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俊將冷水拍在臉上。換上校服,和青野月音一起走出宿舍。
走到分岔的小徑,兩人停下。
小徑的岔路通向女生宿舍。
一想到等的人,陸天俊心跳不禁加快,默默倒數(shù)。
沒過多久,她準時到了。
“早上好,阿俊,月音?!?p> 帶著期待,陸天俊扭頭。看到那一頭柔順的粉發(fā),陸天俊一僵。
“怎么了?”赤夜萌香歪頭,看向陸天俊的臉。
“沒什么,走吧。”陸天俊轉(zhuǎn)身朝教學(xué)樓走去。語氣平靜,卻藏著幾分失望。
走在最前面,陸天俊摸了摸下巴:和以前一樣,很普通的臉……雖然萌香她的確挺可愛的,但在我看來,卻沒有任何特別。完全沒有昨天下午那種奇妙的感覺,那種我以為是心動的感覺……
陸天俊陷入了苦思。
昨天下午,面對白萌香,陸天俊心中十分復(fù)雜。
有被對方識破的害羞,有被關(guān)心的溫暖,以及……想要和她多待一會兒的渴望。
陸天俊晚上一個人在宿舍中,睡不著覺,腦海中不停浮現(xiàn)白萌香的側(cè)臉。
閉上眼,看到的,是昏暗的頂樓,在紅色的血月的暉光中,白色長發(fā)繽紛飛舞的少女。
難道我喜歡上了萌香……陸天俊最后抱著這個想法睡著。
可今天,再次見到赤夜萌香。陸天俊卻無比平靜,沒有了那種心慌而又甜蜜的感覺。
似乎昨天的一切,只是虛無的幻影,一個美妙的夢。
陸天俊又打量了赤夜萌香一眼。
很普通的感覺。
面對她時的心態(tài),和之前沒有任何不同。陸天俊嘆了口氣:看來只是錯覺。果然,我找不到……
陸天俊陷入了患得患失中,手托著下巴,望向窗外。
講臺上似乎有人在叫自己,但他沒有放在心上。
等他回過神來,自己已經(jīng)站在教室外,手里提著兩桶水。
放學(xué)后,陸天俊去了新聞部。
森丘銀影現(xiàn)在正被劍道部的學(xué)姐們拷打。缺了他,幾人都不知道新校報該怎么排。
陸天俊提議可以開一個詩歌鑒賞專欄,就當(dāng)是把版面填滿。
受他啟發(fā),青野月音也自告奮勇,紅著臉說自己可以寫一些散文和小說在上面發(fā)表。
之后再怎么樣,陸天俊沒有理會,起身離開新聞部,去山上練拳。
回到宿舍后,陸天俊盤腿坐下,仔細思考自己對赤夜萌香的看法。
“好像不管怎么想,都只能算普通的朋友。昨天那種感覺是怎么回事……”
第2天。陸天俊洗臉后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黑了不少,壯了不少。
個頭也長高了不少。
“一個月了……”
今天,是大巴車再次到來的日期。
下午三點。陸天俊叫上青野月音,兩人往中庭走去。
“月音,一個月了?!?p> “嗯?!鼻嘁霸乱酎c了點頭。和陸天俊一起來學(xué)校,仿佛還是昨天。
這一個月來,他遇到了各種各樣的事,交到了不少朋友。青野月音說道:“好短的一個月?!?p> 陸天俊在嘆:“好長的一個月?!?p> 這個月,陸天俊過著重復(fù)而單調(diào)的練拳后上學(xué),放學(xué)后再練拳的生活。
“不管如何,今天大巴車來了。該離開了?!?p> 青野月音一呆。
“怎么?”陸天俊問道。
“阿俊,我,我現(xiàn)在不想走了……”
“嗯?”陸天俊不解。
青野月音有些不好意思,撇開臉,“我在學(xué)校里,認識了大家,雖然有些危險,卻很快樂。我不想就這樣離開?!?p> 陸天俊沉默了一會,笑道:“那……再見?!?p> 陸天俊轉(zhuǎn)身。
“阿??!”
陸天俊沒有回頭,“何事?”
“我……”青野月音頓了頓,“可以再進行一次社團活動嗎,我想和你多待一會兒。還有大家,你不說一聲就突然離開了,她們也會傷心的……”
她們會傷心?陸天俊并不覺得。
陸天俊突然發(fā)現(xiàn)青野月音用了“也”這個字。也就是說……
陸天俊轉(zhuǎn)身,看向青野月音。
他的眼神,不安裝帶著期盼。
你是說我離開了你會傷心嗎……
“可以?!标懱炜↑c頭。
“太好了!”青野月音笑了。
走進活動室,陸天俊看見黑乃胡夢一臉怒容的狠踹地上縮著身子森丘銀影。旁邊是笑容勉強的赤夜萌香。
森丘銀影臉色潮紅,“哦~用力!”
“噫!”黑乃胡夢連忙后退,像是踩到臟東西一樣,把拖鞋在地上蹭來蹭去。
陸天俊摸了摸下巴,沒有說話。
他也知道,雖然妖怪在現(xiàn)代后,學(xué)習(xí)了人類的禮義道德,可還殘存著一些妖怪自己內(nèi)部的觀念。
比如強者為尊之類的。
在被赤夜萌香擊敗后,森丘銀影果斷放棄了對她的妄想。用他的話來說,是“我要找一個溫柔的老婆,才不要一個能騎在我頭上的母老虎”。
順帶著,連可以與森丘銀影抗衡的陸天俊,也受到了他的尊重。
把森丘銀影揍了一頓,交給劍道部的學(xué)姐們后,陸天俊便沒有管過他。
看著交流的幾人,陸天俊突然覺得很奇妙。
換做人類之間,新聞部幾人早就決裂了。
而現(xiàn)在,森丘銀影竟然得到了別人的原諒。
或許森丘銀影做的事,在妖怪看來并不算什么……陸天俊這樣想到。
這一個月,陸天俊也了解到妖怪內(nèi)部的那種政治正確——增加種群數(shù)量是最重要的。
畢竟很多妖怪都到了絕種的邊緣。
什么正義與邪惡?妖都沒了,那還重要嗎?
就比如人類世界某些低生育率的國家,立法禁止女性墮胎,哪怕是被強暴。
甚至是出現(xiàn)意外,必須要棄小保大,也沒有醫(yī)生敢做,明明可以讓孕婦活下來,到最后卻一尸兩命。
即使引起很多反對、游行,該國上層依舊沒有開放這方面的限制。
一個國家?guī)浊f數(shù)量的人類尚且如此,一些族群數(shù)量不足幾百的小眾妖怪可想而知。
對于妖怪內(nèi)部的道德與規(guī)則,陸天俊能夠理解,卻有些無法接受。
“那個,大家,我有事想和大家商量……”赤夜萌香開口了。
見眾人視線看向自己,赤夜萌香有些臉紅,從懷中取出一個信封:“是這樣的,我收到了這個?!?p> 信封上貼著一個粉色的愛心。
“啊啊??!”黑乃胡夢大叫了起來。
“憑什么會有人給你寫情書,明明我都沒有……唔?!焙谀撕鷫敉蝗晃孀∽约旱淖?,“剛才你們什么都沒聽見!本女王大人可是很受歡迎的!”
看到眾人的視線,黑乃胡夢的臉越來越紅,捂臉大叫:“好啦,我承認我沒收到情書就是了!一誠,都怪你!”
陸天俊摸了摸下巴,“關(guān)我什么事?”
“因為有傳言說我被你玩弄后拋棄,甚至還有人說我是你的禁臠,害得別人見了我都躲著。所以我才沒有收到情書。對,一定是這樣……”黑乃胡夢碎碎念。
陸天俊沒有搭理她,扭頭看向赤夜萌香:“萌香,那你是怎么想的?”
“不要無視我啊魂淡!”
青野月音連忙安撫暴怒的黑乃胡夢。
赤夜萌香小聲說道:“我覺得不太合適?!?p> “那就拒絕?!标懱炜〗o出了解決方案。
赤夜萌香有些為難,“可是,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有嗎?”陸天俊摸摸下巴。
“你這種人怎么會了解!”黑乃胡夢終于找到機會,為報之前陸天俊無視自己的仇,開口說道:“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去告白,被人完全不放在心上,搞不好會留下很嚴重的心理陰影,變得自閉消沉,被別人針對,說不定最后只能躲在家里當(dāng)啃老族到三十四歲然后在母親的葬禮上因為對著侄女的果照開沖被趕出去后被大卡車撞死。簡直就是人間慘??!”
“哦?!标懱炜÷牫隽撕谀撕鷫粞哉Z中的針對,沒有跟她較勁。
如果真的是自己的名聲連累了她,讓黑乃胡夢受了什么風(fēng)言風(fēng)語,那被她說兩句也無妨。
更別說自己馬上就要走了,又何必再和她吵呢。
陸天俊輕飄飄一句話,讓黑乃胡夢卡住了。有種力無處宣泄的憋屈感。
如果繼續(xù),豈不是顯得自己無理取鬧?
“哼?!焙谀撕鷫糁荒軐⑹直г谛厍?,扭開臉不再說話。
“那就委婉一點吧?!标懱炜≌f道:“比如說‘你是個好人’之類的……”
赤夜萌香嘴角抽了抽,笑容勉強:“這好像更傷人?!?p> “那就說你已經(jīng)心有所屬吧,我很樂意假扮你的男朋友?!?p> 森丘銀影咬著不知從何處掏出的紅玫瑰,擺了一個風(fēng)騷的姿勢,“雖然我們已經(jīng)不可能了,但為后輩分憂,是前輩的責(zé)任……”
“去死!”黑乃胡夢一腳踹了上去?!皯{什么這么多人喜歡萌香,我到底輸在哪里……”
……
“打擾了!”
大門被拉開,門口傳來一個清脆的小女孩的聲音。
吵鬧的新聞部也安靜了下來。
陸天俊扭頭,看到一個十一二歲,留著黑色短發(fā)的小女孩。她手中還捏著一根頂端有星型裝飾的黑色木棍。
“哪來的小姑娘?”
“她是仙童紫?!鄙疸y影推了推不知何時戴上的眼鏡,“種族是魔女。門門功課都是第一,一路跳級,直接從小學(xué)五年級升到高中的超級天才?!?p> 仙童紫好奇的打量他,“你認識我?”
“那是當(dāng)然,身為新聞部部長,這個學(xué)校所有名人我都有收集資料。不知小妹妹有何貴干……”
仙童紫沒有搭理他,繞過扭動身子的森丘銀影,撲向旁邊的赤夜萌香:“萌香,我好想你!怎么樣,考慮好了嗎,成為我的戀人吧!”
“什么?!”眾人皆驚。
赤夜萌香紅著臉說道:“給我遞情書的,就是這孩子?!?p> 陸天俊摸了摸下巴。他總算理解為什么赤夜萌香會這么為難了。因為對方是小孩子,說得委婉方不明白,說嚴重點又太傷人。估計這小孩連喜歡是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我才不喜歡小孩……陸天俊內(nèi)心默道。
“噗……哈哈哈哈哈!”黑乃胡夢捂著肚子,毫無形象的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原來是個小屁孩。萌香,看來你很有當(dāng)保姆的潛質(zhì)……”
“可惡!”仙童紫怒氣沖沖地舉起手中的小木棍,巴拉巴拉念了一通,最后說道:“變!”
鐺——
一個水盆憑空出現(xiàn)在半空,砸在黑乃胡夢頭上。
“痛痛痛……”黑乃胡夢提起了袖子,張牙舞爪,“你這臭小鬼!”
青野月音和赤夜萌香連忙分開這兩人,勸阻道:“大家冷靜一點……”
陸天俊起身,“我先走了。”
吵成一團的眾人沒有注意到陸天俊的離開。
回到宿舍,背上已經(jīng)收拾好的行李,陸天俊朝車站走去。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