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時間,下午3點整。
亞洲。
所有的屏幕,無論是電腦屏幕,電視屏幕,或是大廈表面的廣告屏幕,只要是開著的,都切換到同樣的畫面。
畫面中是一間會議室,長條的會議桌旁,站著十幾個服飾各異,年齡各異甚至性別各異的家伙,許多眼尖的觀眾一下就認出來了,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成名已久的獵人。
這些都是已經(jīng)站在獵人這個職業(yè)中,金字塔頂端的家伙,此時卻整齊的列隊而立,會議桌旁有許多空著的椅子,但只有兩張椅子上坐著人。
他們相對而坐。
左手邊坐著的是位老者,郭靄這個名字,無論是在40年前,還是如今,都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當初的傳奇獵人在十年前退休,順理成章成了世界獵人協(xié)會亞洲分部的主席。
名氣與實力往往成正比,作為亞洲這個獵人協(xié)會最大分部的主席,郭靄手中掌握的權(quán)利在整個亞洲都能排的上號。
這是足以影響世界格局的人物。
而坐在他對面的那個人,卻讓所有觀眾都感到茫然。
一個瘦小的,穿著不得體西裝的,看起來有些窮酸的男人。
全亞洲,屏幕前所有人的心中都浮現(xiàn)出問號。
他是誰?
唯一知道這個男人的,可能只有柳原市的幾位家庭主婦,看見這個瘦小男人的臉,她們不約而同的停下手中的活計,更有的吃驚的打碎了碗。
她們的動作十分相似:瞪大了眼睛,伸手捂著嘴,滿臉驚訝。
“方老師,怎么會是方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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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安靜了許久之后,終于有聲音響起。
“已經(jīng)按照你說的做了?!闭f話的是郭靄,他的眼神死死地盯著對面的男人,語氣冰冷。“接下來,該兌現(xiàn)你的諾言了。”
“好的?!蹦腥它c點頭,從破舊的黑皮包里拿出一支老掉牙的電話,撥通號碼。
“嗯…對,已經(jīng)開啟直播了…好的,人都放了吧…放心,我這邊沒問題。”掛斷電話后他沖著郭靄晃了晃手中的電話?!叭艘呀?jīng)放了,你可以確認一下?!?p> 郭靄朝身后的一名女獵人使了個眼色,女獵人走出房間,大概過了不到一分鐘后推門進來,朝著郭靄點點頭?!岸及踩??!?p> “你們應該花更多心思保護這些教授的…他們才是人類真正的財富?!闭f話時,男人的神色十分認真,簡直像是真心為郭靄他們考慮一般。
“你就不怕把人放了后,我們再關(guān)掉直播?”郭靄嘲諷的笑了一下,反問道。
“你不會的?!蹦腥藫u搖頭。“你是聰明人,說謊會付出代價這么簡單的道理總不會不知道。”
“你是在威脅我?我倒想聽聽,除了那些學者,你還能用什么威脅我?”
“很多,真的很多?!蹦腥诵α诵??!斑@個世界不只是說謊,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價,只不過有的多有的少,當好人就是一件代價很大的事情,因為你們要顧全大局,你們要擔心這個,擔心那個…所有人都會把責任丟給好人承擔,你們要顧及的實在是太多了。”男人笑了笑,聳聳肩繼續(xù)說“像我這樣的壞人就輕松多了,只需要顧及自己就行?!?p> “我可不是來聽你講大道理的?!?p> “不好意思,職業(yè)病…”男人臉上浮現(xiàn)出抱歉,解釋道。“我之前是當老師的,可能就有點啰嗦…你知道,很多學生可能一遍聽不懂,所以我就要不停的重復……不好意思,又犯病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神色變得略微嚴肅了些。“接下來我要和您談的,才是正事…我想和您做個交易…”
說完,男人低頭,從黑皮包里拿出一張對折的紙,在桌面攤開,還細心的用手將折紋抹平,最后將紙片推倒郭靄的面前。
“請釋放這張名單上的所有人?!?p> 郭靄瞟了一眼紙片,只是第一個名字,就讓他臉色難看起來。
“不可能!”他眼中射出憤怒,低吼道。
“您先別急著否定,可以聽完我所有的條件再做決定。”男人笑了笑,繼續(xù)道。“第二,請協(xié)會公開所有對方尖碑文字的研究成果,并且允許民間學者參與破譯方尖碑文的工作…”
“第三,也是最后一條…”男人扶了扶方框眼鏡?!罢埇F(xiàn)任獵人協(xié)會會長羅伊.福爾曼先生,到已故獵人楊子軒的墓前,當著全世界的面,下跪道歉。”
“你做夢?。 惫\終于忍不住了,整個人從座位上站起來,憤怒的咆哮讓天花板都震動起來,他身后的一種獵人也紛紛抬起手臂,激活卡冊,只要郭靄一聲令下,無數(shù)技能就會把眼前這個狂妄的小個子撕得粉碎。
“我很清醒…不得不說,郭先生,你比我想象的還沒耐心,恕我直言,我不明白他們?yōu)槭裁磿屇@樣一個情緒用事的人坐到如此重要的位置上。”男人失望的搖搖頭?!拔抑徽f了我方的要求,請您聽完我們可以拿出的籌碼,再做決定,請您放心,我會控制住自己的毛病,盡量不再啰嗦…”
郭靄嘴唇緊閉,樣子如同一只擇人而噬的狂獅,兩側(cè)臉頰能看見肌肉不斷地抽動,那是他用力的咬肌,此刻,他只有靠著咬牙齒來平復心里的憤怒。
良久之后,他抬起手,揮了揮。
身后的獵人們放下手臂。
郭靄坐回到位置上。
“謝謝您?!蹦腥它c點頭?!拔覀兊幕I碼很簡單:31號,22號兩座獵場里所有獵人的性命?!?p> “你的意思是,我如果不答應,你就會殺了他們?”
“不是我,是暴動的異獸會殺了他們?!?p> “難道我們不會派軍隊進去?方尖碑畢竟還在軍部的掌控之中!”
“我想您的情報不夠及時,您可以派剛才那位女士去了解一下…看一下方尖碑現(xiàn)在是否還在軍部手上…”
幾分鐘后,女獵人臉色鐵青的走到郭靄身邊,悄悄說了幾句話。
郭靄的臉色更難看了,但他依舊不肯退讓。
“別忘了,進入獵場的獵人,可是簽過免責協(xié)議的…我們不可能為了兩座獵場,讓整個世界陷入危險的境地…”
“我猜您就會這么說?!蹦腥藝@了口氣,表情慢慢變得諷刺,笑著道。“‘讓整個世界陷入危險的境地’…這話說得真是冠冕堂皇…郭主席,別再裝傻欺騙那些可憐的民眾了…你我都知道,世界早就陷入危險的境地了…不是嗎?”
“你在胡說什么!?”聽了男人的話,郭靄整個人都僵了一下,眼中居然閃過一抹畏懼。
“胡說?”男人笑的更諷刺了?!拔铱蓻]有那種壞習慣,8號獵場,那些壁畫…你們早就知道了對吧…對了,一定是真理學會的那幫膽小鬼告訴你們的吧…”
“快把那玩意關(guān)了!”郭靄臉色大變,指著旁邊的攝像頭吼道。
距離最近的獵人扯斷了電線,看見攝像頭的電源燈熄滅,他的臉色才好看了些。
對面男人依舊在說,完全沒有停止的意思。
“…400年前,從第一次打開傳送門的那一刻起…世界,就已經(jīng)被推到了懸崖邊上…不是嗎?”
在郭靄絕望的注視下,男人抬起手,臉色平靜,用指頭摳出自己的右眼,放在桌面。
那是一只金屬假眼,背后篆刻著細密的電路。
外界。
無數(shù)的屏幕上。
直播仍在繼續(xù)。
每個觀眾的心都在墜入谷底。他們不再認為那個男人所說的話是危言聳聽。
郭靄方才想要掐斷直播的一幕,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
柳原市。
現(xiàn)在是放學時間,許許多多的小朋友背著書包,推開家門。
“媽媽,我回來了!”一個小胖子推門而入,鼻尖嗅了嗅,一臉失望?!鞍。阍趺催€沒做飯???”
他埋怨道,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母親正滿臉呆滯的坐在沙發(fā)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電視屏幕。
小胖子看向電視,畫面里是一個滿頭銀發(fā)的老人,此刻正一臉失魂落魄的坐在座位上。
然后,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
“奧,對了,郭主席,還有一件私事,剛好借這個機會說一下,不好意思…”
咦?
小胖子疑惑的皺著眉。
這聲音怎么這么耳熟。
屏幕中的畫面旋轉(zhuǎn)了半圈,而后停下,鏡頭定格在一張方方正正的臉上。
小胖子瞪大了眼睛,伸出手指著屏幕,結(jié)巴的說不出話。
“方…方…方…”
“同學們…請記住老師昨天的話?!狈狡椒擦晳T性的推了推鏡框?!罢堄肋h不要放棄追逐知識的腳步…因為只有不斷求知,才能讓我們更加強大,更加接近世界的真相…”說到這,他停頓了一下。
有什么東西從他的身體中涌出來。
這個平凡了一輩子的男人,在這一刻,迸發(fā)出驚人的氣勢。
那是信念。
“無論那真相…”
方平凡一字一句,擲地有聲,聲音里透著一往無前的決然。
“…有多殘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