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想護她，由長孫瑾安排，或是給梅府傳個信，你落得一身干凈。你要是想借她坑長孫瑾，他這樣大動干戈，在朝堂上已吃了不少苦頭。這棲云山莊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還不如自己一刀結(jié)果了她。她在這里萬一有個不測，你打算怎么面對梅公？我勸你啊，還不如早早將這麻煩還了長孫瑾去?！蹦沁呹虒幫顺錾绞厝ラL廊之后這假山石后慢慢繞出一個人影，半是認真又無不戲謔地對著蕭韶說道。?
“呵……棲云山莊，鎮(zhèn)國將軍府，姬氏王朝？你竟以為我還在意?！?
“……阿韶……過往，已經(jīng)不可逆轉(zhuǎn)，可是梅府還在，你身后還有生者在，你如今還未到釜底抽薪這一步?！?
“從前，阿姊在，我想許多事情上或許可退一步海闊天空，如今阿姊不在了，蕭氏落得現(xiàn)在，你讓我如何退?！?
“……這人我是帶到了，我但憑你差遣。只是我想提醒你，荀氏一門命不該此，梅府梅先生仍在。”?
“……外面有孫離和靳鋒，山莊的事，你來接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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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寧，快來。”這邊我前腳踏進院門，迎面就遇到青蘿，一臉緊張?！案o我，一會兒莊主要在這邊會客，里邊都在布置了，一會兒不管什么事，你跟緊我就對了?！?
“青蘿！還磨嘰什么呢？帶上新來的，趕緊上來幫忙！”?
“哎！來了，來了?！?
?“一會兒擺好后，里面就不需你們再伺候了，都在下面候話就行?！痹豪锊恢谴蠹矣?xùn)練有素，還是地小，沒多久已經(jīng)在執(zhí)事大娘指揮下布置妥當(dāng)，一眾人在院中排好低頭領(lǐng)令。青蘿說，莊主見客向來不許人靠近，我們這些人都是遠遠候命。?
未及半晌，只覺院外迎了什么重要的人，所有人都緊張并拘謹了起來，一旁青蘿，竟微微有些手抖，整個人不僅不自然，在我看來，似是更有懼怕。我疑惑偷偷握了握她的手，竟是冰涼，她低頭并未有所反應(yīng)，只是壓低了聲音，似是有用力地說，“阿寧，記住，一會兒，千萬跟緊我，我如何做，你就如何做，我不做的事，你千萬別做?？旆砰_我?！?
“好?！蔽疫@邊剛放手，貴人們也魚貫而入，因青蘿低聲喝我低頭，所以也沒看到個究竟，這些個貴人也是似乎全不見這滿院子候著的人，半步未停筆直上了景臺。不過聽著他們踏臺階的聲音，似有3，4個人。?
“莊主與貴客喜嫻靜自怡，旁人都散了吧，留兩個人在外候話足夠了?！币粋€聽來和藹卻有些蒼老聲音向著執(zhí)事大娘方向吩咐道。?
“是?！惫贿@邊執(zhí)事大娘恭敬地回答道，如此之人，該是莊上的大管家了，我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不料正正撞上一雙眼睛，冰冷精銳，似如老鷹鷲對著獵物捕掠之前的精攫。這是位五十來歲的老者，一身儒雅紳士之打扮，然而一雙眼睛格外不襯他容貌所顯示出的閑雅和藹之氣。?
“放肆！”來不及再探看貴客，正待我低頭之際，就聽得裘大娘一聲厲喝，隨后恭謹向前方告罪道，“孫伯請恕罪，這孩子是前兩日新入莊，屬下管教不周，不該擅自領(lǐng)了前來?？焱讼掳桑 ?
“孫伯容稟，”莊主與管事都在，此時再好不過是說明事由，請求回家的時候，于是不顧青蘿低了頭一臉驚惶勸止的示意，和那邊杜大娘眼中警告冷色，我直直迎上前方似有殺伐大權(quán)之人急述道，“晏寧不是自知自愿入莊，也并身非家人做主送入莊中，而是被匪徒劫擄，強賣于此，我家中此刻必定已經(jīng)報官，我阿娘個性執(zhí)拗倔強，必定是要竭力上報官府不找到我必不罷休的，求莊主明察放我歸家，贖身銀兩必定分文不少奉上?！?
一番說明，由于之前實在憋屈，好不容易有機會說道，尚不得前方回應(yīng)，四周卻是怪異起來，青蘿已是垂頭閉目，跪地抖了起來，一圈人，噤聲垂頭，似是想與山石樹木一體才好，裘大娘陰郁睥了我一眼之后，已全然背對我，完全低伏對著門下的老者。?
“如此，委屈了姑娘了，裘家娘子，便去安排好好送人去吧?！?
“是。”?
事情似乎比我想象的好商量，可如果是沒有察覺到青蘿在聽到“送人去吧”那一句的時候狠狠一顫，離我最近一位年歲更幼的小婢子因同一句話而腳軟幾乎要跪地一瞬，以及裘大娘應(yīng)答聲下的冷意，晉霖那三個月的街頭巷角間的奔走我也是白忙活了。?
惶急之下，我只能搏命一賭大聲說，“小女謝孫伯，莊主大恩！只是還有一事。昨日阿寧告假修家書，在莊中迷路所幸遇到一位蕭公子，蒙受公子指點之恩未及報答，公子許諾阿寧可隨時尋訪。只是昨天阿寧尚未得莊主，孫伯開釋，身不由己，方才孫伯都答應(yīng)了放阿寧回家，阿寧雖歸家心切，可也知道要知恩圖報，必得先見恩人。請孫伯準(zhǔn)阿寧先見過蕭公子?！?
“蕭公子許你可隨時尋訪？竟有此事？”這蕭公子名號果然好用，孫伯及裘大娘皆是一頓，我眼見著原本被裘大娘示意已經(jīng)沖我走過來的粗壯護院又被她擺手揮退。?
“這位公子告訴過我他叫蕭韶?！?
“裘娘子，帶你的人退出去吧，這丫頭留下。”?
“是。”不一會，一眾人如蒙大赦離開，只是我介意的是青蘿也是低著頭，不多看我一眼就隨他們一齊退去了。?
“你且先候著?！毖粤T，孫伯轉(zhuǎn)身上了景臺，院中剩了我與兩個守在門前的隨侍，其中一人黑衣勁裝，自我提到蕭公子之后便一直在打量著我，似想洞穿些什么。被這么兩個人盯著，又有才將一番事發(fā)，此刻我再是好奇，也不敢再亂睥。?
這一候也不知是過了多久，直到我背酸，足跟的疼直直戳到腦仁，我?guī)缀跻?，此刻生死還全懸在旁人一句言語之間。仿似要提醒我記起，這邊我就堪堪看到孫伯已是先行候在了景臺樓下的門前，面向著里間候著來人。隨后慢慢踱步入庭的有三人，為首一人依待客之禮，一派主人做派，三十年歲的模樣，正眉方額，虎目鷹鼻，雖是一身便裝，但身形精瘦有力，行動間分明是一派武將風(fēng)范，隨行第一人正是那位蕭公子，隨他身后另有一人，二十五六的樣子，比莊主自是年輕俊美，三人中，他最為恭謹謙遜模樣，卻不知為何，總覺這人不似看上去那般穩(wěn)妥。?
果然步下庭前，莊主直指我向?qū)O伯而問，“怎么回事？”?
孫伯自然上前，將前因一一復(fù)述，我一心求生死死盯住那位仍是一派閑適之態(tài)事不關(guān)己的蕭公子，心里不知為何就是篤信他不會任由我身入死地。?
“既如此，那蕭公子如何說??？”?
“……原來長這番模樣，”這蕭公子倒不急作答而是仔細端詳了我一番，慢悠悠答道，“昨天我確實是遇到個迷路的婢子，不過，你誤會了，我不過是嫌你吵隨手一指罷了?！?
“她說蕭公答應(yīng)她可隨時尋訪？”孫伯繼續(xù)問了一句。?
“我不記得答應(yīng)過你什么?！彼椭敝倍⒅已劬@樣說到。?
“公子可能是忘了，臨別前阿寧許諾公子來日必報指路之恩，并問公子可否再見，公子點頭了?！?
“……我打發(fā)她罷了，不記得竟答許了這話?！?
“君子一諾千金，公子是允諾過我的，莫非是要欺負我一個小女子要白白食言，阿寧一介女流尚有知恩圖報之執(zhí)。”?
“……阿仲？”這蕭韶一派為難模樣看向另一個人，可我心中此刻已是白眼翻盡。?
“我看公子身邊并不缺伺候的人，越仲此番來，身邊倒是短缺人手?！?
“我看這樣好，阿仲畢竟是受我所托，你替我照看他。莊主你看可好？”?
“自然是主隨客便了，只是，不論是何原因，我棲云山莊確實是損失了銀錢買下這姑娘的賣身契的，這一紙文書，官府也是認的，如今我放了她，以后人人都來訛我這山莊，我卻何處說理去？”
“是這個道理……姑娘，恕蕭某愛莫能助……”
“……公子面如皎月，行勝謫仙，晏寧見之難忘，還望成全，愿追隨左右！”我咬咬牙，嗯，花癡又如何，豁出臉皮又如何，保命要緊。
“這……”蕭韶一臉尷尬看著山莊主。
“我看這姑娘待蕭公子倒是情真意切，公子不如向莊主討這個人情……”
“哈哈哈，蕭公子若屬意，徐某愿成其好，只是人卻不能這樣便宜給……若不屬意，是我山莊疏于管教，唐突冒犯，也請不要在意，某自然會給公子一個說法?！?p> “莊主如此說，如再推卻，不免是蕭某不近人情了，只是蕭某隨身未有長物，還請稍待時日，蕭某定來換取文契?！?p> “既這樣，先安排她去越公子的院子，人我替你先照看著。”
“……蕭某不辭，多承莊主美意了?！?p> 那邊莊主似是沒什么興致了，往后看了看管家和管事大娘，便往外走去。蕭韶看了我一眼，緊隨其后。?
最后一人臨出門前果然卸下一副恭謹模樣之后，給人不似穩(wěn)妥之感地說到，“我，越仲，回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