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李謨那猶如金石般的聲音忽然響起，他答應(yīng)了李青然。
聽到李謨的話，李青然母親的臉色大變，想要開口，但是看著他的神情，卻是不敢說話，這是李謨數(shù)百年來積威之所在。
“老夫原本以為你此生的前途便盡于此了?！?p> 李謨望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嫡孫，忽然嘆氣道，李青然雖然也堪稱除妖師一脈年輕輩的天才人物，但是修煉十多年，最后靠著破境丹才邁入坐照境，和修行三年就突破到坐照境的楚鏡心相比，和散修出身憑著普通的功法晉入坐照境的燕北天相比，李青然確實(shí)只能算普通。
“但沒有想到這次下山一趟，居然改變了想法，是因?yàn)榕耍俊?p> 李謨的目光如劍，犀利無比，筆直的刺向李青然，不許他躲避。
李青然的母親聽到這句話，臉色驀然一動，似乎想起了某事，眼里忽然生出一抹痛恨來，她直接上前一步，抓住了李青然的雙肩，急聲道：“是不是因?yàn)槌R心？”
“聽娘的話，只是一個(gè)女人罷了，這世間不知道有多少好女人，為了她搏命，不值……”
“譚文秀?！?p> 忽然，她的聲音猛地停止，李謨的目光已經(jīng)轉(zhuǎn)向了她的身上，淡淡的叫道，聲音雖然平靜，卻肅殺無比，絲毫沒有因?yàn)樗亲约旱膬合倍邪敕秩萸椤?p> “母親，大長老，我轉(zhuǎn)變心態(tài)，確實(shí)是鏡心的緣故，但我想要去生死戰(zhàn)場，卻和她無關(guān)，大丈夫死則死矣，而且這是我真正突破自己心境的唯一路徑，如果沒有這次機(jī)會，我哪怕死都不甘！”
聽著李青然斬釘截鐵的語氣，譚文秀的眼睛忽然一酸，忍不住落下淚來，她趕忙擦掉，想要說些什么，但喉間哽塞，居然一時(shí)說不出話來。
“觀海?！?p> 李謨只是說出兩個(gè)字。
聽到爺爺?shù)脑?，李青然的眼前一亮，他身形一動，已?jīng)從地上站起，手中不知道何時(shí)出現(xiàn)了一柄長劍，心神如一，然后向著劍峰外的懸崖，刺出了一劍。
這一劍雖然沒有使用靈力，劍光黯淡，但是那一點(diǎn)劍尖，幾乎劃破長空，劍勢宏大無比。
見到這一劍，譚文秀的眼中不禁露出一絲震驚，這是廬陵劍閣李家的不傳之秘劍，落步藏劍勢的最后一式：觀海。
劍招尋常，主要修行的是其中的劍勢，李青然在下山之前，根本不可能用出方才那一劍，之前那一式觀海，已經(jīng)隱隱有了一絲觀天地滄海宇宙星辰的味道。
“其實(shí)生死戰(zhàn)場，未必就真的會死?！?p> 李謨忽然上前幾步，走到懸崖邊，望著崖外的云煙漂浮，緩緩的開口道。
“何況劍道之神，哪一位不是從生死之間窺出，我?guī)熥鹄铒髁?，世人只知道他一人斬殺三大妖王，卻不知道他當(dāng)年以通幽境的修為，卻在陰山中走了三百里。”
聽見李謨的話，李青然的眼中也露出駭然之色，李秣陵是廬陵劍閣前代劍神，劍術(shù)之強(qiáng)大，天下知名，但是后面那件事，哪怕是他也是第一次聽說。
陰山是妖魔群集之地，每一寸土地上也許都隱藏著一頭妖魔，李青然當(dāng)初曾跟著劍閣中的長老卻那邊歷練過，哪怕是跟在坐照境強(qiáng)者的身后，他們也走不出五十里。
李秣陵憑著通幽境的修為居然能走出三百里，那確實(shí)是比他后來晉入摘星境后一劍斬殺三大妖王更難！
“你方才那一式觀海，也算可以了，但是還差上一點(diǎn)生死間才能感悟的東西，置之死地而后生，這才是無雙劍道之根本?！?p> 李謨負(fù)在背后的雙手，不知道何時(shí)放到了身前，他伸出右手，并成劍指，向著懸崖之外，刺出了一劍，也是那一式觀海。
一劍之下，懸崖外的云氣忽然像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瘋狂的涌動起來，然后退出數(shù)里，劍峰之外，瞬間居然變得空蕩蕩了。
望著李謨這一劍，不管是李青然還是譚文秀，都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李謨有將近幾十年沒有出手過了，剛才一劍，堪稱無敵。
李謨忽然向著身后隔空一抓，一柄純白色的長劍從祠堂中凌空飛了出來，落在了他的手中。
這位廬陵劍閣中最為強(qiáng)大的劍客，輕輕撫摸著這柄長劍的鋒刃，目光中似乎有無窮的歲月流轉(zhuǎn)，滄桑異常。
下一刻，他便將這柄長劍丟給了李青然。
“你那柄佩劍已經(jīng)毀了，這柄長劍名喚長庚，是我?guī)熥鸬碾S身佩劍，當(dāng)年他在坐化前傳與我，現(xiàn)在我便傳與你。”
望著自己手中的這柄長庚劍，李青然心中不禁狂喜，劍神李秣陵的隨身佩劍，又經(jīng)李謨溫養(yǎng)數(shù)百年，強(qiáng)大之處，怕是已經(jīng)超過了極品法器這一層次，其中也許已經(jīng)生出了靈。
不過李青然瞬間后便清醒了過來，長庚劍哪怕再強(qiáng)，對于一個(gè)劍客而言，也比不過自己磨練百年的長劍來的契合強(qiáng)大，爺爺此時(shí)將這柄法劍給自己，也只是想給自己存活下來增加一點(diǎn)籌碼而已。
看到李謨居然連長庚劍都傳給了李青然，譚文秀輕輕的嘆了口氣，她知道李青然的決定再難改變，也不再強(qiáng)勸。
譚文秀緩緩的走到李青然身邊，摸了摸他的頭，原本哽咽的聲音，此時(shí)正常了一些。
“青然，一定要活著回來?！?p> 譚文秀想了許久，最終還是咬牙說了這句話。
李青然沉默了片刻，然后又跪了身去，向著譚文秀，還有李謨，重重的磕了九個(gè)頭，然后站起身，徑直向著山下走去，連一次頭都沒有回過來。
望著李青然遠(yuǎn)處的身影，李謨平靜似水的眼神中，終于也泛起一絲波瀾。
哪怕他是摘星境界的劍道強(qiáng)者，但是畢竟沒有斬情斬性，此刻見到自己唯一的嫡孫要進(jìn)入生死戰(zhàn)場，最終還是生出了一絲異樣的情感。
“公子，公子，別丟下我，我跟你去射陽府！”
劍峰底的一處巨石后，李小乙忽然跳了出來，望著自家的公子，嚷嚷道。
李青然微笑著搖了搖頭，身形一動，食指在李小乙的眉心處輕輕掠過，李小乙頓時(shí)動彈不得。
“你不過凝神境界，去射陽府做什么，如果公子我真的回不來，你幫我照顧母親?！?p> 李青然搖著折扇，長笑而去。
“公子，你一定要活著回來！”
李小乙呆立在原地，望著自家公子那看似瀟灑實(shí)則落寞的身影，忍不住帶著哭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