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月樓外已經(jīng)守候了一大批人。
尖叫的女人們,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帶刀的官兵分列兩旁,站成人墻,個個嚴陣以待。
紅衣一團聚集在右側(cè),粉衣一團聚集在左側(cè),占據(jù)了離大門口最近的位置,人人都恨不得從門口擠進樓去,與青年才子們飲酒對詩。另外一群青衣女子十分惹眼,雖然規(guī)模比不上紅粉兩大陣營,但也不容忽視。聽柳悠靜介紹,這是一股新勢力,是今年新科狀元黃繼呈的追隨者。
倪卿卿從軟轎下來,忍著膝蓋上的傷,倚著靈丹,觀摩萬歷王朝一年一度的文壇盛事。
現(xiàn)場氣氛真是熱鬧極了,置身其中,不知不覺就被感染,連膝蓋上的傷痛都好了許多。
三輛馬車來到樓前,新科狀元與探花榜眼一齊,春風得意地掀簾下來。
紅粉兩大陣營很有默契地靜了聲,青衣女子團和一些沒有組織的博愛女子,放肆地尖叫起來。新科狀元郎年不過二十,生得又俊,至今單身未娶,自然引得閨閣女們競相追逐。
“新科狀元黃繼呈,總體也還不錯,就是比起孟二公子差遠了?!绷旗o又高傲又挑剔地評價。
“就是就是。”粉衣堆立刻出聲附和,不過眼睛里欣賞的光芒,還是掩蓋不住的。若是能嫁給新科狀元為妻,也是不錯的。
“靈丹,靈丹?!蹦咔淝渫屏送萍硬灰训撵`丹。
“在呢,姑娘?!膘`丹收回激動的目光,不好意思的低了頭。
“怎么,認識?”少見啊,倪卿卿還是第一次見靈丹發(fā)花癡。沒道理啊,三人行,探花榜眼都是陪襯,就狀元黃繼呈稱得上才貌雙全,但論才學比不上孟二,論相貌比不上狗屁世子。沒道理靈丹這丫頭,對孟二和狗屁世子平靜如波,對狀元郎到花癡得緊。
“嗯?!膘`丹小聲的道,“這狀元郎與奴婢是同鄉(xiāng),幼時奴婢的娘,還與他娘一起,給大戶人家漿洗過衣服呢?!?p> 看靈丹這丫頭的神情,絕對有故事!倪卿卿拉了靈丹在一旁,好奇的追問:“原來你們兩家是舊相識啊,那你與你的黃繼呈哥哥,有沒有什么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說來聽聽嘛?!?p> “哪里有什么?!膘`丹臉羞得通紅,“那時我還小,有一次望見他躲在樹上,拿著書本在讀。他自幼生得好看,又是我們那里有名的小神童,當時好多小姑娘都喜歡他呢。想不到他果然不負眾望,成了新科狀元郎。”
“只是小時候喜歡啊,長大了還喜歡不?”倪卿卿打趣地問。
“姑娘胡說什么呢!”靈丹羞惱地嘟起嘴,“狀元郎是什么身份,奴婢又是什么身份,他若還能記得奴婢姓什么叫什么,奴婢祖上都要燒高香了?!?p> “想想嘛,想想又不犯王法。”倪卿卿摟著委屈巴巴的靈丹,好言安慰,“靈丹不哭,天之驕子雖然是難以高攀。但夫君嘛,最緊要的是疼人,身份容貌什么的,倒是其次。”
“姑娘說得有理?!膘`丹忍住眼淚,反過來摟著倪卿卿安慰,“姑娘也是,心里喜歡便罷,切莫再要做出些糊涂事。依奴婢看,孟二公子……”
“孟二公子來啦!”
“孟二公子與朱世子一齊來啦!”
“朱世子來啦!”
紅粉兩團即刻打了雞血似的,紛紛尖叫起來。口號也在柳悠寧柳悠靜的帶領(lǐng)下,震天響的喊了起來。
朱銘昭與孟由檢各自又換了衣衫,從馬車里一同下來,現(xiàn)場氣氛立刻被推到頂點。倪卿卿也顧不得膝蓋的傷,奮勇地沖到前排,親眼目睹孟二那灼人風采。
孟二謙和有禮地揮扇致意,只是腳步有些虛浮,想是才醒酒的緣故。朱銘昭目不斜視的往前,對女子們的尖叫聲充耳不聞。
粉衣堆里,孟二一眼就望見了水藍衣衫的倪卿卿,也不知是不是醉酒腦袋發(fā)暈的緣故,孟二突然就轉(zhuǎn)了向,徑直朝倪卿卿走去。呆若木雞的粉衣女子們還未反應(yīng)過來,孟二已經(jīng)抓了倪卿卿的手,從護衛(wèi)身后,將倪卿卿拽了出來。
“走,一起?!北娔款ヮブ?,孟二再一次笑著邀約。
被孟二牽著手臂,倪卿卿腦袋都不會思考了,哪里還會出言拒絕。
粉衣堆又是嫉妒又是羨慕,還有幾只繡花鞋,恨恨地朝倪卿卿丟了出去。
好在孟二手疾眼快,用折扇一一擋下了。這樣一來,倪卿卿更是感動得兩眼冒泡泡,讓臭鞋子來得更猛烈些,她都愿意。
朱銘昭回頭望了一眼,又面無表情地往樓里走去。
終于,拋下潮水般地議論聲,倪卿卿與孟二的背影,一起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里。
好些粉衣女子哭天搶地,就連紅衣青衣團里,都有哭紅了眼的。
氣氛哀怨之際,幾頂小轎停了下來。
眾女子忍住悲傷和議論,齊刷刷往停轎的地方看去,這一看下,又立馬換了心緒。
從轎子里下來的,居然是上京城里真正的名門閨秀。李皇后的親妹子,柳宰相的嫡女,廖太師家最受寵的幺女,還有毅王府的齊小郡主。天啦,上京城最金貴的四個未婚女子,怎么齊齊出現(xiàn)在了這里?
莫非?難道?
眾女子一時心慌慌,紛紛替自家偶像擔憂起來,紛紛禱告上蒼,莫要讓自家唐僧肉,落在這四個女妖怪手里。
四位名門貴女真真是光彩奪目,下轎來相互福身行禮,在眾人羨慕的眼光中,由自家丫鬟扶著,聘聘婷婷地進了樓去。
“不是高傲得緊嗎,怎么柳悠鈺也來了?”柳悠寧氣惱地揮動鞭子,以眼神與對面的柳悠靜交流。
“我哪里知道,莫非……”柳悠靜忽然眼睛一亮,用口型傳達兩個字,“太——子!”她們家這位嫡女,從小目標就很明確,從來奔的就是太子妃的位置。
“什么,太子?!”柳悠寧驚呼出聲。
“啊,太子!今年詩會,是太子親臨嗎?”周圍人一聽,即刻大嚷起來。也對,除了太子,誰還能讓上京城這幾位貴女齊聚。前皇后過世三年有余,太子至今未納正妃。正妃,也只會是剛才四女子之一。
之前的悲傷一掃而空,眾人的熱情,全被太子蒞臨的消息,給鼓舞起來。
在場的,無論紅粉青綠,都齊刷刷地高聲呼喚著太子。傳聞太子過目不忘,聰慧不似凡人。國有此儲君,實乃國之大幸。
果然半盞茶的功夫,御林軍先行開道,眾女子跪地低頭行禮,半分不敢喧嘩。太子轎攆由一眾宮女太監(jiān)護著,直接駛進了攬月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