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得邢媽的指示,周圍人都很盡心盡力地讓我在枕南榭的每一件事情都沒有辦法順利。這里面不知道是不是也有幫聽楓院出氣的意思。除開在蕭韶和越仲跟前的其他所有時間,我?guī)缀跻M盡全身力氣去和那些人為各種小事周旋,吃飯,喝水,洗衣做飯,甚至是走幾步路,幾乎每天身上會莫名其妙各種磕傷,手腳臂膀上的劃口淤青都不值一提了,最心悸的一次是在打著水的時候,被人從背后推了一把,已經落入井口,一徑滑落的時候,好歹拉著了井繩,戰(zhàn)戰(zhàn)兢兢爬出井口的時候已是過了飯點,待得手軟腳軟地回到房間,對著桌上預留的吃食,茶水竟是怎么也不敢下口。想要好好睡安穩(wěn)覺是不可能的,經歷過被泡水和藏過死老鼠的被蓋,一晚數(shù)次翻身過程中被各種針尖,剪刀,銳器扎醒,連續(xù)的半夜被水潑醒。終于在我主動攬下了晨昏灑掃庭院走廊,替其他人準備好洗漱熱水的妥協(xié)下,起碼整晚的安穩(wěn)覺得以保障??晌乙蚜晳T了保持整晚的警醒與緊張狀態(tài),睡眠實在是輕。?
至于之前被脅迫要監(jiān)視蕭,越兩人的事,到目前為止確實很難實行。事實上我入南榭的第二天,蕭韶便出了莊,此后的白天越仲通常都在陪同莊主或者在我還沒到他跟前的時候已被莊主傳喚,也正是因為這樣,入南榭的初初一段時間里,我適應得很是艱難。呆的快一個月的時候,蕭韶回過山莊兩次,他們兩人也是幾乎多半時間是陪同在莊主跟前,我一般也只是伺候飯食,或準備茶水間得見到他們,所以周大娘那邊也還沒有過問我關于他們的事情。?
唯一能讓我欣喜的是,終于收到了蕓姨的回件,信上蕓姨說收到我的家信她也就安心了,可家中貧寒,贖身銀兩不易湊,囑咐我暫時好生留在山莊。入莊之后種種辛苦,我疲于應付,心中雖然掛念蕓姨,可竟然連好好坐下想念的片刻都不能有過,捧信的瞬時,我一時怔滯住,待得反應過來已是滿心想念心酸,淚濕不止,竟是越想壓制越是哭噎難抑,不愿被別人看到笑話,所以我偷偷躲進了水榭樓前的山石里。手里撫著信,想著晉霖城我與蕓姨的初逢和后來的相依為命,想著南山分別之前,蕓姨體貼入微地為我置辦厚衣,如今是入深秋了,而我在被困在這苦境,孤身難立,不知蕓姨是否會好好照顧自己。?
在山石間呆坐了片刻,擔心被人又找錯處,我收好信件,抹干凈了臉,我起身就要離開的時候突然就聽到了一處氣流的聲音。原本這種聲響是極不易被察覺的,可當初被困在石室里,我一遍遍循著這樣的聲音找尋出口,實在是想忘記都不行,于是我細細尋找著這聲音的起源,更怪的是隨著這聲音越急的四周,根本找不著像石洞或是石室這樣能窩風的地方,莫不是這山石之內能和外部換氣?或者這內里另有乾坤,比如像是困我的那種石室,這樣邊想邊尋間不覺我竟走到了山石最里邊,已是到了湖邊,細細查看間,我發(fā)現(xiàn)山石下的湖堤不似別處的泥石,而是一排鐵柵欄。尋舊路返回時,我細細查看這山石在一些及其隱蔽的地方也發(fā)現(xiàn)了要么是柵欄,要么是密集氣孔的地方,回想起南榭的人之前時時對我警惕和明令不許靠近的某些地方,我越發(fā)覺得這水榭亭臺里有蹊蹺。?
回過神來我入這山石時候久了點,一邊有些急不擇路往外走,一邊絞盡腦汁在回想進入前附近其他人的位置,盤算著會不會被誰撞上,和如何開脫。想得入神,冷不防被人猛力拉到山石一處隱蔽的位置,這一驚幾乎嚇出我一半魂魄,來不及驚叫出聲,口已被人捂住,正要掙扎轉身,就覺得一支手臂繞過我下巴橫在我肩頸之間,心里已是驚惶一片之際,就聽得外面有人對話。?
“煩請告知莊主,越仲稍作休整便到?!?
“是,莊主也請了蕭公子,小的在別處未能尋見,可想應在越公子這兒?!?
“哦,是這樣,他在二樓閣上小睡,你家主子賜的晏寧姑娘在旁隨侍,我去喚便是,你回吧?!?
“這……”?
“怎么的……我是你家莊主請來的客人竟然要匡你?不過是看你辛苦想替你省了這步腳程,這么樂意跑腿自己去吧。我是好心提醒你一下,這蕭公子起床氣可是不小,我正樂得脫身,去吧!”?
“……越公子說的哪里話……小的可不敢唐突,還多謝公子體恤,這就回去回話了,莊主催得急,還請兩位盡快?!?
“嗯,嗯,辛苦小哥遞話了?!痹街僭捯袈渫?,外面走了一人,但似乎他身邊還有旁人,只聽他續(xù)道,“我要見莊主,需得梳洗一番,還請這位姑娘替我準備些熱水順便幫我收拾兩套衣服送到我房間,蕭公子想必也是要備一份的,兩位一起去吧,我上樓知會蕭公子一聲?!?
“是?!?
一陣聲響,就聽得越仲打發(fā)了四周人。?
“蕭公子,出來吧?!痹挳?,他倒是一派閑適站在那里。?
其實外面對話至尋蕭公子的時候,我大概猜到了身后拿住我的人是誰。只是沒有原因的,當我知道是他的時候,一顆心穩(wěn)穩(wěn)落地,全部驚惶都還回鎮(zhèn)定。放開我后,他沒有立時說話,看了我一眼之后,他徑直走了出去,我快步跟上前去。?
“呦呵,我倒沒想到,晏寧姑娘當真隨侍著你呢……這還是先去書閣吧,一會人都來了?!?
“阿仲,你回房梳洗?!痹捜酉潞?,蕭韶看了我一眼,徑直上樓,我連忙跟上。?
“…是?!?
到了二樓書閣,這人倒不似平日的閑適,推門待我也步入內閣之后,直接就問話了,“方才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山石里面有蹊蹺?!?
“還有呢?”?
“……沒有了?!?
“不管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許再深究下去了,不要去琢磨這山莊的任何人,任何事。有人要求你為她做事,按她說的做,不必替我隱瞞什么,這山石你不能再靠近,所有他們交待不許靠近的地方,別去?!?
“……你知道……”?
“我答應過,保你性命,帶你離開這里,可你得聽我的?!?
“……我聽你的?!痹鞠胝f的,想問的更多,可是已經進來了送水,送衣服的人,我只能趕快答話。?
“過來?!甭牭轿掖鹪捄?,礙在旁人都在,他大概是為了讓我相信,大概是為了讓我安心,深看了我一眼,只是此時此地,這一眼太過溫柔,太過溫暖,我一時杵怔了。?
“替我梳洗吧?!彼p聲提醒,我人雖然隨聲音提醒而動了,卻覺得心跳漏在了他句句囑咐,句句承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