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狂犬病（1）

　　常人時常羨慕醫(yī)生的待遇，殊不知他們背后多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奮斗史和俯首甘為孺子牛的雄心壯志。

　　金辰很刻苦，以前是醫(yī)院食堂宿舍三點一線，現(xiàn)在是下了班就躲進個樓成一統(tǒng)，管他冬夏與春秋。

　　除了吃喝拉就是睡。

　　一臺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闌尾切除術不僅僅能夠鍛煉術者的手術操作更能培養(yǎng)術者的手術風格。

　　穩(wěn)準狠！這是金辰在模擬闌尾切除術中不斷自我要求、不斷訓練出來的。

　　轉眼兩天飛逝，又到了上班時間。

　　洗了個澡，吃了頓謠姐做的家常便飯之后金辰來到了急診外科，跟上次一樣聶永輝簡單地交待了兩句就鉆進了急診外科2號診室。

　　2號診室內同樣有連接醫(yī)院內網的電腦，聶永輝可以共享登陸自己的醫(yī)生賬號查看金辰所開的醫(yī)囑。

　　金辰就像風箏一般乘風而上，而聶永輝拽著隱形的風箏線，遇到棘手的問題就會拉下風箏，讓其安全著陸。

　　這種放風箏似的教學方式是臨床醫(yī)生慣用的手段，風箏能飛多高一看風箏自身的抗風平衡能力，二看放風箏人的放線長度。

　　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金辰很是珍惜獨立坐診的機會。

　　沒有病人就診時，金辰總會調出白天聶永輝經手病人的病例和醫(yī)囑，從中總能學到些什么。

　　一如既往的帶財。

　　這不，金辰沒坐下幾分鐘，就有一對三十來歲的夫婦進入急診室，看他們的打扮家境不太好。

　　不等金辰開問，婦女程青一邊展示手上的傷口一邊用流利的方言道：“醫(yī)生，俺被那背死的貓抓了?！?p>　　粗糙的手背上有三道深約0.5cm的抓痕，少許滲血，周圍輕度紅腫。

　　貓爪傷。

　　金辰背過身從洗手臺臺上取過一塊肥皂遞給程青，“拿著肥皂去廁所沖洗30分鐘，回來繳費后打破傷風疫苗和狂犬病疫苗?！?p>　　“我洗過了，我也不打破傷風和狂犬病疫苗。就是來問問，破傷風和狂犬病發(fā)作率有多高，死亡率又有多高？”

　　金辰眉頭微微皺起，因為電腦上沒有新的就診病人，“你叫什么名字？掛號了沒有？”

　　“我叫程青，我只是來咨詢下，這還要掛號？”程青一臉不可思議，似乎醫(yī)生就應該無條件回答她的問題。

　　“大姐，難道我們醫(yī)生就應該免費給你們看病嗎？”周涵頓時來氣了，醫(yī)生也是人，也要吃飯，也要養(yǎng)家。

　　“難倒不是嗎？”程青的丈夫李二狗很是憤慨，“而且只是問個問題你們就要收費，未免也太貪了吧！”

　　周涵氣得臉紅脖子粗，要不是金辰對她搖頭示意她不要，她必以理據爭。

　　跟這種人講理哪說得過，而且這事兒要是傳到網上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抨擊醫(yī)生不是不良操守的不良操守。

　　沒法，當今醫(yī)療環(huán)境就是如此。

　　這種不掛號就咨詢問題的人，程青夫婦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破傷風和狂犬病發(fā)作幾率我沒法告知你，因為發(fā)作了就是1，沒發(fā)作就是0，至于致死率，狂犬病是100%，破傷風也極高，預后也不是太好?！?p>　　“切，說了當沒說！”夫婦倆一臉不屑，對此金辰不想說話，不想說基于破傷風疫苗很便宜基本上所有的外傷病人都會打這種疫苗。

　　破傷風桿菌是厭氧菌，發(fā)生率和病人是被什么所傷以及傷口深度有關，往往被類似生銹的鐵釘所傷或是傷口很深者哪怕他不想打疫苗，醫(yī)生出于好心也會多勸一次。

　　金辰在拒絕治療同意書上寫下患者及其家屬拒絕打破傷風疫苗和狂犬病疫苗之后遞給程青，平淡道：“簽好字你們就可以走了?！?p>　　“還要簽字？你們醫(yī)生總是喜歡把責任推得一干二凈，我不簽，而且我的問題還沒問完了?！背糖嗪叩馈?p>　　什么叫把責任推得一干二凈？金辰想發(fā)火，難倒只允許病人有知情權和拒絕治療的權力，就不能允許醫(yī)生有保護自己的權力。

　　可伶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沒必要同情，果斷的，金辰在拒絕同意書上寫下了患者拒絕簽名，這也算是保護自己的一種手段。

　　“我再免費回答你一個問題，記住這是最后一個問題，別得寸進尺?！苯鸪秸Z氣有些生硬。

　　或許是良心發(fā)現(xiàn)，又或是感受到金辰語氣中帶著的怒火?？傊?，程青語氣變得有些溫和：“醫(yī)生，狂犬病不是被狗咬了才打嗎？我這可是貓抓的?！?p>　　這一問題問得金辰腦袋生疼，這就跟你去喝珍珠奶茶要珍珠一個道理。

　　金辰耐著性子說道：“大姐，攜帶狂犬病病毒的不僅僅有狗，還有貓、狐貍、狼、猴子等肉食動物?！?p>　　“那病死率真的有100%嗎？”

　　“對不起，有病人來了，兩位要是還有問題請隔壁的隔壁掛號再來?！苯鸪绞钦娴纳鷼饬?，這問題沒問過？

　　程青夫婦并沒有離去，只是退了幾步，想著等金辰看完這個病人后再接著問，臉皮是屬實厚。

　　迫于有病人進來，金辰也沒再理會兩人，看著進來的中年夫婦不由得眉頭緊鎖。

　　病人是男人陳鐵錘，只見他裹著大衣，咽喉似有東西哽住，嘴角不斷有口水流出。

　　見鐵錘口水滴答，周涵剛想遞上紙巾就被金辰拉住，金辰從右側抽屜中取出手套，“戴上?！?p>　　戴上？周涵有些詫異，平常都戴薄膜手套，今天怎么戴無菌橡膠手套？雖有疑問，她還是照做了。

　　“大叔，哪里不舒服？”

　　“頭有點痛，還有這口水止不住地流，喉嚨總覺得有東西卡住?！?p>　　“有多久了?！?p>　　“一天了?！?p>　　“你發(fā)燒了嗎？怎么感覺很冷？”

　　“沒發(fā)熱，就是感覺冷。”

　　“……”

　　一分鐘的一問一答，金辰不由得渾身戰(zhàn)栗，站起來，“我給你倒杯水”，一邊接水一邊暗中查看鐵錘的表情。

　　只聽見流水嘩嘩的聲音，鐵錘臉部的表情有些僵硬，似乎很是怕水。

　　恐水？

　　怕風？

　　想著，金辰不禁毛骨悚然，聲音有些微弱，“大叔，你之前被狗咬過嗎？”

　　“三個月前小腿被狗咬過?！?p>　　狂犬??？金辰揉了揉腦門，戴上口罩和橡皮手套后卷起患者的褲腳，查看著患者愈合的傷口。

　　心中哀求著醫(yī)學之眼不要開啟，不是心疼開啟所需的一千大洋，而是醫(yī)學之眼一旦開啟足以說明他考慮的診斷就是正確的。

　　一旦確診狂犬病就不可救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