先回去,中間是非曲折,我慢慢和你說?!?p> 清衍本來就是他父親的劍,沈復(fù)剛準備推辭,看到御問天的神情終于還是默默地收下了。
他心中確實滿腹疑惑。
回到漠北軍帳,御問天脫下甲胄,一手放在沈復(fù)肩上,用力按了按:“復(fù)兒,你長大了!我很高興。”
任沈復(fù)這十年來變得如何堅強,這一刻也不禁鼻子一酸,不知是高興還是怨恨,只覺心中五味雜陳,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些什么,但他性子極是堅強,即使在父親面前也不愿表現(xiàn)出些許怯懦。
看到沈復(fù)神情變幻,御問天嘆了口氣:“我確實對不住你和婉君?!?p> 這一陣談話,便是整整一天。
沈復(fù)終于明白了他很多疑惑的地方。
仙人一說,并非虛無縹緲。至少在九州這片大地,就曾經(jīng)有過天資縱橫之人羽化飛仙。
一般人在修為達到一定境界、或者某些方面有重要成就被上天所認可,都可以選擇是否要踏上成仙路。
成仙路上九死一生,但是為了那一抹希望,幾乎所有人都會義無反顧地選擇闖一闖。
而道明真人一身九術(shù)修為幾乎完滿,所以在百年前,他便踏上過一次成仙路,那一次,他失敗了。
成仙路上退下來的人,被稱為劫仙。
經(jīng)歷過成仙路上淬煉的人,即使最終沒有能夠真正的羽化飛仙,自身修為都會突飛猛進。可以說,踏上過成仙路的人,和沒有踏上過的是兩個世界。
按道理,劫仙是一輩子都不會再也希望重新踏上成仙路的,因為他們不被上天所認可。
但是在九州,卻有一個辦法。
九州有從上古傳下來的九件神器,其中已知的五件是:中州的龍鳳玨、南域的云天骨玉、西昆侖的太衍鐘、漠北的伏羲琴、江南國的古劍純鈞,另外四件目前還不得而知。只要集齊九件神器其中五件,就可以重新開啟成仙路。
雖然這只是傳說,但是對于成仙路上失敗的人來說,這也是唯一的機會。
只是這個方法太過于殘酷,要以整個九州為爐鼎。
這些年來,道明真人自覺壽元即將干涸,知道還有這一絲希望,便開始了神器的收集。
這也是為什么何向修道資質(zhì)極為一般,卻能夠進入大衍神宮的原因。
因為何家歷代家主都是中州至寶龍鳳玨的守護者。
云天骨玉當初道明真人趁沈天舒年幼,以“借看”之名已經(jīng)取走,太衍鐘本就是大衍神宮保管,再加上十多年前,御問天伐江南國時取回的古劍純鈞,九件神器已經(jīng)有三件為大衍神宮所有。
至于道明真人口中的另外一件,御問天到現(xiàn)在也不是非常清楚。
但可以肯定的是,無論傳說真假都必須要阻止這件事情,不能以整個天下做賭注。
十年前,和沈天舒一戰(zhàn)幾乎耗盡力氣的御問天為道明真人所暗算,事后他才知道,原來道明真人是怕神器之事泄露才殺他滅口。
御問天僥幸逃過一死,并且機緣巧合地進了成仙路,但是和道明真人一樣,他也沒有能走過那條成仙路。
因而現(xiàn)在的御問天和道明真人一樣,同為劫仙之體。
這十年來,御問天自忖修為還敵不過道明真人,再加上大衍神宮一直沒有明面上的動作。御問天潛居漠北,暗自壯大實力,為的就是阻止道明真人,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事情是:
除了云天骨玉、太衍鐘、龍鳳玨、古劍純鈞以外,只有漠北的伏羲琴是已經(jīng)確定的神器。
所幸御問天趕到中州時,伏羲琴還未被取走。
“復(fù)兒,你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御問天喝了一口酒,看向沈復(fù)。
沈復(fù)沉吟片刻,問道:“為什么一定要通過戰(zhàn)爭?只要殺了道明真人不就隱患盡去?”
御問天盯著沈復(fù)看了良久,忽而嘆道:“大衍神宮勢力過大,單憑我一人之力很難阻止。江南國力孱弱,不堪為用,只有漠北能助我。何況,九州苦戰(zhàn)已久,如果能夠見到整個九州統(tǒng)一,天下再無戰(zhàn)爭,百姓安居樂業(yè),我這一生也不枉了?!?p> 聽到“天下再無戰(zhàn)爭”時,沈復(fù)也陷入沉思。
幼年時沈婉君對他的教育,已經(jīng)十年前見到的九州,讓他從心底抗拒戰(zhàn)爭。
天色將晚,風聲驟地大了起來,嗚嗚咽咽。
“我明白了?!鄙驈?fù)直起身,“那你準備什么時候去看母親?”
聽得沈復(fù)提到沈婉君,御問天面色一痛。十年間,他喜怒不形于色,連天羅國王上對他的評價都是“性深沉,善謀略”。但這兩天,他的情緒一次又一次地被觸動,只覺得又回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山河變幻,自己又怎么回的去了。
御問天回過神來,笑了笑:“等望安城事情了了,我就去南域找婉君。這些年雖然我隱身匿跡,但是對婉君也多有打聽,因為沈天舒的原因,現(xiàn)在的南域域主對他很是禮待,這我倒是放心很多?!?p> 沈復(fù)看著他,目光炯炯。片刻后眼神轉(zhuǎn)到帳外,走了出去。
不知為何,沈復(fù)那種重逢的激動淡去后,反而有一層隱隱的隔閡。
“這十年來,你在化外天的事情我也多有聽說了。你是為什么去化外天的?”御問天從帳內(nèi)取了一件長貂遞給沈復(fù)。
沈復(fù)便把當日刺殺何向不成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聽到沈復(fù)說玉泠霜以自身鮮血破了道衍真人的斬龍神闕時,御問天眉頭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