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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有天道

第二十章 不開心的牛

從前有天道 十八鹿 3815 2019-04-23 18:15:00

  大雨之中,狹路相逢。

  透過大雨,看不強虛實的情況之下,雙方又都是謹慎小心之人,竟是默契地都沒有貿然動手,皆是相顧無言,暗自揣摩著對方的虛實底細。

  月色朦朧的雨簾之中隱約可見左邊來人甚至高大,一身軟甲披身,反射出銀白色的光輝,顯然不是一般大周軍兵所穿的便宜貨色,而是這等身材體量的甲衣,很有可能是在青蒼城中僅有的那幾家手藝好鐵匠師傅定制而成,而身后則是背著一把玄鐵大刀,粗略看來怕是不下百來斤重,根本不是尋常武夫所能用得起來的,要有一定的修為境界,才可能玩得轉這么重的武器。

  來人正是十三塢坊的牛,也是燕雙飛此次進攻魚龍幫的三張底牌之一。

  其實十三塢坊的這十二個堂口不是亂給的——大概從堂口的稱謂就看得出各位堂主是個什么脾氣,比如虎就是生性兇殘,善與人打斗。

  但是也有些個別例外,就比如狗就是當初進幫晚,所以這么一個天賦過人的小伙子硬是頂了個狗的名號,因此之后狗遇到方苞的時候才說是自己當初沒得選,不然一個大小伙子也不會天天帶著一頂大斗笠遮住臉過日子……

  饒是這樣,狗平時卸下偽裝,走在街閑逛的時候上還沒少被人叫喚:

  “快看,那個人好像條狗?。 ?p>  不過這話倒也沒錯,狗雖然是玄階高手,但至今仍是單身動物……

  話扯遠了,不過牛顯然跟狗不是一種人,他倒是跟虎差不多,是個從堂號就看的出性格風格的人。

  牛差不多四十歲,做事向來小心謹慎;一頭硬直短發(fā),五官深邃,肩寬腰圓,一身皮甲被粗壯的身形撐的緊繃著,給人一種不威自怒的氣勢,此刻在雨中看不清楚虛實,更容易讓來者膽怯,產生不戰(zhàn)而退的想法。

  不過此刻路的對面可是比牛還要高的陳富貴,自然不會產生什么想法。

  ——頂多就是讓一直低著頭說話的陳富貴,突然看到有個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人,簡直是治好了多年的頸椎病,整個人看起來也順眼多了。

  從面館出來以后,陳富貴就隱隱覺得不對勁。準確點來說,自從那名名叫青陽正宇的英俊少年點了他兩指之后,陳富貴就隱約感覺周圍的世界有些,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感覺怪怪的,就好像是長了一顆蛀牙,雖然不是什么要緊的大事,但是能讓人感覺整個世界都在離你而去,這種痛苦簡直難以形容……

  但是陳富貴并沒有跟余添一樣,到所謂的虛妄之中走一圈——青陽正宇能做到這一點,大部分還是要靠那把劍鞘的功勞,如果說當今世上還有人做到空手就施展出讓人轉瞬沉迷的劍道,怕是只有青陽正宇的那位便宜師父才了。

  其實青陽正宇對陳富貴做的事很簡單,就只是用最簡單的破妄劍式去探一探這個少年的獨特之處。

  先前青陽正宇在那破巷面館之內,先是朝余添點出一指,雖然這一指看似隨意,但這是用上了青陽正宇對劍道的感悟,怎么說也是玄階高手的招式,根本不是余添這種根基未開的凡夫俗子所能看穿的。

  但是一旁的陳富貴不僅看穿了,甚至還伸手攔住了青陽正宇,這就讓青陽正宇感到有些好奇了。

  因為所修劍法的緣故,青陽一族修劍人很少看走眼的,更何況是族中公認的天才青陽正宇。而且最令他吃驚的是,一雙劍目凝視之下,竟仍看不出陳富貴半點修為,青陽正宇不禁有些納悶,這才有了之后認真的兩指,才有了之后對余添全力施為的一劍。

  也就是從那兩指之后,陳富貴睜眼開始就感覺什么地方有些不對;也就是從那一劍之后,余添就開始昏迷不醒。

  陳富貴轉頭看了看身后背著的余添,見他還沒有醒來的跡象,不禁有些擔心,不過他也沒什么辦法,只好硬著頭皮去找武叔,看自家這位見多識廣的魚龍幫主有沒有什么主意。

  或許是緣分注定,也許只是因為兩人是往同一個方向走,更有可能是背后某些人的暗中操控,總之,魚龍幫最底層的陳富貴背著余添,在這大雨中,悄然碰上了十三塢坊的牛。

  不過陳富貴沒有動手是應該的,陳富貴只是以為對面來了個同樣是雨中趕路的路人而已,況且陳富貴雖然長了一副大身板,但從小到大就沒跟誰紅過臉,更別說和別人動手了,此時陳富貴還琢磨著,看這路窄,要不讓對面的大叔先過去?

  但對面的牛就不免多了點心思了。。

  身為玄階高手,而且是一位在玄階待了有一段時間,基礎即為扎實而且實戰(zhàn)經驗豐富的玄階高手,牛本能的覺得眼前的人有些不好對付,但是就跟陳富貴說不出來自己哪里怪一樣,哪怕是對敵無數(shù)的牛,也是看不出什么虛實。

  而且陳富貴早不出現(xiàn)玩不出現(xiàn),好巧不巧就是在牛出發(fā)前往春芽酒館的路上給碰見了,讓牛不得不懷疑來人是不是武琛派來的后手。

  就連之前燕雙飛交代牛的時候,也只是說讓??辞闆r,自己選擇加入哪方戰(zhàn)場,所以牛也是臨時起意,決定去看看魚龍幫武叔的風采,這才往春芽酒館趕。所以說今夜牛會出現(xiàn)在這里,可以說是只有自己知道,連燕雙飛都不知道,可沒料到還是被人攔住了。

  更重要的是,牛可沒有陳富貴那副好眼力,隔著二十幾米的大雨都看得清對方的情況,只是隱約看到一個怕是比自己還要高的人,背后好像還背著什么東西,心里不犯嘀咕才怪。

  正當好心的陳富貴決定先給對面讓條道的時候,牛終于是按奈不住心情說話了,直接是自報家門地說道:

  “我是十三塢舫的牛,閣下是魚龍幫哪位人物?”

  陳富貴一聽到這話,快轉過去的身子又轉回來了。

  陳富貴對十三塢坊知道的不多,但是他記得方苞曾經說過,十三塢坊最近正在和魚龍幫鬧矛盾,而且牛好像還是十三位堂主之一,而且對面知道他是魚龍幫的,難道是來找自己和余添的麻煩的?

  不會啊,自己和那個什么塢坊也沒有什么交集啊?

  難道是……

  陳富貴看了看身后的余添,余添仍然是昏睡不醒,嘴角流出的口水撒了陳富貴一身。

  難道是余添之前趁自己不知道惹的麻煩?

  陳富貴越想越有道理,越看余添越像是會干這種事的人。

  此時還是昏迷的余添,自然是不知道自己腦袋上又扣了一頂大黑鍋。

  不過老實人陳富貴自然是不可能把余添給賣了的,想了想還是回道:

  “我叫陳富貴?!?p>  牛聽到居然是一個年輕嗓音,不禁心下一驚,但怎么也記不起魚龍幫還有這號人物,當下便以為來人只怕是武叔不知道從哪里請來的青年高手,心中罵道高拱這條龍真是沒用,摸不透二魚肖云華就算了,眼前突然冒出個勞什子陳富貴更是聽都沒聽說過,這么多年的臥底算是白當了。

  但心中是這么想的,牛表面上只是稍微沉默了一會,想到今晚的任務不容自己托大,要抓緊時間才是,哪怕實在摸不清對手虛實,也要交上手才知道輸贏,頓時就起了戰(zhàn)意,悄然間也改了稱呼,開口說道,:

  “少俠今夜這是不打算讓我牛過去了?”

  陳富貴聞言后一愣,心想難道是自己猜錯了?對面這位壯漢難道不是來打自己和余添的主意的?

  但是想了想,陳富貴還是決定不回答這個問題,反倒是以問答問,說了個跟沒說一樣的答案:

  “你說呢?”

  這句話一出來,至少在牛眼里,雙方算是徹底翻臉了。因此聞言之后,牛也不再多說話,單手向后,抽出了背后那把黑背大刀,橫在身前

  ——饒是以牛的臂力,也需要雙手才握得住這把玄鐵大刀。

  玄鐵,是大周最重要的戰(zhàn)略資源之一,歷來被皇室所掌控,極少流入民間。原因無二,玄鐵是大周玄甲騎的一身重甲的主要鍛造金屬,就像是北荒只有虎豹騎才有資格騎上數(shù)量稀少且桀驁不馴、極難捕捉的龍馬一樣,每年少量的供應都是直接優(yōu)先供給軍隊中使用,而在這青蒼城里,也就是十三塢坊在地下算得上是一手遮天,才有能耐弄得到這么一大把玄鐵大刀供牛使用。

  陳富貴遠遠低看到牛手中拿著的大刀,不禁有些緊張,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而且看著那把大雨之中反映出一片月光的刀身,不禁咽了咽唾沫。

  哪怕陳富貴沒見過這所謂的玄鐵打造的兵器,但是僅憑牛持刀的粗壯手臂暴起的青筋,也知道今天惹上了一個不好惹的大麻煩。

  陳富貴沒打過架,但是今天顯然陳富貴是躲不了了。

  陳富貴看到對面的牛還在觀察,沒有貿然出手,心中暗自嘆了口氣,先在墻角屋檐下找了下塊還算是干凈的地方,把背著的仍是昏迷不醒的余添小心安置在那里,脫下原本披在身后用來擋雨的皮衣甩了甩,差不多抖去上面的雨滴之后,蓋在了余添的身上,自己卻是整個暴露在大雨之中。

  牛在約莫十丈以外的另一端巷口,之前在大雨之中看不真切,看到陳富貴的一系列動作后,這才后知后覺對面這個名叫陳富貴的高大少年原來是背了一個人,倒也沒有后悔沒有趁機攻上去,仍是默默調整著氣息狀態(tài),但心中更是迷惑,越發(fā)摸不清這神秘少年的底細。

  陳富貴對大雨倒是不在意,相反地,不知為何,陳富貴有些興奮,心中對這場將要來到的惡斗,雖然有些緊張,但卻是不可否認的多了一絲……期待?

  連陳富貴自己都對這沒來由的興奮感覺一驚,這是他之前從未有過的感覺。

  一邊的牛卻是終于調息到了頂峰狀態(tài),腳下暗自發(fā)力,徑直朝著陳富貴掠去,竟是硬生生踩開了這百年青石板路,可見一身重甲的牛身形體重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牛就仿佛是一頭真正怒火中燒的野獸,帶著狂暴的氣勢朝著陳富貴沖去!

  十丈左右的距離,對于玄階高手來說連一秒都用不了,可以說眨眼之間,牛就已經沖到了陳富貴面前,莫大的威能全部傾瀉在那把百斤大刀之上,恨恨地朝著陳富貴就砸了下去。

  這把玄鐵大刀從未開鋒,就像是一把野蠻的巨像,不需要什么鋒利的爪牙,僅憑著龐大的身軀便足以撞開面前的一切。

  這一切說來復雜,但全都發(fā)生在一瞬之間。玄階高手全力施為,早已超出了常人的反應之外,只有被屠殺的份,根本來不及還手。但是此刻的陳富貴卻是看清楚了牛的一舉一動,就像看清楚了青陽正宇之前對余添伸出的那一指一樣,這一切就像是老舊但又清晰的膠片一般,深深地烙印在陳富貴的腦海之中。

  幾乎完全是下意識地,陳富貴斜過身子,堪堪躲過那一刀,百斤重器高速揮舞之下帶起的銳氣甚至割傷了陳富貴的臉頰。

  牛見勢卻是瞳孔一縮,顯得極為驚恐,竟是放開了乘勢追擊的大好形勢,主動向后退去。

  牛也看清楚了這一切,所以他才顯得疑惑,因為??床欢?。

  為什么?憑什么?

  這個少年就這么閃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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