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枝——
大年初四,她在飯店兼職時接到林池的信息。林池竟然說要去看她的“嫂子”,依照目前的情況看,那不就是李沐嘛。
她晚上下班回家,果然不見林池哥哥的影子。他的床鋪收拾整齊,換洗衣服少了兩套,看樣子是打算玩幾天才會回來。
兩個人的家,又只剩下她自己了。
她心里覺得酸楚,卻也替林池哥哥高興——他終究是會有嶄新的人生的。
而她呢,會永遠(yuǎn)做林池的妹妹,永遠(yuǎn)等待哥哥、默默守候哥哥的妹妹。
她總是壓抑自己,不能有非分之想??傄詾椋@樣才能長久。
她原以為,林池玩?zhèn)€兩三天就會回來的。
她便一天一天地盼著,工作的時候想著,吃飯的時候念著,睡前想著,睡醒還念著??墒侨兆右惶焯爝^,林池還沒有回來。
三天之后,日子變得一天比一天漫長,漫長得她望眼欲穿,也還不見林池哥哥的影子。
很是思念,可是她卻從不會發(fā)信息打電話問候,哪怕聊天界面打開了,她也是默默地看著,想著,心里念著:哥,你什么時候回來?
一遍又一遍,手指卻連一個字也不會打。
心里絮叨著千言萬語,卻也繞不開那幾個字:哥,我想你了!
沒有林池的日子,一房一廳都顯得過于寬敞。她隨意抬頭,哪兒便都是林池的影子,他的音容笑貌,他的歡聲笑語,他的一點一滴全都?xì)v歷在目。
到了第五天,她開始失眠。
躺在床上,她的耳朵像假寐的貓一樣,總是時刻關(guān)注四周的動靜。
外面有呼嘯而過的風(fēng)聲,煙花沖向天空的歡樂聲,被驚到的狗吠聲,還有夜歸人的腳步聲……唯獨沒有林池歸來的聲音。
她多想,林池靜悄悄地回來,突然打開她的房門,調(diào)皮地嚇唬她,然后再亮出給她打包的宵夜,叫她趁熱吃。
第六天,她催促自己快點入夢。
睡著了,就不會多想了。入夢了,或許就可以看到林池了。
可是,她還是遲遲睡不著。
她打開電視,剛好是一個電影頻道。播放的是一部西方的愛情影片,男女主人公擁有十分熱烈、浪漫的愛情,可是他們的愛情招惹了惹不起的人,共同度過了一段刺激的逃亡生活之后,紛紛為他們的愛情殉了葬。
她看完影片,許久都不能平息下來。
她想,如果她是女主角,會怎么選擇?不會讓心愛的男人為了她冒險,還是像影片的故事一樣,即使飛蛾撲火,也要廝守一生?
她不知道答案。也許她內(nèi)心也渴望轟轟烈烈的愛情,但這樣的事情,她不愿意發(fā)生在林池身上。
第八天早上,她嘗試著自己做早餐,煮了一鍋粥,想著還要一段時間才能熟,就回去睡回籠覺。不料居然真的睡著了,而且一睡就是兩個小時,等她沖到廚房,粥已經(jīng)變成飯。而且分量不只是一點點……
自從跟著母親住進(jìn)了林家,她就沒有煮過飯了,所以她沒想到,就隨手倒進(jìn)去一點米,經(jīng)過烹煮之后,變成這么多的米飯了。這分量,要是林池在家,兩個人一起吃,倒是剛剛好。
哎,林池剛剛再不回來,她都要餓瘦了!
想想,前些天,林池哥哥做的早餐多精致,五花八門的,真是看一眼就賞心悅目,她都很久沒有這么規(guī)律吃過飯了,可是如今林池不在,一切又被打回原點。
晚上下班回來,她干脆去超市買了很多零食,管他上不上火,熱不熱氣,健不健康的,買了再說。
回到家門口,家里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哪怕有一絲燈光或者一個腳步聲都好呀,可是都沒有。
她在門口傻傻地站立了幾分鐘才肯開門進(jìn)去,然后把家里所有的燈都開了。
接著開電視,開零食。
越吃越起勁,根本停不下來。因為停下來的話,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她覺得自己像個寄生蟲,哥哥不過是出去幾天,她卻已經(jīng)成了廢材。
想著想著,她不由地進(jìn)入悲觀的世界中,回到重新找到林池哥哥之前的狀態(tài)。
那時候她就一直擔(dān)心自己,如果一直都是這個狀態(tài),以后怎么面對生活,怎么面對這個社會,面對未來要遇到的一切?
跟林池哥哥相認(rèn)之后,好長一段時間,她都沒有考慮這個問題了。因為她有哥哥,有一個溫柔體貼、寵她愛她的哥哥,她可以一直依賴著寄生著,自欺欺人地沉浸在夢中,不愿意醒來,不愿意面對現(xiàn)實該面對的一切。
她也曾以為自己在逐漸地變好,心境開始慢慢地在呵護(hù)中變回寧靜,直到她回到飯店上班,在飯店面對刻薄的客人,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都是玻璃心,敏感自卑膽小怕事,這些根本沒有改變,她不過是躲在林池哥哥的外殼中,蜷縮著逃避了一些現(xiàn)實罷了。
她越想,越覺得害怕。她嫌棄這樣的自己,什么都承受不起,無能為力感一直存在于心底。
她覺得她的胃已經(jīng)很飽了,她也知道自己該停歇了,可是停了她可以做什么呀?
停了之后,就是連吃的事情都做不了了。
理智和瘋狂在吵架??墒抢碇且恢痹谳?,一直操控不了她的身體。瘋狂讓她放縱,沒有節(jié)制地放縱自己的胃口。
她不知道自己的胃口怎么變得這么大。
她只知道,她只有不停地吃,才能感覺到內(nèi)心的空虛有在被填滿。誰讓心臟就在胃的附近呢,也許把胃撐大了,擠壓著,心臟就變小了,空虛以及其他的欲望也就不會那么多了。
就在她正要失控發(fā)狂的時候,門外聽到了動靜。她正想,要不要過去看看是不是哥哥回來了呢,門卻開了。
先鉆進(jìn)來的是林池的臉,那一刻,她如釋重負(fù)。
若是哥哥再不回來,她會不會把胃給撐壞了?
林池看到滿桌打開的零食,有些驚訝。她想藏,根本來不及。
她以為林池會說教她,沒想到林池哥哥只是調(diào)侃幾句她獨食,趁他不在家買了那么多零食吃,然后就累得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