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澤回過神來的時候,背上已經(jīng)全是冷汗。
窗外已經(jīng)是漫天繁星。
他看著面前的這本《探索者名錄》,一時有些茫然。
如果這里面的記載是真實的,那么這個叫做宋全安的家伙…明明是個想要毀滅世界的瘋子,可為何一開始的人物概況,卻用一句‘功虧一簣的救世主’來概括他的一生。
救世主,難道說他做的看似瘋狂的事情,是為了拯救世界?
這未免也太荒謬了……就好像一個人殺人犯在法庭上申訴,他之所以將匕首捅進受害者的心臟,是為了救他的性命一樣。
探索者名錄這本書所用的都是客觀中性的詞句,作者就如同一個冷靜的旁觀者,只負責將自己見證的事實記錄下來,不帶任何個人感情色彩。
就如同之前,記錄巫師‘羅德里格斯’的死亡,也僅僅是用‘剿其首,投于污井之中,群鼠嚙之?!@樣簡單明了的句子。對弒父篡權(quán)的小羅格沒有半分批判。
這本書所記錄的宋全安,完全是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瘋子,從13歲開始,他就親手殺了自己的老師,后來更是集結(jié)了一幫手下,在世界四處煽動暴亂,組織各種恐怖活動…讓整個世界陷入恐慌之中。
這樣的一個人,會是救世主?
陸澤一時間陷入沉思。
他將書合上,發(fā)現(xiàn)作者名一欄有兩個名字。
徐庶民,伊曼努爾.歌德。
又是兩個完全陌生的名字。
陸澤的直覺告訴他,這本書遠不止看起來這么簡單,這里面應該掩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為什么獵人協(xié)會突然把這本書列入禁書,為什么花了187頁的篇幅記錄一個瘋子的人生…為什么稱他為‘功虧一簣的救世主’…想要解開書中隱藏的謎團,就得把這些問題都弄明白。
他一邊想著,一邊走到 G區(qū)14架,將書放回原位。
一時間無法理清思緒,陸澤看了看表,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1點了。
他將書桌上的東西收進書包,正準備離開,走過一個轉(zhuǎn)角,驚訝的發(fā)現(xiàn),一個瘦小的身影趴在不遠處的書桌上,看樣子是睡著了。
陸澤走進,發(fā)現(xiàn)居然還是認識的人。
明小琪。
自從所有人知道她是明立國的孫女后,明小琪就成了大家茶余飯后的談資,雖然攝于明立國的地位,大家表面上對她都很友好,但背地里提到她名字的時候,語氣中多少會帶著些奚落。
就和陸澤成了眾所周知的‘弱雞’一樣,明小琪成了眾所周知的‘笑話’。
軍校里不乏名門出生的家伙,這些人多少從長輩嘴里聽過明小琪的身世,久而久之,一些關(guān)于明小琪的傳聞不脛而走,真假無論,但傳的有模有樣。
其中流傳最廣的便是明小琪是‘漏斗’。
漏斗是獵人的行話,指的是一類特殊的體質(zhì)。
獵人這個職業(yè),是沒有硬性門檻的,只要能夠使用卡牌的人,都能成為獵人,而具調(diào)查,97%的人類都能與卡牌產(chǎn)生共鳴,從而激活其中蘊含的能量,釋放各種效果,但仍有3%的人類,由于種種原因,無法…或者說,很難成為獵人。
漏斗,就包含在這3%的人類中。
如今,科學家已經(jīng)明白了卡牌的激活機制…卡片中蘊含的能量,通過卡冊激活,首先,然后以人體為媒介,以不同的形式釋放出去。
這個過程包括兩個步驟:激活卡牌-產(chǎn)生效果。
第一個步驟的媒介是卡牌和卡冊,而第二個步驟的主要媒介…則是人體。
卡牌,卡冊,人體,缺一不可。
所謂漏斗…就是人體出了問題,和常人不同,進入‘漏斗’體內(nèi)的卡牌能量會大量流失,導致卡牌無法發(fā)揮出應有的效果。
同樣的卡牌,漏斗只能發(fā)揮出10%甚至更少的效果。
這種體制仿佛是一種詛咒,天生與‘獵人’二字無緣。
明小琪是不是漏斗,陸澤不知道,他只知道按照現(xiàn)在這溫度,這姑娘如果真在這睡一晚上,第二天肯定會感冒。
畢竟是同學,陸澤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
他走過去,正想輕輕拍拍姑娘的肩膀,手卻在半空止住。
因為他發(fā)現(xiàn),明小琪并沒有睡著。
她雖然趴在桌子上,腦袋埋在雙臂中間,但陸澤能看見她的肩膀在微微的顫動,并且,這么近的距離下,雖然她在拼命壓抑,但陸澤還是能聽見她雜亂呼吸中夾雜的抽泣。
明小琪在哭。
在陸澤的印象里,明小琪總是面無表情,給人的感覺冷漠而堅強,仿佛冰山。
好吧…看來只是偽裝,畢竟是個小姑娘。
陸澤有些為難…他不知道現(xiàn)在該怎么辦。
是該安慰?還是該裝作看不見,轉(zhuǎn)身離開?
陸澤站在原地,糾結(jié)半天也做不了決斷,反而是明小琪抬起頭來,兩只眼睛腫的跟桃子一樣,表情卻無比倔強。
“我沒哭…只是蟲子進眼睛了?!彼说責o銀三百兩道,看著陸澤的眼神帶著敵意。
“我知道?!标憹缮裆J真的點著頭,順著對方的話往下接?!艾F(xiàn)在是夏天,夜晚蟲子的確多?!?p> 明小琪依舊保持姿勢,大眼睛惡狠狠的盯著陸澤。
陸澤走也不是,聊也不是,也干脆與明小琪對視著,兩人大眼瞪小眼,像是在進行某種奇怪的比賽。
最后,終于是明小琪抗不住夜晚的涼意,率先打了個噴嚏。
鼻涕流出來了…明小琪明顯感覺到了,抬起手背想要擦掉,誰料鼻涕太過粘稠,彈性驚人,一時半會不僅擦不干凈,還糊的臉上都是…
“嗚嗚嗚!”明小琪干脆又趴會桌子上,這次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委屈,大聲哭了起來。
陸澤看著崩潰的女孩,雖然他知道如果自己此時離開,或許能避免接下來的尷尬局面。但總感覺那樣做太不是人了。
他嘆了口氣,終于還是將外套取下,披在女孩的肩膀上。
明小琪哭的很傷心,應該是這些天積蓄的情緒太多,需要好好釋放。
陸澤站了一會,夜風太冷,他正準備去飲水機接兩杯熱水回來,誰料剛走兩步,身后傳來明小琪的聲音。
“你干嘛去?”
鼻音很重,聲音里帶著哭腔,不時還抽噎兩聲,聽起來恓惶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