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瀛海錄之盛世長歌

37、余記全蟹宴

瀛海錄之盛世長歌 姜恕 4660 2019-05-01 20:30:00

  九月的盛京城碧空如洗,紅墻綠瓦隱在一片金黃之中,四角墜著銅鈴的馬車出了崇光坊沿著平邑渠慢慢駛過,在東市轉(zhuǎn)了個彎,碧波蕩漾的玄女湖出現(xiàn)在眼前,恰似一顆璀璨的藍寶石鑲嵌在鎏金的項圈之中。

  那位端坐在馬上的白衣貴公子用折扇輕輕敲了敲車窗,一個眉目清冷卻面容柔和的少女探出頭來。

  “那邊就是玄女湖,”貴公子柔聲道。

  少女抬眼望去,笑道:“真漂亮?!?p>  “南溪落春雨,瑤池失顏色,玄女湖淺雪,墜仙染梅香。等到了冬日,在湖中墜仙島上的梅園賞梅,再溫上一壺桑榆晚,才是盛京第一美事?!?p>  “還以為九宮山的櫻花是第一美景,南溪山的春天也很美嗎?”

  “南溪山的春雨能叫仙境瑤池都失了顏色,你說美不美?”

  “空口無憑,得親眼所見才行。”

  “等到了明年春天,我?guī)闳タ??!?p>  “世子爺可要說話算話!”

  世子嘴角上揚,道:“自然算話,等冬日里落了雪,也帶你去墜仙島賞梅。”

  卓暮云為難的抿了抿嘴,小聲道:“怪冷的......”

  “我以為你只是畏熱,沒想到還怕冷,”世子笑道,“島上有暖閣,凍不著你!”

  卓暮云笑了起來。

  馬車轆轆拐進天安坊,不多時便停在一座四層小樓前,古樸的牌匾上龍飛鳳舞兩個大字:余記。

  卓暮云剛跳下馬車,就看見述瑤笑盈盈的站在門口。

  “姐姐!”

  “云兒!”

  卓暮云看見站在述瑤身旁的寧王,他正錯著牙眼神如刀盯著那些偷看述瑤的路人,不禁笑道:“姐姐怎么站在門口?咱們快些進去吧,不然一會兒有人要氣死啦!”

  “俗話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我三日未見,自然是思念極了,怎么能不等在門口迎你呢?”述瑤湊近卓暮云道,“如果可以,我巴不得去王府門口迎你呢。”

  “瑤瑤,你可從來沒這樣想過我,”寧王委屈道。

  “我想啊!”述瑤笑瞇瞇道。

  寧王眼睛一亮,“真的?就說你心里有我嘛!”

  “我想你一百八十個秋都不要出現(xiàn)在我眼前!”

  “噗......”卓暮云回頭看著拄著拐站在原地一臉苦相的寧王笑出了聲,算了,看他如此可憐,等會兒就幫他說點好話吧。

  可惜寧王的只頹廢了不到半盞茶的時間。

  眾人在三樓最大的一個雅間落座,寧王腿不方便落在了最后,不過除了卓暮云以外,其他人都十分自覺地沒坐在述瑤旁邊。寧王進屋滿意的巡視了一圈,挑著嘴角將拐靠在窗前,錦袍一甩拉開椅子,拖著條腿大刀闊斧的坐在述瑤另一邊。

  就說嘛,這人臉皮厚的很。

  卓暮云拖著腮看著寧王眨眼,寧王見狀得意道:“怎么,被本王的風(fēng)姿迷倒了?可惜本王心里只有瑤瑤一人!”

  “不不不,我是覺得王爺有個特別的優(yōu)點。”

  “個?有個?本王的優(yōu)點怎么能論個?”

  “是是是,王爺有很多優(yōu)點?!?p>  “那是自然,是不是羨慕本王有這么多優(yōu)點?不過你們學(xué)不來,本王這是天生的?!?p>  “天生的臉皮厚?”

  “天生的招人喜歡!你這丫頭哪都好,長得也不錯,雖然比我家瑤瑤還差一點,不過說話真不中聽!”

  述瑤不耐煩道:“你理他做什么?”

  “無聊嘛,”卓暮云將頭靠在述瑤肩上。

  寧王用眼角斜著靠在述瑤肩上的卓暮云,這丫頭當(dāng)自己是包袱嗎?這么掛在別人身上?

  世子和文廷玉看著卓暮云,不約而同的彎起嘴角。

  李傳風(fēng)十分理解述瑤的不耐煩,急道:“我說王爺呀,咱們今日來干嘛的?不是說吃全蟹宴嗎?蟹呢?”

  “年紀輕輕嘴這么急,是沒吃過螃蟹還是怕下半輩子吃不著?”寧王翻了個白眼,沖恭恭敬敬站在門口的小廝大手一揮,那小廝弓著身子退后三步,才轉(zhuǎn)身快步走沒了影。

  不多時,一隊身著青灰色束腰長袍的小廝魚貫而入,服侍眾人凈手漱口,又將溫好的黃酒、青花瓷的碗碟、拆蟹的金器擺好在眾人身前。

  李傳風(fēng)一手蟹針一手蟹鉗,驚道:“金?金的?”

  寧王嗤笑一聲,“沒見過世面。”

  世子則溫聲道:“余記備有金、銀、銅等不同的拆蟹用具,用來招待不同身份的食客?!?p>  李傳風(fēng)用蟹針指了指寧王道:“因為他,用金的?”

  世子含笑點點頭。

  “能拿走嗎?”

  “傳風(fēng)!”文廷玉剛想抬手給李傳風(fēng)一記爆栗,想起自己剛凈過手便沒有動,只是低聲呵斥了一句。

  “我就是隨便問問,隨便問問,”李傳風(fēng)笑嘻嘻的將桌上的金器擺了又擺,偌大的九宮山就數(shù)他最沒錢,最近買話本子和零嘴開銷有點大,總不能寫信管師父要錢吧,那老頭可是他見過最摳的人!等回家了說不定還會揍他一頓!不,一頓可不能夠!他屁股才好沒多久呢!若是打壞了將來還怎么給他老李家傳宗接代?

  卓暮云和文廷玉對視一眼,還是盯著他點吧,萬一......師父丟得起,他們倆可丟不起這人。

  李傳風(fēng)忽然抬頭,皺著鼻子聞了幾下,拍著手笑的更開心道:“來了來了?!?p>  話音落下不一會兒,剛才那隊小廝再度進門,寧王白了一眼李傳風(fēng)嘟囔道:“狗鼻子?!?p>  小廝們輕手輕腳地將各式蒸籠、瓷碟、湯碗擺了一桌子,垂首退了出去。望著一桌子各式螃蟹,卓暮云才發(fā)現(xiàn)余記的全蟹宴跟晉陽完全不同。

  每個人的面前都擺著一套蟹宴。她能認出用清酒和鹽巴浸過的酒蟹、以蒿為輔料的尤可饕蟹羹還有用酒、鹽、梅、姜腌制的洗手蟹和蟹粉酥,其他的全沒見過。

  文廷玉看著卓暮云的神色,悄聲道:“在家中吃蟹沒那么多菜式和講究,我也不太會,等下看寧王和世子怎么吃咱們就怎么吃。”

  世子朗聲道:“一腹金相玉質(zhì),兩螯明月秋江......”

  “吃蟹就吃蟹,說些沒用的做什么?”寧王提起筷子,道:“都上齊了趕緊吃呀!”

  世子笑笑沒說話,他倆從小就合不來,如果不是卓暮云在這他根本就不想來,雖然在天子腳下他不擔(dān)心那些身份不明的殺手在青天白日就對她下手,可也不能冒險。

  世子自顧自斟了一杯黃酒,一飲而盡。

  “這是糖蟹,是宮里的吃法,這是加了紫蘇、姜絲和菊花煮的,這么吃蟹肉最鮮甜滑嫩,這是蟹饈,這是北境那邊常吃的辣蟹......”述瑤指著最后一盤道:“這個最特別,叫雪花蟹斗,在前朝時本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吃法?!?p>  橘紅的蟹殼為斗,潔白如雪的蛋泡上點著金黃的蟹黃,色香味并具,十分精致,卓暮云不解道:“為什么?”

  “因為這道菜原本是花船上的吃法,前朝時那些正經(jīng)人家是不會吃的。”

  “后來為什么又吃了呢?”

  “那時候余記還是個小酒館,有一日余家少爺路過建成坊,在涔水河畔救了一位花船上的廚娘,他便將廚娘帶回府上的廚房幫忙,后來中秋家宴,廚娘便做了這道雪花蟹斗,余少爺覺得這道菜不僅形美味也美,不應(yīng)該因為它生于花船就拒絕這樣的佳肴,于是偷偷地讓廚娘教會了余記的師傅,沒多久余記便因為這道菜出了名,又慢慢地有了全蟹宴,成了名揚天下的余記?!?p>  文廷玉道:“前朝守舊,余家這位少爺?shù)故且姷夭环??!?p>  卓暮云聽的入迷,急道:“后來呢,那廚娘怎么樣?余家待她好嗎?”

  述瑤笑道:“好啊,怎么不好?那廚娘二八年華又生的貌美,是個性格剛烈的好姑娘,那日她因被父親賣到船上憤而跳河,才被余少爺所救,二人因為這道雪花蟹斗漸生情愫,余家知道她是清白之身,不顧世俗偏見娶她進門做了少奶奶,婚后生兒育女十分恩愛。”

  “俗話說好人有好報,正是因為余少爺一念之善才有了余家百年基業(yè),那廚娘也是個奇女子,堅持本心寧死不屈,才會遇見余少爺相守一生。”

  述瑤笑道:“我們云兒長大了,明白不少道理呢!”

  卓暮云臉一紅,道:“本來就是嘛!”

  寧王撇撇嘴道:“前朝那些人慣會裝清高,出身花街柳巷怎么了?不都是兩條腿一個鼻子一雙眼的人嗎?那些人外表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內(nèi)里不知道破敗成什么樣呢!”

  述瑤垂下眼簾沒有說話,如蔥的玉指摩擦著酒杯,雖然別人看不到,可卓暮云看得到。

  姐姐的眼底,有笑意蕩漾開來。

  想想也是,若姐姐真討厭他,怎么會讓他一直在身邊跟著呢,就算是皇帝的兒子,只要姐姐不愿意就絕不會屈服,大不了一死了之。

  卓暮云揚起唇角,抿了一口黃酒,鮮甜醇和,微微的苦澀、淡淡的酸,順著喉嚨流到胃里,整個人都暖了起來。

  “小心喝多了回去又暈車,”文廷玉柔聲道。

  “我就喝兩杯,好不好?”

  文廷玉瞧著少女沾著酒液粉嫩的唇瓣,笑意更深,“今天可以喝三杯?!?p>  “師兄最好了!”

  世子看著目光如水的文廷玉和雙頰緋紅的卓暮云,又偏頭看了看左邊狗腿似的給述瑤斟酒的寧王,右邊的李傳風(fēng)正兩耳不聞身邊事埋頭吃著,搖搖頭嘆息一聲,再次一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世子一個人喝酒有什么意思,”文廷玉不知何時注意到默默喝酒的世子,舉杯道:“在府上叨擾多日,在下敬世子一杯?!?p>  世子端起酒杯與文廷玉遙遙相敬,道:“說什么叨擾,我在晉陽時不也叨擾你府上了?咱們之間不說這個?!?p>  文廷玉將酒飲盡,笑道:“倒是我見外了,不過還是要多謝世子昨日對云兒的維護?!?p>  “這個就更不用謝了,”世子扯了扯嘴角,“本來想過幾日等我父王回來再說,不過今日在場諸位沒有外人?!?p>  幾個人聞言都放下手中酒杯,李傳風(fēng)也放下手中正拆的起勁兒的蟹殼,扯過錦帕擦了擦手,鄭重其事地看著他。

  世子尷尬道:“不、不用這么嚴肅?!?p>  “你看你,想說什么就快點說,成天跟著老二好的不學(xué),說話費勁倒學(xué)了個十成十,”寧王嫌棄道。

  “咳,啟程來盛京的時候,想必卓先生都告訴你了,”世子看向卓暮云,“你或許是我妹妹的事?!?p>  卓暮云臉上緋紅褪去,點了點頭。

  “從前我娘說過,前王妃李氏的女兒被擄走了,也告訴過我那位妹妹右手腕上有一顆朱砂胎記,那日在晉陽你受傷,被我無意間發(fā)現(xiàn),便寫信送回王府告訴了我娘,我娘又快馬加鞭送信去了北境。”

  “世子,一個胎記證明不了什么。”

  “我知道,所以我娘以賢妃娘娘的名義請你住進王府,這也是我父王的意思。”

  “是因為還需要別的佐證吧。”

  世子見卓暮云神情無波,心底有些詫異,面上卻不動聲色道:“不錯,我娘說我那妹妹身上還有一塊獨一無二的印記,是她親手留下的,她沒說理由也沒說為什么,只說帶你回王府就能確定了?!?p>  “那么,你們確定了嗎?”李傳風(fēng)插嘴道。

  “自然是確定了,不然咱們此時已經(jīng)在回晉陽的路上了?!蔽耐⒂竦?。

  世子點點頭,道:“不錯,我母妃已經(jīng)確定,你就是王府丟失的郡主,前王妃李蓁的女兒?!?p>  李傳風(fēng)瞪大了雙眼,嘴微微長著,文廷玉和述瑤擔(dān)憂的看著卓暮云。

  “嘖,本以為是小姨子,沒想到是堂妹?。 睂幫鯎狭藫项^,這下更有充足的理由讓這丫頭幫他說好話了,真是美妙。

  卓暮云牽了牽嘴角,眼神黯然道:“過了這么多年,沒想到又多了個父親和哥哥,如果你們早點找到我,我爹娘或許就不會死了?!?p>  “云兒......”述瑤將卓暮云的手緊緊攥住,“白叔和婉姨的死不是你的錯?!?p>  “那是誰的錯?都不知道為什么!”卓暮云的情緒激動起來,“他們到底是誰?為什么當(dāng)初要擄走我?還殺了我爹娘!現(xiàn)在又開始追殺我,到底是為什么?這十幾年來發(fā)生的事到底是誰的錯?”

  世子張了張嘴巴,他不知道如何回答這些問題,他沒有答案,他能給她的只有一個承諾:“我答應(yīng)你,幫你找出真相,讓他們瞑目。”

  卓暮云低下頭,雙手捂住臉,沉默片刻才抬起頭,定定地看著世子,道:“未知的事情,誰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還是不要輕易承諾的好。”

  “你不信我?”

  “他們不是普通人,他們的主人更不會是尋常之輩,世子心里應(yīng)該很清楚吧?!?p>  “我很清楚,不管是他們是誰,幕后之人是誰出于何種目的,我都會幫你?!?p>  “世子好像已經(jīng)下定決心了,為什么?”

  “我母妃說過,李王妃救過我們母子的命,保護你幫助你是我應(yīng)盡之責(zé),而且,你還是我妹妹,難道不應(yīng)該嗎?”

  卓暮云扯了扯嘴角,心道,榮寧也是你妹妹。

  世子像是知道她想什么一樣,無奈道:“榮寧不一樣,我們從小不親近,還有王妃,她們母女與我們母子不說勢同水火,也好不到哪去。”

  “我與你也不過相識幾個月而已?!?p>  世子苦笑道:“我不知道該怎么說你才會相信,既然如此,你就權(quán)當(dāng)我是遵從母命再加上好奇吧!”

  “我不喜歡空口無憑,單憑嘴說沒法讓人相信?!?p>  “那你想怎么樣?立字據(jù)也可以?!?p>  “那倒不用,”卓暮云起身走到世子身邊,十分鄭重道:“當(dāng)著大家的面,擊掌為誓,”又向?qū)幫醺A烁I碜樱溃骸熬驼埻鯛斪鰝€見證吧!”

  這個丫頭,有時候腦子轉(zhuǎn)的極快,有時候卻像個三歲半的小孩子。世子起身,嚴肅道:“可以,不過我有個條件?!?p>  “什么條件?”

  “以后不許叫我世子?!?

姜恕

章節(jié)起名太費腦子了,不起了隨緣吧!我注定做不了一個體面的碼字勞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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