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此事……”
袁浩想要找個理由搪塞過去,但是很明顯,剛剛郭釗被刁難的事情可沒有那么容易過去。
“袁將軍,在下可要有言在先,接下來的事情是否該在御史大堂上說清楚,我無法保證。同樣,接下來您要說的事情是否是在下應(yīng)該知道的,在下也未可知。不過,閣下所言,在下必定句句銘記于心,將來御史甚至是司空大人面前,必當(dāng)如實相告!”
袁浩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差點忘了,這一位小爺?shù)纳矸菘墒撬究斩爬L的弟子,司空是各機(jī)要御史的頂頭上司,監(jiān)察百官!自己若是在他面前胡言亂語,等待自己的還不知道會是什么樣的后果!
郭釗輕輕翹了翹嘴角,自己的老師職位相當(dāng)于**********在這個時代權(quán)力可要比前世高得多!借勢壓人不是什么君子所為,但這手段卻比什么都好用!
“此事……”韓冬看著袁浩投來求助性的眼神,嘆了口氣,還是接過了話頭,“想必司空大人也是知曉的?!?p> 郭釗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韓冬,而后者也十分坦然地看著他。氣氛一時間有幾分肅殺,一旁的袁浩擦了擦冷汗,他沒想到,自己簡單的一次刁難,居然惹出了這么大的麻煩!軍糧之事牽扯極大,就是他,也只是知道一點皮毛而已。
“果然如此嗎?”郭釗終于緩緩開口,但是此刻,已經(jīng)沒有人敢把他當(dāng)做一個孩子看待了。
“你……知道?”這下韓冬反而更加驚訝了,糧草之事中間錯綜復(fù)雜,軍中知情者自是沒有人敢做聲,他郭釗又是從何處知曉?
“我自然不知?!?p> 郭釗搖了搖頭,他不清楚軍糧之事,但是也能夠明白這里面絕對會有無數(shù)的利益鏈。此番看了,韓冬與袁浩在這里面自然是扮演著利益鏈上某些低端的角色,知情,但不敢說。不知道這兩人手上是否有沾染,但是既然能夠知情,想必自然不會太過干凈。
“我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簡單,”這種氣氛持續(xù)下去很可能對自己來說是非常不利的,郭釗十分清楚,這是別人的軍營,哪怕他身份再高,也不過只是個九歲的孩童而已,“兩位將軍置身此事之中,對于二位所居身份而言都難以開口的事情,必然牽扯極大。盡管只是只言片語,但是已經(jīng)可以預(yù)料到,此事要么與皇家有關(guān),要么就是與包括馬太尉在內(nèi)的軍方各大頂級將領(lǐng)有關(guān)。所以說,此事就此作罷,釗,已經(jīng)不敢知道了?!?p> 郭釗能夠唬住身前的兩人只是短暫的片刻而已,等兩人反應(yīng)過來,在自家軍營中被一個九歲的小屁孩威脅,惱羞成怒的兩位將軍還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情來。小命重要還是職責(zé)與道義重要?這不是廢話嗎,命都沒了,還要職責(zé)道義有什么用?!這又不是關(guān)乎自己原則的大事,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暫時還不存在值得自己拿命去守護(hù)的東西!
須臾之間,郭釗做出的決斷絕對是他最正確的選擇。沖著兩大將軍抱了抱拳,郭釗繼續(xù)說道:“既然如此,釗希望,袁將軍不要再繼續(xù)在后勤事務(wù)上給齊修竹更多的插手機(jī)會了,齊修竹盡管現(xiàn)在看似魂不守舍,但是他絕對也可以算作是一個天才。您打算繼續(xù)用他,現(xiàn)在只能選擇減少他手上的后勤工作或者把真相對他和盤托出!”
“你是說,齊修竹也發(fā)現(xiàn)端倪了?”袁浩的眼神中透露著緊張,但是敏銳的郭釗能夠看得出,在袁浩緊張的眼神之下,一抹堅決令他暗暗心驚!
不愧是能夠坐上將軍位置的人物,哪怕武力值不夠,但是大局把握以及殺伐果斷,絕對不是一般兵卒能夠比擬的。郭釗可不想齊修竹這么快就玩完,同窗之情算不上,惺惺相惜更是不可能,他只是覺得,齊修竹對于自己的利用價值還沒有發(fā)揮出來而已。
“齊修竹現(xiàn)在正在被各個伙房分配糧食的工作忙得不可開交,暫時還沒有注意到糧食的問題?!惫撀氏葹辇R修竹開脫了幾句,“說實話,暫時他根本沒有往那方面想。但是隨著時間的延長,馬料繼續(xù)缺減,粟米繼續(xù)摻雜豆子,恐怕不止是齊修竹,其他糧官也會發(fā)現(xiàn)的!”
“新的糧草馬上就要到了,暫時不會有繼續(xù)缺短糧食的狀況出現(xiàn),但是想要提高軍糧的成色,恐怕有些難。”袁浩此刻也已經(jīng)冷靜了下來,畢竟總管軍中雜物日久,對于軍中總體情況的把握還是最好的。
“釗,倒是有一計。”這種時候不放點干貨,恐怕等兩人明白過來之后秋后算賬,郭釗終于才被迫憋出了一個還算可用的計謀。
“什么計策?快快講來!”實際上,韓冬也對這個問題頭疼已久了,聽到郭釗居然有辦法,果然喜不自勝。
“我們找兩個營的弟兄,去糧倉那邊篩豆子!”郭釗指著糧倉的方向,“而篩豆子的日子,伙食中精米變多,豆子減少?!?p> “這是什么好辦法?如此一來,伙食自然是不夠吃的了!”袁浩擺著手,一副無法采用此計的樣子。
“袁將軍先聽釗說完!”郭釗早知如此,故意賣了個關(guān)子,反問道:“敢問袁將軍,軍中可有合適可用的篩子?”
“這又不是農(nóng)家,哪有合適的篩子?!”袁浩一副沒好氣的樣子。
“那釗就再問袁將軍,軍中可有合用的簸箕?”郭釗此刻已經(jīng)換上了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
“這倒是也沒……唔……你的意思是……”袁浩一臉若有所悟的表情,“妙計,郭公子大才,果然妙計!”
“袁浩,細(xì)細(xì)講來,這是什么妙計?”韓冬還是沒有想明白其中的關(guān)節(jié),看到郭釗與袁浩大小兩只狐貍露出了會心的微笑,他這心里跟撓癢癢一樣,更是有一股智商被碾壓的羞辱感油然而生。
“韓將軍,還是釗來說吧?!惫摻忉尩?,“軍中無合用的工具,您說,想要把一些黃豆、黑豆甚至是跟米粒大小并無二致的綠豆從米中撿出來,除了用手一個個挑,還有什么好辦法?”
“挑一天,軍卒不會有多少怨言,但是挑兩天、三天,而且還是那兩個營的軍卒,并未換人,誰還不心生怨氣與惰?。考Z中摻雜豆子,又不是太過影響口感,甚至有些兵丁更喜歡這種混雜的口味,為此勞師動眾,必定軍士不滿!”郭釗嘿嘿一笑,“哈,這時候再說因為麻煩,將軍特赦取消糧食篩撿,而且此時再派幾個親衛(wèi)去宣揚將軍體恤下屬……您說,這種既解決問題又得軍心的方法,合不合適呢?”
“原來如此……”韓冬皺著眉頭想了想,似乎此法的確可行。
“但是,此法并非長久之計。”郭釗最終還是擺出了一副嚴(yán)肅的樣子,“軍糧摻雜,這種事情不是小事。消失的粟、米不在軍中,那就只能在分糧的中軍或者消失在路上了。軍糧在京城會有數(shù)批檢驗,做不得假,所以……兩位將軍,此事非同小可!這不是簡單的貪贓枉法,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偷梁換柱,已經(jīng)涉嫌欺君之罪了!若是一旦敗露,兩位必定永無翻身之日!”
“但是此計郭公子已出,只要我二人依照此計辦事,那么出計者郭公子,便與我等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了!”韓冬饒有興趣地上下打量著郭釗,嘴上“嘖嘖”之聲不斷,“郭公子,不,郭賢弟!吾聽聞,謀士五境,謀己、謀人、謀兵、謀國、謀天下!韓某小覷天下英雄了,郭賢弟今日借謀人之法謀己,令在下嘆為觀止!”
原來,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jīng)被韓冬看破了啊……虧得自己還認(rèn)為能夠多瞞一時半刻呢!能夠這么年輕就成為將軍的人果然不一般,起碼不止是武力,腦子必須也要快過常人!
“韓將軍見笑了,作為一個謀士,若連自己的生命都保全不了,何來謀人、謀兵、謀國、謀天下?在下如今寄人籬下,兩位將軍若想取在下性命,如探囊取物!事后,謊稱軍陣之上身中流矢,不治身亡,即使是北州郭氏也無奈何?!惫摂傞_手,示意自己沒有其他的選擇,“置身絕境,只能優(yōu)先保全自己的性命,即使此舉可能將自己帶入另一個漩渦,又有何辦法?”
袁浩起身,深深地對郭釗一禮:“袁某口快心直,之前多有得罪,還望郭公子不計前嫌!”
“既然如今咱們綁在一塊了,之前那點不愉快又有何影響?”郭釗深吸了一口氣,一副如釋負(fù)重的樣子,“糧草問題牽扯極大,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我等也僅僅是略知皮毛而已,”韓冬也嘆了口氣,“據(jù)說是牽扯各地藩王,這種事情,沒人敢查!”
郭釗聞言,只是輕微地點了點頭。被姜懷看得極緊的各地宗室藩王,原來也沒有想象中的那般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