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想輸太難
贏錢靠運(yùn)氣,輸錢可是個技術(shù)活兒。
怎么才能把手里的錢順順當(dāng)當(dāng)輸干凈,這是個大問題。
要是做的太明顯,難免會讓場子里的管事起疑,后面的工作就不好開展。
只有知已知彼,才能保證做到百戰(zhàn)百輸。
在房間的電視柜上,擺著各種玩法的宣傳冊,一凡和帥華研究了每一種玩法,結(jié)論是如果排除賭場搞鬼,說穿了就是完全憑個人主觀判斷來決定,其實并沒有一種科學(xué)的理論知識作為下注的依據(jù),運(yùn)氣才是最重要的。
次日,帥華拎著皮箱和一凡來到碼房,換了五十萬的籌碼。
拿過籌碼的那一刻,一凡對帥華說:“從這一刻開始,我們就注定會輸?!?p> 帥華用力的點(diǎn)點(diǎn)頭,“對,咱們衰神附體,不輸都難?!?p> “老板,今天想玩點(diǎn)什么?”老周像鬼魂一樣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
看著老周的黑眼圈,一凡相信,昨天給老周的籌碼讓他又熬了一個通宵。
“你玩什么,我們就玩什么?!币环矊ψ约耗芩サ胶畏N地步心里沒底,拉上老周這個大衰神,今天輸?shù)粑迨f的目標(biāo)應(yīng)該很快就能實現(xiàn)。
老周把一凡兩人帶到百家樂,“九點(diǎn)最大,最低注碼一千?!?p> 一凡推開還在旁邊解說規(guī)則的老周,上去壓了一萬的閑,老周驚的直接把后面的話吞到了肚子里。
在荷官飛牌的過程中,旁邊一個40多歲,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的謝頂男人賭得特別大,一把就是5萬,每發(fā)一張牌,都放在手心看半天,整個人比較急躁。
一凡的兩張牌開出來三點(diǎn),莊家是8加6四點(diǎn)。
到莊家補(bǔ)牌了,一凡和帥華真希望莊家能來個4或者5,那這局他們就輸定了,天不遂人愿,莊家偏偏來了一張公,一凡補(bǔ)出一張6,他們贏了。
老周拿起桌子上的煙給一凡和帥華點(diǎn)上,“二位爺爺,好身手呀,第一把就贏了這么多,財神附體呀!”
帥華剛抽了一口煙,被老周的話憋的臉都紅了,帶著口水噴了老周一臉。
出師不利,一凡想看看老周這個衰神能不能大顯神威,就問道,“老周,你說這把壓什么?”
“龍頭未斷,當(dāng)然是閑?!?p> 用人不疑,一凡連帶上一局贏的幾萬塊壓到了閑上。
閑家開牌,一點(diǎn),一凡和帥華心里很高興,這輪可以大輸一把。
老周卻和他們唱著反調(diào),大叫著莊家的牌,“公公,孖公?!?p> 荷官一開果然是一對公。
老周松了口氣,“閑來三邊,這把就贏定了!”
真是烏鴉嘴,說三邊果然是7,一凡8點(diǎn)。
老周抑制不住的笑了,一凡贏他就可以趁機(jī)要點(diǎn)好處,昨天一凡可是很大方的,何況現(xiàn)在順風(fēng)順?biāo)?p> 這時候荷官看著一凡說,“老板運(yùn)氣真好。”說著開了一張7點(diǎn)。8點(diǎn)輸9點(diǎn),一凡贏。
“這……”帥華無語的看著一凡,一凡搖搖頭也是無可奈何。
“你去玩吧!”一凡拿了幾張千元的籌碼甩給老周,這個衰神不夠勁,老呆在他們身邊把計劃都打亂了。
老周哪里肯走,死皮賴臉的圍著一凡和帥華不停的獻(xiàn)殷勤。
帥華不耐煩的從桌子上又抓了幾塊籌碼塞到老周手里,才把這個不靠譜的衰神打發(fā)走。
客觀事物不以人的主觀意愿而發(fā)生改變,老周走了,一凡面前的籌碼還是在不斷增加。
一凡抓抓頭,郁悶的拍了一下桌子,“休息一會!”
兩人到衛(wèi)生間洗了一把臉,點(diǎn)上煙作了個半場總結(jié)。
“這樣子下去不是個事?!?p> “是呀!我算了一下,前前后后贏了二十一萬,把對面那個眼鏡仔都打懵了?!?p> 帥華不解的問道,“那個小眼鏡咋那么背,我們怎么不行呢?”
“唉!這就是運(yùn)氣吧!咱們就跟著小眼鏡壓,借借他的晦氣?!?p> 兩人重新坐回到桌子上,小眼鏡一直盯著帥華手里的打火機(jī),他干笑兩聲,對帥華說,“借火機(jī)用用?!?p> 點(diǎn)完煙,小眼鏡在遞還時,對帥華說:“老弟,運(yùn)氣不錯呀!”
“呵!”帥華白了他一眼,你當(dāng)老子想呀!
又一局結(jié)束,小眼鏡終于贏了把大的,他拿起紅牛一飲而盡,把空罐子往桌子上砸了下去。
小眼鏡意得自滿,他拿了幾張籌碼,想想又多拿了幾張,把總計兩萬的籌碼推給帥華,要買他手里的打火機(jī)。
這小眼鏡也太迷信了,竟然認(rèn)為自己能贏,就是借了帥華的“火”。
“送給你?!?p> 帥華把火機(jī)推了過去,小眼鏡一把攥在手里,好像生怕帥華反悔似的,這是有送“火”吶。
場子里還有這種人,直接給人送“火”的,引得觀戰(zhàn)的客人議論紛紛。
又玩了十幾輪,一凡看著推過來的一堆籌碼,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對,原來還想借借小眼鏡的晦氣,怎么跟小眼鏡壓還是這樣。
斷龍也贏,一條龍也贏,該不會是這荷官在搞鬼吧!
荷官肯定想不到,輸了懷疑她搞鬼,贏了也有客人認(rèn)為她在搞鬼。
這時,老周跑了過來,“二位爺,快來,那一桌子都輸?shù)牟恍?,你們?nèi)チ艘欢ù髿⑺姆??!?p> 一凡早就有換臺子的想法,聽老周一說,那還有不去的道理。
坐下后,一凡把桌子邊的人看了看。
個個看起來都很憔悴,手里籌碼所剩不多,桌子上最低注碼一千,他們只是幾百而已,個個都是愁眉苦臉。
坐在他們旁邊的一個陳姓大姐向他們討了支煙,她頭發(fā)油油的,一直虛瞇著眼在打瞌睡。
這位大姐說她已經(jīng)熬了四天沒睡覺了,因為輸了錢,所以不舍得離開。
還有一個眼圈黑黑的小哥,瘦得已經(jīng)像骷髏一樣了,他也是三四天沒有睡覺了,手上只有兩百的籌碼,他說他也是輸光了,他手里一直拿著一個小本本在記著什么。
帥華偏著頭貼在一凡耳邊說,“這一桌子人算是晦翻了衰透了,這么多運(yùn)氣不好的人在一起,我就不信還能贏。”
幾輪下來,邪氣沖天,整個死氣深沉的臺面有了起色,那個大姐手上已經(jīng)有了八千多,而那個小哥已經(jīng)用兩百打到三萬。
一凡和帥華一心想輸,把把都是重注,眼看就要翻倍了。
他們兩人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這德么搞個毛呀,遇鬼了?
老周兩眼放光,看著一凡面前小山樣的籌碼,拍起了馬屁,“這就叫負(fù)負(fù)得正,物極必反。二位爺真是賭神現(xiàn)世?!?p> 一凡用手掌揉著眼睛,“老周,你昨天輸了多少?”
“嘿嘿,不多,五六萬。”
老周告訴一凡,他拿著一凡給的兩千多,熬了一宿贏了五六萬,然后一把輸了個干凈。
一凡精神一振,看了眼帥華,帥華抿嘴點(diǎn)頭。
他們的運(yùn)氣實在太好,是時候找個衰鬼來幫幫忙了。
一凡對老周說:“老周,我累了,你來代我玩幾把?!?p> 帥華看著躊躇的老周,有氣無力的說:“沒關(guān)系,贏了算你的,輸了算我們的?!?p> 老周嫌棄那一桌子的人煞氣太重,招手喚來兩個馬夾,讓他們拿著籌碼,自己重新挑了個臺子。
這個臺子坐了三個人,也是蓬頭垢面,煙不離手。
一凡和帥華站在后面觀看,老周先壓了五千試試水,直接就把一個打跳了,那人伸手打了個響指,一個馬夾來到他面前。
“再拿一百萬?!?p> “不好意思,你已經(jīng)透支八次,不能再透支了。按規(guī)矩你如果在今晚十二點(diǎn)之前還沒有消帳,我們只能請你去閉關(guān)了。”
“混帳,老子有的是錢,還在乎你這點(diǎn)。喊你們管事的過來?!?p> 馬夾“哦”一聲,回頭看向休息區(qū),那里站著一排壯漢,個個牛高馬大,面無表情,一副生人勿進(jìn)的模樣。
看到馬夾用手指著一個人,五個穿黑西裝的走來,拎胳膊扯頭發(fā)就把那人拖了出去。
這一幕看得一凡和帥華目瞪口呆,桌上幾個人看都沒看一眼,就示意荷官可以開始了。
老周看的出桌上剩下的這兩個人霉運(yùn)當(dāng)頭,烏云蓋頂,就跟著他們反著來,壓莊老周就壓閑,壓閑老周就壓莊。
那兩個人估計已經(jīng)輸了不少錢,所以看牌特別快,老周拿了牌會有個儀式,先是各種默念,然后又雙手夾牌挫來挫去。
其中有個人已經(jīng)特別不耐煩了,在補(bǔ)第三張牌時,他開始說:“看那么久干嘛呀,不就這點(diǎn)錢,好意思看那么久嗎?直接翻開也就是一張公?!?p> “公你老MU?!?p> 老周回嗆了一句:“這是你家開的嗎,我愛看多久就看多久。”
“和氣生財,雞母雞呀!”
老周把牌甩在桌子上,腳踩在椅子上,指著牌大喊著,“對,和氣生財!大殺?!?p> 兩個人的籌碼被老周沒收了一大半。
“冚家鏟!”一個煙灰缸飛過來,和氣生財?shù)脑捯瞾G在了腦后。
老周身體前傾,雙手圍成圈,像母雞護(hù)小雞般護(hù)住面前的籌碼,任由額頭被煙灰缸砸出一道血口子。
躲閃開從老周那邊彈過來的煙灰缸,一凡和帥華看著要錢不要命的老周直咧嘴。
老周也不是吃虧的人,他馬上就抄起椅子掃了過去,三人打成一團(tuán)。
雙拳難敵四手,一陣王八拳的大亂斗,老周鼻青臉腫的鉆到了桌子下邊。
一凡和帥華就成了那兩人的目標(biāo),他們一人拎著一個酒瓶子就沖了過來。
平白無故的肩膀上挨了一下,帥華眉毛一挑,提腳就把襲擊他的人踢出五六米遠(yuǎn),一凡也抄起一把椅子,照著沖過來的人的臉就揮了過去。
椅子沒事,那人已經(jīng)滿臉血污的躺在桌子上,飆出來的鼻血把籌碼都染紅了。
這兩個人在牌桌上大戰(zhàn)了幾天,體力早就嚴(yán)重透支,哪抵得過一凡和帥華兩個人的精力充沛,他們一個地上,一個桌上,左右扭動身體,輕聲“哎喲”著。
荷官雙手撐著桌子,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看著,等分出勝負(fù),她雙手?jǐn)傞_,“多謝老板!”
帥華揉著肩膀,看著面若桃花的荷官,“不謝!小妹妹客氣了?!?p> 荷官含蓄的笑笑,在桌面上拿了三張藍(lán)牌放入自己的褲兜里,彎著月牙般的眼,把帥華看得有些飄。
“小妹妹,干嘛只拿一張。多拿些?!睅浫A又拿了五塊藍(lán)牌丟到荷官面前。
荷官只是笑,卻并沒有要拿的意思。
老周看沒了動靜,從桌子下鉆了出來。
還沒站穩(wěn),老周就“哎呀”一聲坐在地上,比死了爹媽還難受的扯著頭發(fā)。
幾個馬夾拿著塑料框走過來,抓起桌子上的籌碼往框子里面裝,包括一凡的那些籌碼。
“你們干什么?”
馬夾們的舉動讓帥華很奇怪。
馬夾只顧著收籌碼,沒人理他。
老周抹去眼淚,跳了起來,“打就打,干嘛要把人干到桌子上?!?p> 按場子里的規(guī)矩,打架斗毆隨意,但是桌子上的籌碼要是玩家自己打亂了,場子就有權(quán)封桌全收。
還有這操蛋的規(guī)矩?
一凡和帥華對視著,懊惱不已。
早知道有這規(guī)矩,那還費(fèi)什么勁,找個借口把老周掀到桌子上捶一頓就結(jié)了。
帥華別提多高興,他大方的說道:“收吧!老雞翻斗,黃?;仡^。明兒再戰(zhàn)?!?p> 在場的人包括老周,只當(dāng)帥華這話是自我安慰,哪里知道一凡和帥華是那么的另類。
這時候恐怖的事情發(fā)生了,陳姓大姐突然看著天花板大聲說,“你們看,又到了晚上了。怎么這里還能見到星星。”
這一聲很大,有些人抬頭看看天花板,向著陳姓大姐投去嘲笑的目光。
事實上現(xiàn)在才中午十一半,她開始喃喃自語;一會笑,一會做思考狀。
陳姓大姐蹲在一個垃圾桶前,絮絮叨叨的說著,“兒子,你老媽贏錢了,贏了很多很多錢,媽媽給你買最喜歡吃的牛奶糖,好不好。”
大姐把耳朵靠近垃圾桶,“來,親親媽媽?!?p> 帥華嚇壞了,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因為賭而瘋掉的。
深深的恐懼也撞擊著一凡的心,他知道這個女人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瘋了。
不過他還是從感情上沒有辦法接受一個正常的人突然在他面前就瘋掉,真的讓人毛骨悚然。
這里真的可以讓人所有最原始的本性都能夠展露無疑。
看看盤踞在各個臺子前,期待一夜暴富的人,他們暴躁,易怒,沮喪,厭世,還有猜忌。
總算達(dá)成了目標(biāo),一凡和帥華也沒興趣留在這個污濁的地方。
在他們準(zhǔn)備離開時,有個黑西裝攔住了他們,老周哆嗦著往后退,然后轉(zhuǎn)身鉆進(jìn)了人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