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只是一時興起?
郭釗并不是那種喜歡惹禍上身的圣母婊,比起“助人為樂”所獲得的心理滿足感,郭釗還是覺得利己主義更加適合自己。
麻袋里的家伙是個將死之人,無論是看地上那一灘血液的量,還是那個連抽搐都越來越艱難的身形,都足以說明,麻袋里的這個人已經(jīng)半只腳踏進(jìn)鬼門關(guān)了。
這地方距離皇宮太近,能夠居住于此的達(dá)官貴人沒有幾個。只有宗室的人才能夠有此殊榮,而且居住地離皇宮如此之近,一般的宗室子弟都沒有這樣的特權(quán)!在這幾個王府里,很多府邸的主人都已經(jīng)前往封地就藩了,唯一主人留下來的王府,就只有皇帝姜懷的親弟弟,親王姜乾了。
姜乾的八卦可不是什么時候都能夠得來的,這涉及到皇室的臉面,也同樣涉及到很多政治敏感的話題。
皇帝姜懷對自己這個弟弟可謂是關(guān)懷備至,無論是封賞、贈與,還是權(quán)限的放開以及對其行為的縱容,都是其他任何同姓王族所不能比擬的。這不僅僅是因為姜乾是姜懷唯一的親弟弟,更為重要的是,姜懷一直以來就只有姜協(xié)這一個皇子,可謂是獨木難支。而他這個兄弟,盡管年級也才剛剛二十七八歲,家中男丁就已經(jīng)擁有了六個,可謂是皇族難得的播種機。而且這個姜乾還有數(shù)個閨女,可以想象,將來封賞功臣、政治聯(lián)姻將會有更多的公主受封,因此姜懷便越來越舍不得自己這個弟弟離京了。
太子姜協(xié)如今還比較年幼,正逢姜乾的長子與姜協(xié)同齡,兄友弟恭,這在皇室之中也是不多見的現(xiàn)象。正因為如此,姜懷才以兩代人的兄弟情義,力排眾議地將姜乾留在了京城。
事實上,這哪里是兄友弟恭,皇帝與太子,想跟誰關(guān)系好,誰就得關(guān)系友善。王族哪里來的什么親情,太子姜協(xié)每日都要接受大量的課業(yè)以及教導(dǎo),真正的朋友并沒有幾個。同宗兄弟里面同齡的也就只有姜乾的長子姜浩,關(guān)系也沒有宣傳中的那般密切。
姜乾自己也知道上面那個哥哥對自己究竟是什么態(tài)度,可以說,只要他不主動謀反,哪怕是欺男霸女、縱馬鬧市,姜懷也有辦法保他。世界級頂尖二世祖、京城最不容易招惹的人、皇宮外墻百步之內(nèi)唯一的居住者,無數(shù)的頭銜聚焦在這個皇室宗親上,使得姜乾這個王擁有了不可一世的地位。
事實上,姜乾也確實是這么做的。
姜乾并不是個傻子,他眼看著自己的其他哥哥們都被調(diào)離了京城,而自己非但沒有遣走,反而升了王位,加了食邑甚至擴大了封地。姜懷這樣做看似恩寵無比,但這樣做反而恰恰是在利用自己。
姜懷皇位來路不正,三龍奪嫡中用盡了陰險手段才最終奪得了皇位。正因為如此,為了自己皇位的穩(wěn)固,姜懷在一上任之初就大肆封賞有從龍之功的眾臣子鎮(zhèn)守各地,將京城滯留的大量宗室王親遣回封地,大赦天下并火速收集四方祥瑞以安民心。
安中央之社稷,鎮(zhèn)九州之動蕩,平天下之亂象!
單憑此番作為,姜懷便足以被稱為“雄主”了。但是幾乎在同時,姜懷注意到了自己身邊,還有這個從一開始便跟在自己身后的胞弟姜乾在上躥下跳。他心里十分的清楚,將自己這個弟弟安排出去才是最明智的選擇,自古以來,削弱同宗各王的實力,才能夠最大程度地削弱他們的不臣之心。畢竟,都有著同樣高貴的血脈,一旦得勢,想要聚攏人心并不是一件多么艱難的事情。
但是姜懷并沒有這么做。
天下需要一個圣明的君主,人民需要一個寬容的帝王,臣子需要一個仁愛的陛下。因此,奪嫡亂象已經(jīng)結(jié)束的京城,急需一個與眾不同的人物來吸引群眾的目光。遮擋他們的視野,轉(zhuǎn)移他們的仇恨以及吸引他們嫉妒的眼神。親王姜乾,擁有著難以企及的權(quán)勢,正是被各方言官彈劾的活靶子!
姜乾知道自己在京城應(yīng)該扮演什么樣的角色,有這樣一個可怕的哥哥,再加上生長在宮廷之中,從小這些個勾心斗角的事情早已在耳濡目染之下多少能夠看清其中的道道。更何況,向他這樣一個當(dāng)紅親王,手底下難道還能夠沒有慕名而來的門課?即使是姜乾真的看不清楚,手底下這幫以勾心斗角為專業(yè)的人士也一定能夠看得清事情的真相。
一個欺男霸女的惡霸形象,一個京城之恥的形象很快就被姜乾塑造了出來。作為一個惡霸,他可以仗勢欺人,放浪形骸,但絕對不能說出任何大逆不道的話語,絕對不能做出任何大逆不道的舉動。除此之外,他能隨心所欲,他也必須隨心所欲,姜懷會保他,起碼在姜懷在位期間會一直保他。用自己的一生名譽去換榮華富貴,這筆買賣對于一個王族來說不太劃算,但卻由不得他選擇。
也正是憑借于此,姜乾一直以來都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因為他知道,自己能夠還待在京城,那絕對是自己那個皇帝哥哥的功勞。盡管相比起每日提心吊膽地待在京城,他更愿意回到自己的封地上,做一個徹頭徹尾的土皇帝。
但是他不能,盡管姜懷沒有吩咐過,可是他知道,一旦自己真的鐵了心想要去封地的話,那距離自己人頭搬家恐怕就不晚了。自己的封地距離京城實在是太近了,近到只要朝廷派出拱衛(wèi)京城的任何一部人馬,自己那塊小封地就一定沒有絲毫招架之力。
姜懷知道自己越是欺男霸女,上面那位就會越欣慰,朝中諫臣口誅筆伐就會越傾向于自己這邊,而相應(yīng)的,自己也就越是安全。
越做惡事越安全……這個不由自主的身份,讓姜懷一度有自暴自棄的想法。
調(diào)戲良家,害人滿門,這種事情姜乾并沒有少做。只不過大部分時候做的都非常干凈,而且被調(diào)戲的良家女子并沒有被過分對待,哪怕是真的看上了的女人,最后他都能多少給個名分。
姜乾做事還是有些分寸的,他知道怎么做才能夠不觸及底線,他也知道怎么做,才能夠得上被言官彈劾。這里面有個度,而姜乾這兩年來,把這個度已經(jīng)掌握得爐火純青了。
這次調(diào)戲的小娘子果真長得如花似玉,姜懷已經(jīng)動了納她為妾的心思。帶人回來之前也沒有細(xì)問,帶回來之后才發(fā)現(xiàn),合著這小娘子已經(jīng)許了夫家,再過幾天就當(dāng)過門了。
麻煩事倒是不少,不過以皇家的能力,卻也十分容易地將那個痞子調(diào)查了個清楚透徹。一個為人囂張跋扈欺壓鄰里的痞子而已,家中老父做過幾年書吏,倒也算個文人。痞子武學(xué)天賦不錯,有個江湖上的好師傅,不過他師傅前些年病死了。家里沒什么大能耐的親戚朋友,無權(quán)無勢,根基淺薄。
強搶民女的確是重罪,但是這小娘子家里人也都見錢眼開,兩錠金子扔過去,老頭子那張嘴也算是堵住了。至于感情?小娘子都沒跟她夫家見過幾面,哪里會有什么身后的情意?同樣是沒有感情基礎(chǔ)的人,一個能讓自己以及自己的家人以后錦衣玉食生活無憂,另一個卻是地痞流氓,盡管有些武藝,但自己一個弱女子,怎么可能跟著他去闖蕩江湖?
究竟如何選擇,自然不必多說。終究是沒什么情誼,寧可坐在華貴馬車?yán)镉媒z帕擦淚,也不愿坐在田間地頭曬著太陽傻笑。
一個痞子,只懂些江湖情誼的莽漢,怎么受得了這樣的侮辱?借著酒勁一沖,頭腦一熱,便直接打上了親王府的大門!
王府之中高手不知凡幾,什么江湖高手,學(xué)得了武藝,只要有機會,大都做了朝廷鷹犬。那些說著風(fēng)涼話不屑為之的,只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罷了,憑借武藝搏一個官身,封妻蔭子,又有幾個能夠拒絕得了這種誘惑?誰又甘心帶著老婆孩子做一輩子草莽?
不出意外地,痞子雙拳難敵四手,孤立無援之下被眾人治住了。這當(dāng)然不是最令他心碎的,他來救的人,已經(jīng)心甘情愿成了王爺?shù)男℃?,他想象的江湖浪漫,被這個女人無情地撕了個粉碎!
痞子被關(guān)進(jìn)私獄,受盡了折磨,奄奄一息之下,被人裝入了麻袋,順手扔到了墻頭之外。王府扔出來的東西,沒人敢撿,第二天會有專人打掃,無論扔出來的是什么,沒有人膽敢說親王府的閑話。
郭釗是一個武人,也正是因為如此,他能夠感受到麻袋里那個傷者也同樣是一個練武者!
一個受傷瀕死的人,還能夠盡力去調(diào)整自己的呼吸,以圖盡量延長自己生命的時間,如果這是下意識的行為,那這該是何等的沉著力?如果這是身體本能,那這又是何等驚艷的武學(xué)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