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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得在一方

第十章 心轉意變

安得在一方 祉健 3032 2019-04-02 16:54:47

  進入店里,得得才體驗到“隨性”二字的真實含義。僅僅從店門口走到柜臺,她就被隨性擺放的桌椅磕了十來下。

  “老板,兩碗青菜肉絲面?!彼賾?zhàn)速決地點了菜。

  “就剩一碗了,我給你回鍋熱熱。我們家量大,足夠你們小兩口吃?!?p>  男老板還任性地強賣了碗剩面給她,言畢迅速鉆進廚房,完全沒給她換家店的機會。

  得得氣得滿肚子是火,盧星浩卻樂呵呵地夸著老板眼力好。

  雖已是春日,但夜里難免清冷。盧星浩脫下自己的外套,疊成墊子鋪到得得的凳子上:“娘子,請落座?!?p>  得得白了盧星浩一眼,然后說:“請把‘子’去掉?!敝苯咏兴?!

  “喲,沒看出來我娘子的脾氣還不小嘛?!北R星浩有意再多忍得得一回,因此沒計較得得對他的不敬。

  依照國內慣例,青菜肉絲面不要期待有什么肉絲。可老板上菜的力度宛如在昭示:也別期待有什么青菜,愛吃不吃。

  得得一臉假客氣地說:“謝謝老板,麻煩您再給我們加一副碗筷吧。”

  “不用。”盧星浩向老板擺擺手,接著拿起筷子遞給得得:“你先吃,我吃你剩的,我不嫌棄你。何苦讓老板再多洗一個碗。”

  聽到盧星浩的話,老板那是相當認同這位顧客的好心,旋即將開到半道的消毒柜又合上了。“碗都沒洗那,沒碗了?!?p>  盧星浩看出老板對他的巴結很受用,就勢低頭悶咳了兩聲。

  老板是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過來人,自然能聽懂像盧星浩這樣的小年輕咳嗽的意思。老板走去將室燈調暗了些,然后揣著報恩的心態(tài)獨留下客人,說自己要去后廚親自洗碗。

  夜深人靜的,燈光還這么昏暗,加之又被盧星浩用奇怪的眼神盯著,得得感覺連碗里的面條都曖昧地往一塊黏。她趕快端著面站了起來,換了張桌子坐。

  見得得像防賊一樣地躲著他,盧星浩一下子被挫敗感喂飽了,半點食欲都沒了。

  這太不符合常規(guī)了,以往他帶去孤兒院的女孩,此刻早該對他芳心暗許了?。?p>  怎么到得得這兒,他的招數(shù)一點效果都沒有?

  不過,盧星浩并未氣餒,起身再去與得得同桌。

  但他已分不清自己是想延續(xù)惡作劇,還是對得得已心生愛慕,竟如此急迫地追逐她的熱枕。

  他甚至還很沒耐性地威脅她說:“趙得得,我這人的脾氣就像鼻涕,你越冷,它就越是往外流。你最好多給我點你的熱情,不然我就……”

  “就送我去醫(yī)院?”她才不怕那,反正這是最后的晚餐了。得得端起一口未動的面條又換了張桌子。

  “行啦,你別再亂走了,趕緊吃面。我就坐你對面,不打擾你?!北R星浩首次非出自自愿且毫無預謀的忍了得得一回。

  得得厭嫌地瞪了盧星浩一眼,“吃就吃!”說完她撈起一筷子面,嘗了一口。

  呃,回鍋肉好吃,可回鍋面簡直不能吃。

  翻著碗里被泡發(fā)的面條,得得發(fā)現(xiàn)面條黏糊糊的,呈半透明的果凍狀,像極了盧星浩適才說的鼻涕。

  既然是他鼻子里流出來的東西,那給他自己吃吧,就別跟她分享了,她可吃不來這東西。

  得得把面條向盧星浩推了推:“你先吃。”

  “怎么了?紅鸞星動了?知道要對我好了?”盧星浩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說:“你呀,就是假正經(jīng)。”

  得得欠了個身,僵硬地笑了笑,任由盧星浩去亂想,她不奉陪了。

  她離開桌子去了柜臺。

  柜臺旁的櫥窗里擺著油光光的蔥餅,上面還撒著芝麻,看似很不錯。

  得得準備買一個來吃。

  可當她靠近櫥窗時,餅上的芝麻像受到了驚嚇,化身幼年果蠅飛散而去。她突然感覺喉嚨里似有異物在攪動,酒后催吐般的難受。

  她回過身,看見盧星浩還在吃著那碗來歷不明的面條,就倉猝地在柜臺上留下了些錢,然后拉起盧星浩向外逃。

  “又怎么了?”盧星浩問她。

  得得在盧星浩的眼前揮了揮手,“徒弟,太上老君送你的火眼金睛那?你真看不出店里的食物是蛇蟲鼠蟻變的嗎?”

  盧星浩蹙眉,“趙得得,你這《西游記》的爛梗兒還要玩多久?你是在拿我當猴耍嗎?到底怎么回事?”

  “走啦!”得得抓起盧星浩的手腕,領著他向車里跑去。

  腕上被得得綿綿的小掌這么一握,盧星浩感覺自己沒駕筋斗云就在騰云駕霧,整個人輕飄飄的,甚至連踩油門的力氣都沒有。

  直至那只小手滑離他,他腳上才恢復力氣,踩下了油門。

  車子駛出后,盧星浩久久沒有說話。等心緒稍稍平穩(wěn)了些,他才想起要和得得聊聊天,不然得得會覺得無聊,或者覺得他是一個無聊的人。

  他說:“得得,半夜開車容易犯困,我們說說話吧。”

  “什么?”得得回了回神,“哦,那我跟你講一下今后的工作吧?!?p>  “那還是算了。不如……我給你講個故事?”

  “好呀好呀?!彼類勐牴适铝恕?p>  盧星浩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得得,這是一件真人真事。我小時候上國標舞課時,同班有個小胖子,他很努力,但就是學不會。有一次,他突然跳得特別好,連老師都被震驚到目瞪口呆。等他跳完那支舞以后,他突然指著天花板說:‘走吧,咱們去吃紅燒肉?!牭剿脑挘麐寢屭s緊跑上前問他,‘你在跟誰說話?!莻€小胖子沒答話,只是笑了笑,神情非常詭異,然后指著天花板在空中亂畫,好像在跟著什么東西一起……”

  “啊——你干嘛講鬼故事呀!”得得連忙解開安全帶,爬到車子的后座,往耳朵里塞了兩坨紙巾后,跪到座位上仰天長拜:“菩薩,你賜我的緊箍咒發(fā)貨了沒?記得一定要發(fā)順豐,貨到付款也行,重點是要快?!?p>  看著后視鏡里得得的窘態(tài),盧星浩困意全消,美滋滋地繼續(xù)開車。

  到了她家,得得下了車。走到單元門前,掏門禁卡時,背后突然傳來盧星浩的聲音:“得得,再陪陪我,我還不想回家?!?p>  “不了,太晚了?!?p>  “就去吃個夜宵?!?p>  得得抬手看看表,“盧星浩,再過幾個小時就可以吃早餐了,咱們別吃宵夜了。你要是餓,我這兒有小面包……”說著翻出包里的面包,轉身走到車前,把面包遞給盧星浩。

  可當她看到盧星浩如黑曜石般渾然一體的雙瞳,及其中映著的自己時,她猝然覺得自己不再是個與性別無緣的單親母親,而確確鑿鑿的是個女人,被一個男人需要著。遞過面包的霎那,她改變了主意:“那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下來?!?p>  得得回到家,到房中給兒子蓋好被子,又去廚房牛飲了一大杯水。

  喝水時,她的眼睛骨碌碌地賊到了兒子的奶粉罐上。

  “面包太干,我調了杯牛奶給你。”得得端著杯子對大孩子盧星浩說,“我這個聽眾還算合格吧,怕你噎到,還給你拿了喝的?!?p>  盧星浩低頭淡淡地笑了笑,然后抬起頭問得得:“你是因為看出我有話要跟你講,才又答應留下來陪我的?”

  “嗯那?!?p>  “果然還是老女人善解人意。”說著盧星浩喝了口牛奶,抿抿唇,“這奶什么味兒?”

  “哼,老女人沖的牛奶自然會更膻些,你快喝啦?!蓖凶”?,得得嬉笑著幫盧星浩一飲而盡。見杯底還有剩,得得擰開礦泉水說:“我?guī)湍銓c水,你把它喝干凈。這奶粉很寶貴的,是我爸從歐洲人肉回來的。”

  歐洲的奶粉?“你有孩子了?”

  “我哪有孩子!我怎么會有孩子?!我沒有小孩!你別亂說,沒有!”得得差點兒喊了起來。

  嗯,她有孩子了!

  但盧星浩并沒多加追問,而是決定靜待時機,一舉攻破。

  他調整了一下椅背,向后靠了靠,“得得,我家從我外公就開始經(jīng)商,生意也越做越大。但外公的子孫多,矛盾自然也多。今天給我打電話的是我姐。她說我爸媽催我回去幫忙。可我一點不想回去趟渾水。得得,你聽過富不過三代嗎?”

  “可你不像敗家子呀?!?p>  “我當然不是。你別拿我跟那些蛀蟲比。”說到此處,坐在豪車里的盧星浩心虛突如其來?!捌鋵嵃伞苘?、手表、書包什么的,都是我爸媽硬塞我的,他們覺得這些是補償。再說,與其讓我的那些表兄弟們敗光,不如我先對自己好點……”盧星浩揣度著得得聽他說了這么久,應該已經(jīng)放松警惕了,于是他突然轉移話題,問得得:“你孩子多大了?”

  “四歲了?!?p>  等得得反應過來自己說漏了嘴,盧星浩已拍著大腿笑得直抽抽:“得得,你怎么這么好玩?”

  看著得得愁著臉有力卻使不出的表情,盧星浩發(fā)覺自己似乎愈發(fā)醉心于把得得逗弄到束手無策了:“得得,我再跟你說個事,其實我就是剛才故事里的那個小胖子。我又看見那只鬼了。他現(xiàn)在就站在你家門前,正等著邀請過去的人跟他共舞……”

  得得瞪了一眼還在陰森森地講著鬼故事的盧星浩,然后一把搶過牛奶杯,打開車門準備下車回家。

  可剛走了兩步,她的腳步遲疑了。

  雖然她知道盧星浩是在嚇唬她,但看著黑漆漆的樓道,想著又要自己坐電梯,她還是有點怕。

  “別走別走?!北R星浩不知什么時候下了車,跑到她身后,轉過她,當著她的面自罰了兩個嘴巴子:“對不起對不起,我心里煩才想逗逗你的。你說我要不要回去幫忙嘛?”

  得得怒怒地白了一眼盧星浩,然后望向月亮,像是在發(fā)牢騷:

  “我兒子叫翰翰,他很聰明,也很調皮。他們班上的孩子都在學鋼琴,我也想讓他學??伤看味紒y彈,還問我鋼琴為什么一定要按琴譜彈?他說他覺得好聽不就行了,干嘛非要和別人彈的一樣。我真想胖揍他一頓,可又下不去手。我只好問他:‘那你想要學什么?’他拿腔拿調地跟我說他要想想。過了幾天,他說他要學造汽車!可哪里有學造汽車的。沒辦法,我只好另辟蹊徑,帶他去上了模型班。結果他學得特別好,而且做模型確實比按照樂譜彈琴更適合他天馬行空的行事風格。我想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樣的,一定會支持孩子做他真正想做又擅長的事。”

  其實這些道理盧星浩不比誰懂得少,只是能講通他的人,少之又少。

  “得得,”他說,“我會試著跟我爸媽好好溝通的?!?p>  “那……明天見。”說著得得向黑乎乎的單元門前走了兩步,然后又停下扭過頭對盧星浩說:“徒弟,能勞煩你把我送上樓嗎?”

  “當然不行!”盧星浩一臉愛莫能助,“我也好怕站在門口的那個東西。送你上去了,我不敢自己下來呀?!?p>  得得閉上眼睛吐了口長氣,決定認栽:“好吧,那你今天住我家吧?!?p>  “這個可以?!?p>  停好車,盧星浩陶醉地吹著口哨隨得得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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