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小溪,一對少年男女坐在一塊大石上,赤著雙足在河里淌著水,時不時就會濺起陣陣水花。
“繡娘,你說這河里怎么就沒魚了?”
“魚都被二虎哥他們抓完了,來,吃吧!”少女說著就從懷里掏出來一個野菜團子。
朱宇眼睛一亮,隨即又有些擔(dān)憂道:“繡娘,你這樣老是偷偷私藏,遲早會被你娘發(fā)現(xiàn)的。”
“沒事的小宇,快吃吧,不然等一下又沒力氣干活了。”少女微微一笑。
“那咱們一人一半吧。”朱宇將野菜團子一分為二,少女也沒拒絕。
望著身邊心地善良,淳樸懂事的小村姑,朱宇是既感激又心疼。
這半個月來,繡娘幾乎每天都會給他偷偷藏一個野菜團子,這才讓他勉強堅持下來,即便如此,他估計自己起碼也瘦了五六斤。
而繡娘卻是更嚴重,那單薄的身子真怕一陣風(fēng)就刮走,好在他種下的20粒玉米,在繡娘的精心照看下,已經(jīng)有8顆破土而出,長出了寸許幼苗。
他估計應(yīng)該是古代的季節(jié)和現(xiàn)代有些差別,又或者是明末正值小冰河時期,氣候比較冷,所以他將剩余的80多顆也都種了下去。
半個月下來,他總算知道自己所處的位置了,小村位于襄陽和南漳縣的交界處,屬南漳縣龍門鎮(zhèn)管轄。
像劉家村這樣的深山小村,附近還有三個,分別是河對岸的王家村,和下游的黃家村,距離都只有十一二里,三個村子的人數(shù)差不多。
劉家村近300多口,幾乎都姓劉,據(jù)村里人說是宋朝時候從中原搬過來的一戶人家,在此扎根。
對于南漳縣,他并不陌生,前世屬襄樊市管轄,如今應(yīng)該照樣歸襄陽府管,坐落在襄陽西南約90公里處。
位于漢江平原西部最邊緣,臨近神農(nóng)架山區(qū),北接襄陽、谷城,南連荊門、荊州,東臨宜城,西通???,戰(zhàn)略位置頗為重要,是襄陽南部屏障。
朱宇一邊極力回憶,一邊用樹枝沾著水在石頭上寫寫畫畫,繡娘卻是看呆了,導(dǎo)致王桂花走到了兩人身后,都沒察覺。
“好??!臭小子,又偷懶…咦!”
王桂花教訓(xùn)到一半,就被石頭上的水字鎮(zhèn)住了,有些顫抖的道:“小子,你寫的這是字?你竟然識字?”
兩人都是被嚇了一跳,朱宇見她一副見了鬼的樣,頓時翻了個白眼。
“難道你不識字?”
不過說完,就反應(yīng)過來,這是在明末,人家不識字也很正常,沒見繡娘才十五,就天天干農(nóng)活。
“小子,你真的識字?”
“嗯?!?p> “認得多不多?”
“都認得吧!”他很是無語,他一個大學(xué)生,竟然問他認字認的多不多?
“好好好!太好了,太好了,沒想到老娘竟然撿到個寶,真是老天開眼呀!”
王桂花卻沒管他怎么想,興奮的在原地手舞足蹈起來。
“大嬸,你沒事吧?”朱宇見她發(fā)瘋,有些擔(dān)憂。
“老娘沒事,小宇,告訴我你以前是不是念過書?念了多少年?”足足過了好半晌,王桂花才冷靜下來,一臉期盼的看著朱宇。
“應(yīng)該有十…十年吧!”他本來想說十四年,可現(xiàn)在的年紀擺在那里,總不可能還沒生下來就讀書吧。
“十年?那不是說你三歲就開始念書了?”王桂花倒吸口冷氣,然后就激動起來,趕緊挑起邊上的水桶道:“走,咱們立即回去,小宇,你以后不用干活了?!?p> 朱宇看著她急吼吼的樣,不解的望著繡娘:“你娘這是怎么啦?不會是餓瘋了吧?”
“小…小宇,你…你竟然是讀書人?”繡娘呆呆的望著他,語氣卻顯得有些低落。
“對了,繡娘,我以后也教你認字吧!”朱宇沒察覺到她的異樣,一拍額頭,然后就拉著她追了上去。
不管怎么樣,王桂花那句他今后不用干活,他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三叔,在嗎?”
“桂花,你這么急吼吼的干什么?”
村中一棟大一點的院子里,那天曬谷場上的老者正在編籮筐,見王桂花急匆匆的闖了進來,有些不悅的道。
“三叔,我家小宇識字。”王桂花喘息道,顯然是一路跑來的。
“桂花,你不要再胡攪蠻纏了好不好?前陣子說他會武功,現(xiàn)在又說他識字,難不成你那假侄子還是個文武全才?你到底想干什么?”老者站起來大怒道。
“三叔,我說的是真的,小宇他不但識字,還認得所有的字,他說他從三歲時就開始念書了,都有十年了?!?p> “什么?十年?”老者眼睛瞬間睜得老大,微微顫抖著身子道:“桂花,這種事可做不得假呀!”
“三叔,我王桂花是什么人你還不清楚嗎?剛剛在河邊,我親眼見小宇在石頭上寫滿了字,和我家那口子以前寫的差不多?!蓖豕鸹ㄍ瑯蛹訜o比。
“好好好,快,去把他叫來我看看?!崩险哌B說三個好字,趕緊催促道。
“好呢!”王桂花立即就沖了出去。
不一會兒,小宇同學(xué)就被帶到了院中,逼著用樹枝在地上寫滿了字,心里很是不爽。
老者卻是圍著地上的字左右打量了許久,點了點頭道:
“嗯!桂花,你先帶小宇回去,然后將村里當(dāng)家的男人都叫來開個會。”
“好的,三叔?!蓖豕鸹樕蠘烽_了花,三年來還是頭一次這么高興,拉著朱宇就出了院子。
一個時辰后,老者院子里就擠滿了人,連外出打獵的三十幾名青壯都被叫了回來,除了王桂花,其余全是男的。
當(dāng)?shù)弥虑榈脑?,村民們頓時炸了鍋,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三叔,那小子來路不明,咱們真的要將村子的前途都壓在他身上?”
“是啊,三叔,我看咱們還是別再折騰了,老老實實打獵種田吧!”
“對!他一個外人,即便考上了,會不會向著咱們村誰又說得準?”
“好了!都不要再說了,我也知道咱們村兒折騰不起了,但能怎么辦?前幾天我去了一趟縣城,聽說今年的賦稅又增加了?!崩险邤[了擺手,語氣有些凝重。
“什么?又增加了,還讓不讓人活了?”
“狗日的,這是把咱們往死路上逼呀,逼急了,老子也上山去落草?!?p> “對,這世道沒法活了,不如上山去落草來的快活?!?p> 老者的話一說完,眾人大驚失色,有幾名脾氣火爆的更是叫囂道。
“都住嘴,你們上山去落草,你們的娃兒婆娘呢?也跟著去嗎?以后子子孫孫頭上都頂著頂山匪的帽子嗎?”
眾人不由自主低下了頭,剛才也只不過一時氣憤罷了,不到萬不得已,是沒人愿意真去落草的。
“所以說這是一次機會,不管怎么樣,咱們都要賭一把,還有反對的嗎?“
“好!就這么決定了,桂花,你以后要多上些心?!崩险咭姏]人在反對一錘定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