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出來了,這伙官兵不是來搜人的,倒像是來報仇的。好好的藥田,硬是被那些官兵借搜人為名,拿刀砍翻了大半。
倪卿卿心在滴血,不斷告誡自己,那姓齊的,不過是討好齊霄玟的狗腿子,她一個高高在上的人,何必跟一條狗計較。
靈丹手里牽著蛋殼,恨得想放狗咬人。那齊昊悠哉悠哉喝著茶,上上下下把靈丹打量一番,拋個飛眼過來,贊道:“好個俊丫鬟,不如來跟了爺。”
靈丹心里暗罵登徒子,悄悄松了繩子。蛋殼沖了上去,卻被齊昊猛地一腳踹飛。
“不知死活的東西!”齊昊嘴里罵著,臉卻沖著倪卿卿,道,“也不看看自己是怎么身份!”
那齊昊雖然紈绔,但也有些功夫。蛋殼被踹得老遠,縮成一團嗚嗚直叫。
“你又是什么東西!不過仗了齊王府的勢!”倪卿卿怒不可遏,毀她藥田,又傷她家蛋殼。悠然理了理頰邊碎發(fā),倪卿卿淺笑道:“你知道我倪家是干什么的吧?救人殺人,不過是一抬手的事?!?p> “你說什么!”齊昊大驚,低頭看了眼手里的茶盞,嚇得趕緊又砸了茶碗,顫聲道,“你敢在茶里下毒!”
“誰說的下毒,齊統(tǒng)領(lǐng)可別冤枉好人。”倪卿卿回得倒是風輕云淡。
“老子殺了你!”齊昊欺身上來,手掐住了倪卿卿纖秀的脖子,面色猙獰。
周圍人大驚失色,紛紛涌上前。蛋殼又忍痛沖了上來,死死咬住齊昊褲管。
倪卿卿笑容不減:“這么多人瞧著,不怕丟官職下大獄,就下手啊?!?p> 齊昊思索片刻,忽然就松了手,笑道:“當面殺你,我是不敢。但同樣的,這么多人瞧著,你也不敢下藥殺我。卑鄙的小醫(yī)女,居然唬小爺,來日方長,我們且走著瞧?!?p> 倪卿卿撫著脖子,難受咳嗽幾聲,不用照鏡子,都知道脖子上多了兩手指印。這世道,惡人都這么囂張嗎?王法真的是,管得有些窄了。
齊昊歪著脖子,高聲對外喊:“兄弟們,郡王藏得嚴實,你們再仔細找找。”
“得嘞!”那些官兵得了言語暗示,更加賣力氣的砍那些藥草。偌大的莊子,主子卻是個小醫(yī)女,他們大可放開手腳糟踐。
十畝藥田被糟蹋了個遍,除了尋到幾窩田鼠,什么也沒找到。
“晦氣晦氣,白忙活一場?!惫俦鴤冃臐M意足地走出藥田,嘴里卻忿忿不平地嘟囔。
齊昊拍著衣服上的花生殼,伸著懶腰起身,掏出孟二的畫像,對召集起來的莊戶,趾高氣昂地道:“瞧仔細了,這位是名揚天下的孟二公子,也是今天逃婚的渭南郡王。要是有了他的消息,即刻來衙門回報領(lǐng)賞?!?p> 眾莊戶傳遞著畫像,一一瞧過了,那上面賞銀高得驚人,著實讓人動心。
倪卿卿覺得那畫像畫得真差勁,根本沒畫出孟二公子,萬分之一的風采。
收回畫像,齊昊瞪了一眼倪卿卿,又色迷迷的瞟了眼靈丹,然后就大搖大擺地走了,留下一片毀壞怠盡的藥田。
倪卿卿等人披了蓑衣,快步到了田間。
“造孽喲。”祝管家撿起地上的斷枝,心疼道,“小姐,枯腸草也遭了殃,那棚子還搭嗎?”
倪卿卿蹲下身翻看了那些藥草,雖然斷的斷,倒的倒,但萬幸,根還好端端的埋在土里?!按?!莊子里冷,現(xiàn)在就開始搭!叫上莊戶,把殘枝收拾了,將那些不耐寒的藥草,都搭上棚子,生上炭火?!彼挂囼炘囼?,倒底哪些藥草,能挺過上京的嚴寒。說來,齊昊那廝一幫忙做了一丁點好事,省了冬日修剪枝葉的工序。
莊戶披了蓑衣,開始在藥田里忙活起來,無精打采地。本來這時節(jié),就該是他們休息的時節(jié)。偏偏這新主子,非要種什么藥草,白白多出這些活計來。
這些個家伙!祝管家與莊頭臉色微變。
倪卿卿看在眼里,瞧著幾個干得特別賣力氣的,便把這幾個會來事的,叫到了身邊。
一一問了他們名字,倪卿卿便道:“我不在莊子的時候,這十畝藥田,就歸你們負責了?!?p> 旁人豎著耳朵聽,這是變相升官了!一時間,又是羨慕,又是后悔。
“你們先拿著,辦好了還有賞?!蹦咔淝涮统鑫迨畠摄y子,每人給了十兩。那幾人接過銀子,放在手上掂了掂,以為自己眼花了,他們幸苦一年,也未必賺到這么多銀兩。
旁人小聲議論著金額,眼紅后悔得快落淚,想不到這個新主子出手如此闊綽大方。
“這算什么?”靈丹抱著蛋殼,很是得意。她家蛋殼都有金項圈呢,不過主子低調(diào),向來不準蛋殼戴著出門晃悠。
“你們各自負責兩畝藥田,每天記錄它們的長勢,什么時候發(fā)了芽,多久開了花,又過多久結(jié)的果,有沒有招蟲,招的是什么蟲,總之越仔細越好?!蹦咔淝湔J真吩咐。
“是是是,主子放心,小的們一定辦得妥當?!睅讉€莊戶開心得要飛起,小心收好銀兩,各自奔回自己領(lǐng)地,招呼了熟識的,賣力氣干活。要是把差事辦好了,重賞還在后頭呢!
冷雨淅淅,夜色籠罩,藥田里點起了熊熊火把,倪卿卿望著藥田里熱火朝天的景象,很是滿意。
一陣冷風吹過,凍得倪卿卿一個寒噤,剛想轉(zhuǎn)身回屋,又望見一群黑衣人,氣勢洶洶地向她奔了過來。
蛋殼夾起尾巴,又汪汪汪地大叫起來。
“還有完沒完!”靈丹忍不住抱怨。就因為她們出城門的時候,剛好趕上孟二逃婚,所以搜查的人,就要一波接一波的來嗎?“倒底十來搜人,還是借搜人為名,耍狠訛錢!”
“走吧,又去會一會。”倪卿卿嘆一口氣,也不知孟二是否能逃婚成功。作為崇拜者的她,一時間真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黑衣人氣勢洶洶地來,倪卿卿帶笑迎上去。
待雙方離得近了,舉起火把一照,蛋殼早就夾著尾巴,藏到了倪卿卿身后,一聲也不敢吭。
原來是老熟人??!
“雨夜至此,有何貴干?”倪卿卿板起臉問??磳γ孢@群人疲憊發(fā)青的眼睛,想是連續(xù)奔波了好些日。不知道眼前這位,又去干了什么不要命的勾當。難怪,孟二的迎親隊伍里,都沒見他的身影。
“怎么是你?”領(lǐng)頭那男子,臉上蒙著黑布,嘶啞出聲。
“穆老板送的。”面罩白紗的倪卿卿,冷聲回復。靈丹以為他們也是來搜人的,便板起臉,逐客道:“孟二公子不在這里,你們可以走了。”
“不急?!鳖I(lǐng)頭男子挑了眉,“也好,你在這里,抬上來。”
聞言,兩個蒙面男子快步上前,將身上重傷不醒的同伴,背到屋子里,平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