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只見傾曜指節(jié)稍動,一道更為耀眼白光從指尖泄出,他幽幽開口,重復(fù)著小姽方才的話:“忘了今日吧。”
現(xiàn)世報??!活生生的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了,屋外的心竅竊笑不已,真是恨不得兩巴掌扇醒臭小姽好好奚落于她。
第二日,小姽悠悠轉(zhuǎn)醒時,發(fā)現(xiàn)自己正睡在頗為顛簸的“床”上?
咦?她怎會睡在一輛正在行進的馬車里?
“醒了?”
這熟悉的聲音……這甜美的氣息……
“傾、傾曜?你、你怎么來了?”
“是我?!彼χf上一方手絹,“擦擦口水!”
她睡覺竟然流口水?如此惡心?
小姽急忙接過手絹,邊擦便偷瞄對方臉色,順便偷偷摸了摸手絹,并未感到一絲濕潤呀。
“小姽,別來無恙吧?”
“無、無恙。”
想念歸想念,冷不丁這么突然相遇,她竟有些惶恐?尤其是她完全不知自己是如何與對方重聚的?
“我、你……”
“那日小姽不辭而別,莫非是我怠慢了你?”
“沒有沒有!”她連忙擺手,“你待我極好!我住得頗為開心,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他有一雙始終含笑的眼睛,每當他如此凝視自己,小姽便覺得渾身舒坦。今日一見,發(fā)現(xiàn)他神色自然沒有半點怒氣,端坐一旁也未壓迫于她,于是小姽逐漸也不那么緊張了。
她在心里仔細琢磨:莫非她“逃婚”一事,傾曜已經(jīng)釋然了?
大喜片刻后,小姽又有些酸澀地想:他倒是恢復(fù)得極快啊!小姽沒有深思自己的失望從何而來,只是有些心慌意亂地斟酌著接下來怎么開口。
“你……”她捏了捏手里的絹帕,斗膽問道:“好端端的你為何要娶我?”
這口吻像極了“好端端的你為何要尋死”?聽得卿曜簡直是哭笑不得。
“小姽不辭而別竟是因為這等小事?”只見傾曜“恍然大悟”般回過神,難以置信似的再三重復(fù):“就因為這點小事?”
“小事?”她蒙了!原來他也沒有自己想象中重視這回事啊。小姽喜憂參半,亦苦亦甜。
“小姽若不欲成親,但說無妨,我自然不會強求于你,我們朋友一場,又是共同修煉的親近關(guān)系,何必鬧得分道揚鑣?”
咦?他怎地如此豁達?
仿佛只是在埋怨小姽吃瘦不吃肥這種小事一樣。
“可是好好的你突然要與我成親,我忽而被嚇到了,才會迫不及待想離開?!?p> 豈止是迫不及待,簡直是不折手段了……傾曜苦笑,面上卻未露出半點不快的痕跡。
“我不過覺得既然我們已經(jīng)雙修了,若不給你名分,只怕會有人亂嚼舌根,毀你名聲……而且名正了言順了,才能心無旁騖修煉不是?”
“誰告訴你必須成婚才可以雙修的?況且,那些庸俗的名聲閨譽,我才不在意呢。”
顯然,靈洲以外的婚嫁觀念和靈洲內(nèi)部南轅北轍,小姽原以為這世上所有人都如她們白狐,除了不沾染有家室之人,其余修道者自可任意擇之。
“呀……”傾曜輕輕扣了扣膝蓋,豁然開朗:“我倒是忘了靈洲白狐的習(xí)俗,竟多此一舉了。”
聞言,小姽如釋重負,很明顯,對方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并且打消了與她成親的“錯誤念頭”。
看起來,她又可以纏著他一起結(jié)伴修煉了。
“之前是我不對,一番好意卻反而給你造成困擾,實在抱歉了?!彼\懇地道歉,“沒想到我竟畫蛇添足了。”
“無礙無礙!你知錯就好?!彼嗍鞘值卮笕擞写罅俊?p> 呵呵!這只小白狐,得了便宜竟還賣乖?!傾曜不點破對方的小心思,表現(xiàn)地十分誠惶誠恐:“但愿此事不要影響到我們的情誼……”
“自然不會?!毙沽⒓葱攀牡┑┑嘏男乜诒WC,“我可不是那樣小氣的人。你放心好了,為了表明我已真心原諒你了,我打算繼續(xù)跟你結(jié)伴同行?!?p> 呵呵!果然“善解人意”。
“如此,甚好?!眱A曜心滿意足地點點頭,后又委實歉意萬分的樣子,“倘若將來小姽需要我的幫助,你且但說無妨,只當是我補償于你。”
“嗨,不需要……”小姽突然頓住,福至心靈般打起了小九九,只見她狐眼咕嚕轉(zhuǎn),一副計上心頭的鬼靈精樣,“……是不可能的!”
不需要……是不可能的。
“若你真心抱歉,便多多授我法術(shù)……且與我雙修助我早日修成正果吧?”
“這……”對方似有難處,當拒不拒的樣子。
難道是她太過貪婪了?早知道就不貪心要學(xué)那些法術(shù)了。
“你不愿意?”
“小姽,并非我不愿幫忙,只是……在別人看起來,或許會誤解我在占你便宜?!?p> “荒謬!”怎么會有如此蠢鈍的人,“明明是我占了便宜,別人怎么能誤會于你?傾曜,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若真有這種大笨蛋,我自當親自為你解釋,還你清白?!?p> “如此……”他眸色深邃,“我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p> “好好好!”
甚好甚好,小姽覺得自己真是越來越深謀遠慮了,這回可真是賺大發(fā)了!
傾曜看著對方“奸計得逞”的嘚瑟模樣,實在忍俊不禁:呵呵!還真是一只“智慧過人”的小白狐!
“噗呲!”
馬車外偷聽了半晌的心竅終于沒能忍住,破口大笑。而一旁忍得十分辛苦的無魂亦是不住地抖動著肩膀。
小姽狐疑地掀起了帳簾,“原是你們倆!你們二人究竟在笑什么呢?”
“當然是笑你……哎喲!無魂你為何踢我?”
“是呀!無魂你為何要踢心竅?”
不擅演繹的無魂被兩人瞪紅了臉,不知如何辯白,求救地看著少主。
少主亦掀起另一邊的簾子,“關(guān)切”地看著無魂,憂心忡忡道:“搐疾不是許久沒發(fā)作了嗎?原來還沒痊愈啊?!?p> “……是的,少主?!?p> “好好養(yǎng)傷,馬就讓心竅來趕吧。”誰叫她總控制不了那張嘴,“還有心竅,本座跟你說了多少次了,贊美別人切不可發(fā)出嗤笑聲,否則只會適得其反?!?p> 兩位下屬非常震撼:少主好可怕的演技!?。?p> “……是,少主,心竅知錯了?!?p> 原是心竅并非在“嘲笑”,而是在“贊美”,只是,她在贊美誰呢?難道是……越想越可疑,越揣越狐疑。
“心竅,若你欽佩我胸襟開闊大可不必藏著掖著。”
好歹朋友一場,小姽怎會笑話心竅!
“我欽佩你?”心竅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卻無意間被少主凌厲的神色怔住,半晌,口是心非陪笑道:“是呀,我自是十分欽佩小姽的‘大智慧’?!彼桃庖е啬侨齻€字,不過想來以小姽的智商應(yīng)該是聽不出深意的。
果然,聽了心竅難能可貴的贊美,小姽頓覺自己輕飄飄了。
可是,舒坦歸舒坦了,卻隱隱覺得有些疑惑尚未被解開。
譬如,她是如何出現(xiàn)在傾曜的馬車里的?待她再想細問,傾曜卻合上雙眸閉幕眼神去了,無魂向來不與她多說話,如今心竅也是氣呼呼趕著馬車,多半是覺得大家不憐香惜玉心中不平衡吧。
馬車顛簸了接連幾日,小姽的狐臀已經(jīng)麻得發(fā)癢,偏偏那另外幾人還氣定神閑跟沒事似的,非常享受這種策馬郊游的樂趣。
“我們究竟要去往何處?為什么不用法術(shù)飛過去?”
起初小姽也以為一行人純粹是為了游山玩水,可后來連她施法變戲法也頻頻被制止,她才覺得事有古怪了。
今日他們已經(jīng)深入這上古荒獸山的腹地了,若再不坦誠相待,要是小姽糊涂起來恐怕會釀出大禍。
只是,希望不會嚇倒她吧!
沉吟片刻,傾曜循循解釋道:“小姽,我們要去往之處是不能施展法術(shù)的極度危險地。”
“極度危險?”可難道不是越危險越應(yīng)該用靈力來自我庇護么?小姽聽得云里霧里,“那是什么鬼地方?”
“你還真說對了!”心竅也湊過來竊竊私語,“我們要去之處便是普天之下最多鬼怪的地方。”
“難道是……”小姽似有所悟,“阿鼻地獄?”
“非也!非也!”心竅藏不住話,飛快揭露謎底,“那可是比阿鼻地獄還要可怕千百倍的上古荒獸山?!?p> 上古荒獸山?聞所未聞!
眼瞧小姽不像被嚇到,心竅也失了興致:原來是個土包子,竟連上古荒獸山也沒聽過。
“那、那上古荒獸山為何不能施展法術(shù)?”
她看得出心竅此刻不欲與她多言,小姽便討好地搖了搖傾曜的胳膊,將他的擺袖搖曳生風,無端好看極了......她就是知道,傾曜吃她這一套。
“上古時期,群獸肆掠,天上地下無一處凈土。后仙魔人妖,達成協(xié)議組成“戮獸陣”聯(lián)手絞殺暴虐猛獸,戾戰(zhàn)千年各自死傷慘重?!?p> “……”竟還有這些歷史?
“后戮獸陣雖然僥幸勝出,卻也所剩無幾人,而那些暫且受制的虐獸卻大有重生之勢。若讓它們得以喘息,恐怕天地萬物又會歸于混沌之初了?!?p> “……”
“因而僥幸保住性命的戮獸陣傾其全部神力封印了那些死而不僵的上古巨獸,后結(jié)界之地經(jīng)滄海桑田變化為如今的虐獸之?!瞎呕墨F山?!?p> “……”原來這座山分明就是一座上古巨獸冢。
不知怎地,方才還陽光明媚的山林里,小姽卻忽然覺得有些陰森森起來,好像偶爾幾絲清風徐過,還夾雜了可怕的獸息。
尋乾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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