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起得很早——甚至比平常還更早清醒,六點剛到她便睡意全無了。天還沒亮,她靠在床邊,腦子里閃過的是自己前夜做的亂七八糟的夢,虛虛實實的幻影和故事,看不清臉的一個又一個人物,就那么嘈雜地鬧騰了一晚上,明明昨天晚上很早就上床了,現(xiàn)在起床了卻反倒叫她疲憊不堪。
她日常也是多夢的,所以這似乎也沒怎么讓她困惑——只是,她好像夢到了一個很熟悉的人,熟悉到早已把他的音容笑貌都鐫刻在腦子里,但林然實在想不起來那是誰,只有無盡的熟悉跟親切感包裹著她,讓她愈發(fā)焦慮抓狂。
沒過多久周毅也起來了,他敲了敲房門,示意林然出來吃早飯。
今天就要回去上班了。
“你真的確定要在這里下車嗎?”周毅把車停在路邊,看著副駕駛位置上的林然。其實他當然是覺得直接帶去公司多省事方便,可架不住林然堅持。她點點頭,下了車,頭也不回地跑到了公交站臺那邊。
也好,這里距離公司還有不到兩公里,無論是公交還是地鐵都很近。
周毅比林然先幾分鐘到了公司,一如既往地,有不少人跟他打招呼寒暄,誰都能看出來他今天一定心情不錯——幾乎簡單點頭回應了所有人。
剛坐進辦公室的軟椅,林然便推門進來了,她站在門口,聲音陌生又熟悉:“您的咖啡,周總。”像是一瞬間又回到了好幾天前,還沒有發(fā)生那些事之前。
周毅先是一愣,隨即僵硬地點點頭,讓她端過來。
冷漠和疏離的表情寫在了臉上,眉眼間都沒有一絲波瀾,聲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怎么,這小丫頭,還真是有兩幅面孔呢。像是那個被打雷嚇到發(fā)抖,最后抱著他的胳膊才能勉強睡著的小朋友不是她。
一瞬間周毅都有些佩服林然了——她是怎么把這些情緒操控自如的?
“您下午有個酒會,但其實不太重要,如果您沒有興致我可以打電話告知主辦方一下。”林然道,依舊畢恭畢敬。不需要指明周毅也能想起來,就是林然給他做了一厚摞“女伴分析報告”的那個就會。
“去,為什么不去。”周毅瞥了一眼日歷回答道:“反正今天晚上也沒有什么其他事情?!?p> “哦,好的,那您選擇一下陪同人員吧,決定好了我去聯(lián)系她們?!绷秩幌袷遣碌街芤銜@么說一樣,把那份用來膈應周毅的報告又一字攤開擺到了桌面上。
“就我個人而言,我比較推薦十三號跟二十號,”林然道:“沒有整容,底子干凈,并且都曾經(jīng)跟您愉、快、合、作、過?!?p> 周毅聽出來了,林然的語氣和那詭異的重音——她絕對是在反諷。
無視了桌面上的那些文件,周毅抬頭看著站在他旁邊的林然,猛地抓住了那只白軟的小手,沉聲道:“不然你陪我去吧。”
林然受了驚,想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卻是動彈不得。無奈只得著急忙慌地調(diào)整自己的位置,讓自己盡量背對落地玻璃窗,免得別人看到她的手正被周毅緊緊抓著。
即使她心里清楚二十九層本來就沒有什么閑雜人在外面晃來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