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琴后背的衣服已被打破,安旭沿著破口剪開,露出了衣服下面的傷口。一片血肉模糊,要說是皮開肉綻一點(diǎn)也不過份,傷口處的皮膚已經(jīng)裂開外翻,不下十余處。蘇苒抬頭瞪了一眼還在拿著鞭子的青竹,眼神甚是憤怒。
青竹站的并不遠(yuǎn),此時也看見了聽琴身上的傷口,心中不免一陣心虛,握著鞭子的手不由緊了緊。
“把她挪到床上去吧,先敷些藥,避免傷口感染,一會兒我會再開些藥?!?p> 安太醫(yī)一邊說著,從藥箱里拿出了一個小瓷瓶交給了蘇苒。
“小姐身上也有傷。”
兩個嬤嬤架起聽琴正要離開時,蘇苒聽到了這么一句細(xì)小如蚊蠅的聲音。
聽琴應(yīng)該是醒了有一會兒了,所以她可能是知道安太醫(yī)在為她治傷的,只是一直并未開口。蘇苒知道這種感覺,疼得渾身戰(zhàn)栗,腦子里嗡嗡響,而聽琴身上的傷又如此重,哪里還有說話的力氣。如今她在迷迷糊糊中,還能惦記著自己身上的傷,這怎能不讓人心酸。
送走聽琴后,秦管家看著此刻正用手捂著眼睛的蘇苒,連忙問道:“小姐可是頭疼?那也趕緊讓安太醫(yī)診斷一下,可是傷到了頭部?!?p> 如同那個婢子所說,這位小姐身上還有傷呢!候府小姐可比剛剛送走的那個丫鬟重要。
“不是頭疼,是眼疼?!庇檬质箘湃嗔藥紫卵?,蘇苒抬頭對秦管家道。
不知是不是蘇苒揉的太用力,她的眼睛看起來有些發(fā)紅,秦明與安太醫(yī)對視了一眼,不再提這茬。
相比起來,蘇苒身上所受的傷要比聽琴輕很多,雖然后背的衣服也已被鞭子抽破,皮膚也有血絲滲出,但當(dāng)時也就打了六鞭子,不像聽琴似的整個后背沒有幾處好地方。
“微臣把藥放在桌子上,待會兒秦管家會安排丫頭為小姐上藥,微臣就先退下了?!?p> “多謝太醫(yī)?!?p> 蘇苒此時正趴在耳房里的軟塌上,安太醫(yī)在她身后,她也沒有往后看,雙眼只是瞪著前方,更像是自言自語。
男女有別,跟聽琴一樣,安太醫(yī)也只是透過衣服破口處簡單看了看傷口。整個行刑過程他都有看到,像這樣的刑罰,宮里是常有的事,所以這鞭傷對他來說也是司空見慣,就是不看傷口,他也大致能知道是個什么情況。
“說來,微臣還要感謝小姐,小姐剛剛在前廳所說的一番話,如醍醐灌頂?!?p> “嗯?”蘇苒把臉枕在手臂上,聽到安旭如此說,方轉(zhuǎn)過頭來看向他。
安太醫(yī)正在不緊不慢的收拾藥箱,他輕嘆了口氣,繼續(xù)道:“微臣常年身在宮中,為人做事不免小心了些,在太醫(yī)院做官做的久了,這些年,竟忘了一個醫(yī)者的本份,小姐說的好??!”
蘇苒看著安太醫(yī)的臉,他留著山羊胡,臉部有些橫肉,一看就是整日里享福享慣了的人,年齡看起來應(yīng)該和外公差不多,不過安太醫(yī)的體型微胖,外公卻是瘦削,兩人雖同為大夫,看起來卻不是一個類型。
“醫(yī)者父母心,我外公也是位大夫,他說過,行醫(yī)者,最重要的是不忘初心。”
“哈,哈,哈……”
聽到蘇苒這么說,安旭忍不住笑出聲來。
“我原本以為小姐只是長相與侯爺甚為相似,不想這性情倒也神似,我記得這話你父親也曾說過?!?p> 是嗎?那也只能說明云致遠(yuǎn)與簡知文他們爺倆投緣,蘇苒心想。
“太醫(yī),這鞭傷可會留下疤痕?”蘇苒見安旭要走,慌忙問道。
“太醫(yī)院有一種雪顏膏,有去除疤痕之效,回頭微臣會潛人送來。不過,剛剛那丫頭身上的傷口太深,恐怕就是有這雪顏膏,也不會恢復(fù)如初了,”
“可還有別的辦法?沒有什么別的靈丹妙藥嗎?”蘇苒緊張的問道。
安太醫(yī)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對蘇苒道:“其實(shí)小姐不必太過擔(dān)心,就算是留下些疤痕,等過個幾年,也會慢慢淡化的,雪顏膏是微臣所知祛疤效果最好的藥,至于還有沒有其他靈丹妙藥,那就請小姐恕微臣孤陋寡聞了?!?p> 有就有,沒有就沒有,瞎謙虛個什么勁兒。蘇苒在心中腹誹了一陣子,又對安太醫(yī)笑道:
“那便有勞太醫(yī)多拿兩瓶吧?!?p> “對了,這藥錢你就向我爹要吧?!碧K苒想了想,覺的這么好的藥,應(yīng)該很貴,還是算在定國候的身上吧!
“是,微臣知曉?!?p> 安旭搖了搖頭,這是拿太醫(yī)院當(dāng)他開的了嗎?還要錢!自古以來,這太醫(yī)院只管看病,沒人管收錢。
“等等,等一下,太醫(yī),我還有話問你?!?p> 收拾好醫(yī)箱,剛要準(zhǔn)備出門的安太醫(yī),一句話又被叫了回來。
“母親,我們先喝一口,喝完再吃顆蜜餞,就不會這么苦了?!?p> 簡玄墨溫聲細(xì)語的像是哄孩子似的端著藥碗,一臉迫切,只盼母親此刻哪怕是能喝進(jìn)去一口藥也是好的。
定國候夫人沒有兒子的那份迫切,此刻正皺著眉頭看著那藥碗,一臉的厭惡。
“你可知我剛剛為何不讓你傳大夫進(jìn)來?”
聽到母親如此問,簡玄墨看向弟弟簡玄煜,兩人皆搖了搖頭。簡玄墨也疑惑,剛剛來到看見母親已醒過來時,他便趕緊吩咐嬤嬤去叫安太醫(yī)來,但立刻被母親制止了。
“我不想看到那些大夫,就像不想看到你手里的藥是一樣的,這些年,就連那些蜜餞,我都能吃出藥味來?!?p> 王靜姝搖了搖頭,向簡玄墨擺手道:“把它拿下去吧。”
簡玄墨正要再勸,門口便有丫鬟驚喜的叫聲傳來。
“侯爺回來啦!稟夫人,侯爺回來啦!”
定國候回來的很急,丫鬟剛回稟完,簡知文就已經(jīng)進(jìn)門。他大步走到王靜姝床前,兒子簡玄墨還沒來的急起身,便被他一把揪開。
“怎么樣?感覺怎么樣?”
王靜姝拉過簡知文的手,對著他笑了笑,表示自己沒事。簡知文仔細(xì)打量了下夫人的臉色,與之前看起來是憔悴了不少,可也不至于像報(bào)信人所說的病危這么嚴(yán)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