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罷早飯,蘇苒趁云思嬋收拾東西的空,拿了廚房里的籃子,趕緊去了慕云笙家。
慕云笙娘倆正在吃早飯,看見蘇苒大清早的就來串門子很是意外。
你怎么來了?
慕云笙以眼神示意。
蘇苒裝沒看見,舉了舉手中的籃子,對慕大娘道:“慕大娘,早晨家里新蒸的饅頭,阿娘讓我來送幾個。”
“你阿娘回來啦?”慕大娘問道。
“是,阿娘還說想請慕大娘和云笙哥哥幫個忙?!?p> “這孩子,有事你說便是,什么幫忙不幫忙的?!蹦酱竽锏?。
明日我便隨阿娘回候府了,路程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怎么也要走個三五天,候府這次跟來的人身手一般。阿娘聽聞云笙哥哥也會些功夫,身手還不錯,便想讓云笙哥哥送我們一程?!碧K苒一臉笑容的問道“慕大娘,你看可好?”
好不好,不都得幫嗎?這果真是你母親的意愿嗎?慕大娘心里想,她眼角瞥向慕云笙,道:“這要看笙兒的意愿了,你近日書院和武館可抽的出空來?”
“時間上也不是沒有,只是,我只能將你們送至京城,不可逗留,還要與云姨說清些?!蹦皆企弦荒樀臑殡y,這演技,看的蘇苒心里一陣佩服。
慕大娘以為兒子是知道自己話中之意的,萬沒想到慕云笙會應了下來,最后也只得笑笑,說是還得提前準備下。
蘇苒走后,慕大娘便詢問慕云笙為何要應下來,抱怨道:“以前就說過,讓你們不要走太近,看,現(xiàn)在那丫頭定是對你起了心思,你云姨怎會想起讓你去送她們,說不定這便是那丫頭的主意,你若說抽不出時間,不應她,她也無甚辦法,你這一應下來,可如何是好?”
慕大娘的聲音聽起來頗為著急。
“再說這事既已經(jīng)應了下來,就不好再去問你云姨了?!?p> “阿娘放心,我已表明,送至京城,我便返回,路上不會耽擱?!?p> “你怎可想的如此簡單,她們云家的女兒若看上一個人,可什么辦法都想的出,當年……還不是……”
話雖沒說完,慕云笙也聽得明白其中的意思,心想,阿娘這次真的想多了。
“阿娘不必擔心,我自會注意,小苒她還小,心思簡單,不會有事發(fā)生。”
不放心又能怎么樣?其實仔細想起來,她確實也不能把笙兒怎么樣。慕大娘嘆了口氣,也不再言語,自顧自的收拾起桌子來。
蘇苒回到家后,云思嬋已收拾妥當,其實也沒有多少東西,只是一些貼身用品,包括云父為舒苒準備的好大一包藥茶,衣服也只帶了路上換洗的兩三件。
“夫人說,東西不用帶太多,等你到了候府,會給你添置些新的,你還有什么想帶的沒有,不要落下了,下次再回來也不知是何時,也不知能不能再……”
云思嬋說道這里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下去。
“昨晚聽阿娘提起過很多次夫人,聽起來,夫人似乎很好?!?p> “好不好,我也不甚清楚,總歸也沒見過幾面。夫人從沒有為難過我,對此,我心里還是很感激的?!痹扑紜确畔率种幸挛?,轉(zhuǎn)身看向女兒,繼續(xù)道“去之前,我是有心里準備的,也想過候府的日子不一定有在家里好過,但沒想到夫人是如此大度之人?!?p> “那,侯爺呢?我是說,父親,他是怎樣的一個人?”蘇苒有些好奇,自云思嬋回來后,說過很多關于候府的事,比如吃食,規(guī)矩,忌諱,包括定國候夫人她都提過好幾次,唯獨沒有提過定國候,那個讓她心甘情愿蹉跎了這些年的男人。
云思嬋沒有說話,繼續(xù)查看已經(jīng)收拾好了的物品,看看有何遺漏,看的出,她并不想談論這個話題。就在蘇苒已經(jīng)放棄的時候,云思嬋開了口:“我覺得,你父親還是當年的樣子,只是更加穩(wěn)重些,小苒不必擔心,雖然定國侯府世代習武,你父親卻無那些武人的蠻橫脾氣,你若見了他便會明白。”
云思嬋只能告訴女兒這些能說的,縱然是母女,有些話她也是張不開口,更何況云舒苒還只是個孩子,說了她也不一定能明白。
云思嬋曾幻想過很多次再見到定國候簡知文的情景,唯獨沒有想到是當今的情形。
那天她從夫人處離開,正巧碰到簡知文從外面歸來。云思嬋是有過心里準備的,她想過定國侯府再大,她們遲早也有見面的一天,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么快。
或許也不是,剛來那一天,夫人就說讓她不必請安,可云思嬋還是隔三差五的去問一聲好。用她的說法是,禮不可廢,可是內(nèi)心深處是不是也是期盼著,或許只有在這里,見到那個人的可能性更大呢?這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想裝的淡定些,可顫抖的聲音還是告訴她,她依然是當年對他心動時的樣子,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她覺得整個臉都燒了起來,兩只手也緊張的無處安放,她只是向他請了個安,沒有說話,因為不知要以何種身份。
卻沒想到,他緊接著說出的話,把她澆了個透心涼。
他問管家秦明:這是誰?
他不記得她了。
云思嬋想過,簡知文可能還是會一如當年那樣厭棄她,不想看見她。卻不想他早已忘記了她的樣子,或者說她這個人。
他當時的語氣是真的,真的充滿疑惑,真的不認識她是誰,盡管他已經(jīng)仔細打量過她。
如果一個人討厭你,哪怕恨你,至少都能證明曾經(jīng)他在意過這個人,可如今……可如今這人,從一開始,就不記得她的樣子。
真的成了一個笑話,云思嬋想。
事情遠不是你想的那么壞,因為只有更壞。
云思嬋低著頭,聽見他又問向秦明:她為何會在這里?聲音里分明帶著不悅。
當秦明說是夫人的意思時,簡之文沒有再說話,繞過她這個人之后,大步而去。
沒過一會,管家便回來告訴她,以后不必再去福熙院請安。
這次是真的不必去了。
后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去的,只記得自己的兩只手怎么擦也擦不干臉上的淚了,就那么嘩嘩的流著,把這十幾年的眼淚都用完了。
她在候府,只見過簡知文這一次。
她第一次感覺到后悔,當一個人有念想時,就算機會再是渺茫,都很難讓人死心。有句話叫不撞南墻不回頭,她如今便是撞到了這南墻,可是卻已經(jīng)回不了頭了。
所以,要問云思嬋如今還要回去嗎?答案是肯定的。要不去哪里?留在康城嗎?那這十幾年的日子,還要再過個幾十年。被人非議,孩子也跟著受連累,阿爹還是直不起腰來。
既然自己已經(jīng)不值得,那就為別人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