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婦人掙扎著,卻被死死的摁住,無法動彈,婦人杏目圓睜,血絲密布,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暈倒在地上的女兒,口中兀自發(fā)出絕望的,嘶啞的“啊~”聲。
蔣泰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他肆無忌憚的慣了,想到什么便做什么的行事風(fēng)格,讓他根本不去考慮事后的問題。
一炷香過后……
“呸!”蔣泰啐了一口,看著麻木不仁的婦人:“給臉不要臉的玩意兒,記住你說的,該交的的租子和利息,一個大子兒都不許少了小爺?shù)?..”
婦人麻木的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不知是否聽了進(jìn)去。
“要不然,下次就不是少爺親自上陣了,哥幾個可不會像少爺一樣憐香惜玉的!”一個護(hù)院齜牙威脅道。很顯然,他也動了歪心思。
“嘿嘿,沒錯,就是這樣,我們走!”蔣泰心滿意足的招了招手,幾個護(hù)院家丁魚貫而出,丟下了滿園的狼藉,揚長而去。
“娘...”
一道怯怯地聲音傳來,婦人翻了一個身,“噗通”一聲從石桌上摔下來,看見不遠(yuǎn)處,小小的身體蜷縮成一團(tuán),不知何時醒過來的囡囡,正一臉驚恐的看著自己。
婦人輕輕招了招手,疲憊的臉上露出難以言明的表情,囡囡小心翼翼地湊了過去。
婦人細(xì)細(xì)地瞅著自己的女兒,囡囡和自己一樣,將來一定也是一個美人坯子...
“啪!”
驀地,一個巴掌驟然落在了囡囡的臉上,囡囡原本粉嫩的臉上瞬間淤血紅腫起來。
“娘!”
囡囡撕心裂肺的呼喊根本沒有讓婦人停下動作,反而更加用力了。幾個巴掌如同疾風(fēng)驟雨一般落了下來,砸在囡囡幼小的嬌軀上。
“你為啥是個姑娘!你為啥是個姑娘!你個沒用的東西!賠錢貨!你為啥是個姑娘!”
婦人打著打著就哭出了聲,掄起的巴掌再也揮不下去,一把摟住囡囡的她,終于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放聲嚎哭出來...
哭的撕心裂肺,哭的肝腸寸斷。
被婦人摟在懷里的囡囡,睜著圓溜溜的眼睛,掛著金豆豆,一臉無措。
她還太小,根本不知道母親為什么打她,又為什么摟著她哭。
她只覺得母親箍著自己脖子的力氣愈發(fā)大了,好像要把自己揉進(jìn)血肉里一樣。
“對不起,囡囡,娘愛你...”婦人語無倫次地說著話:“娘出身不好,娘沒辦法,娘也想好好地跟你爹過日子,娘沒辦法...”
“娘...”囡囡抬著手,努力地擦去婦人的眼淚,卻越擦越多。
三天后,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遠(yuǎn)遠(yuǎn)地從村外響起,村子里的人紛紛探出頭來,卻不知發(fā)生了何事。
可是隨后,隨著唱喜的隊伍吹吹打打地過來,老百姓們再不明白,未免也太遲鈍了。
“這是誰家中了?”
“那還能是誰,咱們村就一個讀書人家,就是蔣家,一定是蔣老爺!”
“拉倒吧,就蔣萬貫?zāi)堑滦??”百姓們紛紛啐了一口,不屑一顧地說道:“要不是靠著祖上,他和他兒子都不是什么好鳥。要我說啊,一輩子也考不中!”
“考中考不中的,管咱啥事?咱就按時交租子就完事了唄,要我說當(dāng)年我爺爺,就不應(yīng)該拿著家里的地投獻(xiàn)。”
“勞駕,問一下,建安村路家怎么走?”
“直走左拐,最大的門...哎,你問誰家?”蹲在樹根下嘮了半天磕的兩個閑漢似乎剛剛反應(yīng)過來。
剛才,好像問的不是蔣家?。?p> 唱喜的小廝看了一眼手里的紅紙,疑惑地說道:“路長鳴,路先生?。俊?p> “路?老路!是村西頭的老路!”壯漢先是一怔,旋即就反應(yīng)了過來。
還真他娘不是蔣家那倆混賬東西!
“走走走,我?guī)銈內(nèi)?,我?guī)銈內(nèi)ィ“パ?,老路考了多少名啊這是?”
衙門唱喜的人看了一眼紅紙:“院考一十六,是增生嘞!”
“啥是個增生???”
唱喜的人耐心解釋道:“就是說,路生員以后不用服徭役,也不用上稅負(fù)嘞!”
“嘿!老路可真行!”兩個閑漢羨慕的咂咂嘴,然后指著門口敞開著的院門說道:“諾,就是那了!老路家媳婦可水靈了,而且還能干,哎呀!嘖嘖嘖...瞧瞧人家...”
“老路家的!老路家的誒!”吹吹打打地聲音驚動了不大的建安村,甚至就連蔣家都來人過來打聽了一下,但是唯獨這老路家,一點聲音也沒有。
好似熱鬧是你們的,和路家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一個閑漢奇怪的走進(jìn)了院子里,斷了的門閂仍舊被丟在地上,整個院子里,一點動靜也沒有。
“哎?人呢?”
唱喜的人此時也不吹了,捧著紅紙,高聲念道:“路長鳴,院考一十六,得錄縣學(xué)增生嘞!”
一時間,敲鑼打鼓,嗩吶聲滴滴答答響徹整個院子。
“吱嘎嘎...”
屋門似乎沒有關(guān)緊,被風(fēng)吹開了一點縫隙,吹吹打打地聲音漸漸偃旗息鼓,一個膽子大的閑漢輕輕上前,順著閃開的門縫瞅了一眼。
一個披頭散發(fā)的身影,直勾勾的盯著他!慘白無神的大眼、伸長的舌頭、還有那青黑色的瘀痕,在這一刻盡數(shù)沖擊著那個閑漢的心神!
“唉呀媽呀!”
閑漢嚇得倒退一步,卻又被后面的人給托住了,人們紛紛圍了上來:“咋的了,咋的了?老路家婆姨呢?”
那閑漢明顯是被嚇住了,哆嗦了半天,似乎才回過神來,指了指門縫,顫抖著說道:“死...死人了!”
“嘩啦”一聲,眾人盡數(shù)散開,大家愕然地看著閑漢,此時的閑漢,神情呆滯,目光游離,明顯一副被嚇到的樣子,看樣子不像是在說瞎話。
遂有人輕輕推開了屋門,這一刻,所有人都被屋內(nèi)的場景,嚇得倒吸一口冷氣。
就在上吊身死的路長鳴媳婦身邊,還蜷縮著一個瘦瘦小小,怯怯的身影...
她不知道在那屋子里蹲了多久,只是驟然有強光進(jìn)來的時候,她下意識地抬起了臟兮兮的手臂。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