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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落秋城望月影

第十七章 賭徒

梅落秋城望月影 一葉楓知秋 2544 2019-06-27 21:11:00

  洗心革面以后,憑著自己學到的手藝,韓憲城辛辛苦苦攢了一筆錢,日子總算過得去。然而最令他揪心的,卻是自己的岳父,——戴伍德。

  最近一段時間,他這位岳父大人,總是三天兩頭往他們家里跑,說是來瞧瞧自己的外孫,可一頓飯吃到最后,總離不開被人討債之事。

  此人嗜賭如命,更是一個十足的酒鬼。一旦輸了錢賠了本,便躲在館子里喝悶酒。喝醉以后回到家,瞅見什么都覺得不順眼,但凡孩子們淘氣一點,便把心頭的悶氣煞在孩子們的身上,戴茜兄妹幾個可以說是吃盡了苦頭。

  在女兒將要出嫁的時候,戴茜的母親給女兒準備的嫁妝,包括女婿家給的彩禮,已經被她男人敗光了,為此夫妻倆吵得不可開交。到最后陪嫁的,只剩一輛普通的自行車,多少有些寒磣,難免被人看了笑話,在婚禮上說三道四的。

  可韓憲城并不在乎這些,摩托車也好,自行車也罷,都只不過是身外之物。他喜歡的是戴茜,而非什么嫁妝。戴茜愿意嫁給他,他已經心滿意足了。

  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這么多年,他遭受了太多的冷眼與嘲笑,而真正懂他理解他的人,唯有戴茜。

  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后福。”能夠娶到戴茜這樣的好女人,他確實福澤深厚。

  在他剛出生的時候,害了一場大病,醫(yī)生說已經沒救了,便被父親扔到了河溝子里。是爺爺不忍心,將他這條小命撿了回來,沒想到竟然出現(xiàn)了奇跡,他活過來了。

  母親說是基督顯靈,偉大的主聽到了她虔誠的禱告,父親不信這一套,可是卻對他充滿了愧疚。戴茜家里要的彩禮不少,父親有些為難,可是他卻口口聲聲非戴茜不娶,“我心里認定了她,想要和她好好過日子?!?p>  聽他如此說,父親便低三下四去求人,幾乎跑遍了所有的親戚朋友,到最后還是姑父一家慷慨解囊。為了還上這筆債務,趁著農閑時節(jié),和幾位鄉(xiāng)親去了外地。

  “茜茜,爸爸是走投無路了?。∽穫囊呀浂碌皆蹅兗议T口,我這幾天都不敢回家,天天東躲西藏的,可一想到你媽和瑩瑩在家提心吊膽的,我心里就不是滋味,如果可以,我寧愿……”

  戴伍德假惺惺地抹起了眼淚。

  “我講過多少次,可是你聽了嗎!我媽嗓子都哭啞了,你看不見嗎!不要說我身上沒錢,就算有也不會給你!你自己的事,自己想辦法吧!”

  聽他說些惡心人的話,戴茜氣得直跺腳,忽然臥室里傳來孩子的哭聲,匆忙進了屋。

  “你想要多少錢?”得知他的來意,韓憲城開口問道。

  “你們一家也不容易,又帶著個孩子,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戴伍德站起身來,假意要走。

  韓憲城攔住了他,遞了一支煙過去,他躲在屋檐底下抽了起來。

  韓憲城也點了一支,抽了一口,目光始終停留在遠方,開口道:“要還是十萬八萬的,我可真拿不出來。”

  “不多不多,這回五萬就夠了?!贝魑榈掠行┫渤鐾猓暗冗€了這筆賭債,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和茜茜她媽好好過日子,努力賺錢,盡早把這筆錢還給你們?!?p>  聽他開口就要五萬,韓憲城有些犯了難。這一年多他們夫妻倆省吃儉用,好不容易攢夠了五萬。本想著先拿出兩萬,還給姑父一家。至于剩下的部分,除了貼補家用,可都是孩子的奶粉錢。如今全部借給他,當真有些舍不得。

  “這不行,茜茜剛斷奶,孩子要吃奶粉,要花錢的地方不少?!?p>  “那三萬可行?”

  “不行,我只能給你兩萬,要不要隨你便。”

  “好好好,兩萬就兩萬!”

  戴伍德狠狠地將煙頭摁進了泥土里,緩緩站起身來,舒展了一下腰肢。

  “那你等著吧,我進屋和茜茜商量一下?!?p>  戴茜對自己的父親失望透頂,她想不通為什么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去賭,難道在他的眼里,生活就是一場賭博嗎?既然自己有本事去賭,又何苦再哀求別人呢。

  韓憲城將戴伍德的話原封不動地說給了她聽,戴茜不同意,“你出去告訴他,叫他去偷去搶,生死與我無關!”

  孩子在她懷里哭得更厲害了,戴茜甚是心煩意亂,一把將孩子扔到了床上。

  “你這是干啥,心里頭有氣,也不能出在孩子身上。”韓憲城心疼地抱了起來。

  想到母親和妹妹,她的心腸終究還是軟了下來。打開密碼箱,取出兩萬塊錢,然后跑了出去,將兩萬塊錢重重地扔在地上,“就這么多了,要不要隨你!”

  戴伍德彎下腰來,一張一張撿了起來,“你放心,爸爸答應了的事情,一定會做到?,摤撨€小呢,我和你媽還要照顧她,我向你保證,我……”

  “你還不快滾!”聽他又要發(fā)誓,戴茜有些怒不可遏。

  “我滾我滾,我這就滾。”戴伍德將兩萬塊錢揣進了包里,看見韓憲城抱著孩子出來了,走上前去,摸了摸孩子的小腦袋,“叫外公,叫?。 焙⒆邮箘畔蛩搅肃阶?,唾沫星子濺了他一臉。他咧著嘴笑了笑,心滿意足地走了。

  幾天以后,當妹妹打來電話的時候,戴茜正和老公吵得不可開交。戴茜氣得將孩子扔在了沙發(fā)上,韓憲城拿著奶水瓶,將奶嘴塞進孩子的嘴里,可還是張著嘴巴哭個不停。

  戴茜捂著耳朵,甚是心煩意亂,家里的電話卻響個不停。

  韓憲城也急了,“孩子你不抱,電話你還不接嗎?”

  實在沒法,只得走過去接了,沒好氣地喊著:“是誰啊,大晚上的,還要不要人睡覺了!”聽到妹妹的哭泣聲,又輕聲問道:“瑩瑩,你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嗎?好了好了,別哭了,到底怎么了,你快點說啊!”

  只聽妹妹在電話里哭訴著:“姐姐,爸爸又喝醉了,打媽媽……媽媽……”

  “媽媽怎么了?”戴茜心急如焚。

  “媽媽……媽媽被救護車拉走了?!?p>  “什么?”戴茜心頭一顫,問清楚了事情的經過,忽然責備起自己來。千不該萬不該,怎么能輕信一個賭徒的話,更何況還是個老酒鬼?!笆俏义e了,是我錯了!”不斷捶打著自己的胸脯。

  韓憲城見狀,問道:“你怎么了,是誰打來的?”

  “是……是我妹妹!”

  “說啥了?”

  “我媽在急救中心搶救呢,我得去一趟!”

  收拾好東西就要走,韓憲城卻攔住了她,“天都這么晚了,孩子又哭成這樣,要去明天去吧!我陪你一起去!”

  戴茜瞅著孩子,哇哇大哭著,有些不忍心,便放下包袱,將孩子接了過來,抱在懷里哄著。直到凌晨總算哄睡著了,可她已經精疲力盡。第二天一大早,趁丈夫還在熟睡中,便抱著孩子匆匆出了門。

  戴茜一家原本住在城北的林場一帶,背靠著一座大山,生活得甚是愜意。后來城里來了一支勘測隊,在林場一帶勘測著。沒過多久,她便聽人說村莊下面蘊藏著大量的煤炭資源,附近的幾個村莊可能都要搬遷。

  在她十二歲那年,縣里面果然下了通知,要求林場一帶的幾個村莊盡快完成拆遷工作。盡管有些不舍,但為了響應國家的政策,大家最后還是都搬走了。

  戴茜一家在城里分了幾套房子,搖身一變,成了所謂的城里人。而林場一帶,則成了國家煤礦開采區(qū)。

  大家都說城里的生活怎么怎么好,可在她的眼里,那片林場才是她的家。她痛恨拆遷,因為拆遷將兒時的美好記憶一并帶走了。那片生養(yǎng)她的土地,成了一片廢墟,所有的拆遷戶都成了沒有根的孤魂野鬼。

  進了城以后,戴茜的父親經營著一家理發(fā)店,不愁吃不愁穿,也算得上殷實人家。

  到了婚嫁的年齡,媒人介紹了一位鄉(xiāng)下的小伙子,戴茜的父親多少有些嫌棄,生怕女兒跟了莊稼漢,以后要吃苦受罪。

  可她卻不這么認為,反倒覺得那人為人樸實,很是親切。跟著他去了一趟韓家村,兒時的美好記憶仿佛全部召喚了回來。兩個人認識不到兩個月,便開始談婚論嫁。

  戴茜還有一位哥哥,高中還沒畢業(yè),就跑出去打工了,至今下落不明。妹妹在城里念小學,成績跟她一樣,也是一塌糊涂。而造成這一切的根源,便是她的父親戴伍德。

  此人在鄉(xiāng)下的時候,倒挺勤勞能干的,可一進了城,學了點手藝,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除了喝酒之外,又染上了一大嗜好,——賭博。

  理發(fā)店交給了妻子打理,自己有事沒事,就鉆進牌場里,看一群人打牌,那場面實在熱鬧。最后受不住誘惑,有些心癢難耐,便跟著一群瘋子玩了起來。當他滿面春風地走在大街上,肯定贏了不少錢,一旦陰沉著臉,十有八九輸了個底朝天。

  掐指一算,僅僅過去了小半年,家里的積蓄幾乎被他揮霍一空。兩口子吵架,慢慢成了家常便飯。兒子的學習成績原本相當出色,考個重點大學,應該不成問題。

  可家里出了這樣的事情,哪還有心思去上學,天天逃課不說,還染上了抽煙喝酒的惡習。被父親知道以后,拿著皮帶狠狠抽了一頓。

  他有些不服氣,一把抓住父親的皮帶,叫囂著:“你沒有權利打我,你沒有,你沒有!”便和幾個朋友跑去了外地,和這個家徹底失去了聯(lián)系。

  戴茜的母親多次想過離婚,可她卻放心不下兩個女兒,只得一再忍著。

  酒勁過了,他也會認錯,跪在地上,懇求她的原諒,并當面承諾著:“我會改的,一定會改,咱們以后好好過日子,我發(fā)誓,我發(fā)誓決不再賭!”

  俗話說,狗改不了吃屎,爛泥扶不上墻。沒過多久,又重染惡習,甚至變本加厲,把家里的房子也抵押了出去,為了所謂的翻本,更不惜挪用女兒的嫁妝和彩禮。

  近日幾位牌友私下里議論,說他妻子趁他不在家,在外面勾搭起了漢子。他聽到以后,青筋暴起,差一點和那幾個亂嚼舌根的家伙拼了老命。可細細想來,無風不起浪,難免有些疑神疑鬼的。

  這天和幾位牌友搓了一下午的麻將,竟然沒贏過一回,輸了幾千塊錢,心里極為不平衡,又去找人推牌九,坐莊又是通賠,頭頂烏云密布的,心理極度扭曲。

  一整個下午,包里的兩萬塊錢,又被他揮霍一空,又借了五千,也輸?shù)貌畈欢嗔耍睦飳嵲诙碌没?,便找了家館子借酒消愁。

  夜深以后,他望著滿天的星斗,狠狠地咒罵著老天,“狗娘養(yǎng)的,成心跟老子過不去!老子就不信了,還斗不過你!明天非翻本不可!”

  回到理發(fā)店,見店門虛掩著,搖搖晃晃著走了過去。透過門縫,瞅見老婆和一位客人有說有笑的。只見她身穿一件性感的裙子,向那位客人表達著感謝,突然那位客人握著她的手,喊著她的小名,不由得怒火中燒,一腳踹開了門。

  那位客人站起身來,只說:“老戴,你不要誤會,我們啥也沒做,只不過敘敘舊……”

  戴伍德哪里聽他解釋,拿起一把剪刀,就要和他拼命,那人慌了神,聞到他滿身的酒氣,解釋道:“你喝醉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想幫……”

  他一剪刀刺了過去,那人躲開了,又要刺,見要出人命,妻子一把抱住了他,對那人說:“你快走,快走啊!”那人一溜煙跑了。

  “好啊,你還敢護著他!”戴伍德轉過身來,猛地撲向自己的妻子,狠狠拽住她的頭發(fā),破口大罵道,“你這娼婦,不要臉的賤貨!趁老子不在家,你就干這些勾當,當老子眼瞎了是不是,真他娘的不害臊!”罵完以后,又向妻子臉上吐了口痰。

  妻子拼命掙脫著,可還來不及掙脫,他一個巴掌就上來了,打得她滿嘴是血,“說,那個人是誰?”

  妻子啐了他一口,哭嚎著:“這日子沒法過了,你真是死性不改!”

  那人其實是她的一位老同學,知道她家里的境況,又受人所托,故而在此逗留。而這段時間,她原想籌一筆錢,還清丈夫的賭債,剛好老同學雪中送炭,她不勝感激。

  老同學握著她的手說:“雪琴,你受苦了!你不欠他的,就和他離了吧!”可卻被她拒絕了。她想著還了丈夫的賭債,一家人好好過日子,沒想到會落得這般田地。

  “雪琴,叫得這么親切!和我離了好跟他是吧!”戴伍德又狠狠扇了她幾巴掌,握著剪刀,抵著她的脖子,“那人是誰,你到底說不說?”脖子上的血痕越來越明顯。

  她痛得大喊了一聲,戴瑩被驚醒了。聽到屋里有動靜,揉了揉眼睛,跑了出來,卻看見父親要殺了母親,拽著父親的衣角,想要阻止他,“爸,你不能這樣,你不能……”

  “小雜種,你給我起開。”使勁一甩胳膊,將她推到了鏡子前,一頭撞在了架子上。忽然架子上的鏡面脫落下來,砸在她的身上,碎了一地。

  見女兒臉上流出了血,她聲嘶力竭地喊道:“瑩……瑩瑩!”

  戴伍德并沒有松手,反而咒罵道:“贏什么贏,老子又他媽輸了一下午!這回你們滿意了,他媽的什么都輸干凈了。你們娘倆倒好,躲在這里快活啊,真他媽的晦氣!”

  戴瑩捂著頭站了起來,忽然沖上前去,狠狠咬了父親一口。戴伍德疼得松了手,她拉著母親就往門外跑。沒想到戴伍德抬起就是一腳,踹在妻子的后背上,然后堵在門口,將皮帶抽了出來,嘴里不停地罵著野種,如同虐待動物一般,惡狠狠地抽向這對可憐的母女。

  戴瑩大聲哭喊著:“你為什么打我們,為什么打我們?”母親拼命護著她,被他打得奄奄一息。

  要不是有人報了警,還真有可能鬧出人命來。戴伍德被警察銬走了,戴瑩的母親被抬進了救護車。

  那人不放心,報了警以后,又掉頭回來,見理發(fā)店亂糟糟的,只有戴瑩躲在旁邊哭泣著。問她母親呢,戴瑩說被救護車拉走了,又問她家里可還有什么人。她想了想,于是撥通了姐夫家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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