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香館里，顧行歌默默審視著對面的人，黑袍躋身，兜帽上毫無圖繡，鐵面類似鯊魚般尖銳，他一言不發(fā)，靜聽著屋外的琴聲。妓館的房間雖然封閉但卻隔不斷琴音，猶如春雨般淅瀝的琴聲透過望不見的縫隙傳來，顧行歌不明白為什么大人物總喜歡在這種場合談論事務。
一曲結(jié)束，鐵面人從神游中回過神來，袖袍輕輕甩動著桌上的塵埃。
“原以為你會先開口，匯報任務不應該是巡海者必備的技能么？”
“任務很顯然失敗了，”顧行歌說。
鐵面人并未表示什么，結(jié)果也不是從顧行歌口中說什么就是什么，“知道當初為什么找你么？”
“原以為是因為我在默街只是做零工，臨時鬼影大部都是私人武裝巡海者，對于我們這種人，死了也沒人關心，我開始確實是這么以為，”顧行歌凝望著鐵面人。
“可任務途中我就明白事情并非這么簡單，閣下找我或許是因為我與白絳霄相識，而昨日回來時太子殿下說我劫持公主殿下，如此一來，閣下的目的就很明顯了，先把輕……公主殿下送到白絳霄那里，再委派我去尋找那些名單上的人，如此一來，我必然會先去找我所熟識的白絳霄，當然也會遇到公主殿下，再借白絳霄之口引導我去到香島，幫助公主殿下取得所需要的東西，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不會讓人有半點懷疑?！?p> “也許你了解到的比我預想的更多，”鐵面人輕拂衣袖，撣掉身上灰塵“不，是了解到的比我預料的早，所以你才會中止計劃而提前趕回皇都，目的便是使我們措手不及，原本的計劃是你帶領公主殿下尋找所有死去戰(zhàn)士遺落的武器，然后趕回皇都，再以劫持公主之罪將你處死，這項計劃就神不知鬼不覺了，只可惜你比想象的聰明了一些。不過我很好奇，你為什么要配合我們演這場戲？”
顧行歌平靜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笑容，“如果我說是為了讓公主殿下記得我，你信么？”
“那毫無意義，正常情況下昨天你就會死去，即便公主殿下記得你也改變不了什么，”鐵面人說。
“是價值，”顧行歌說，“皇都大族都明白情況的變化，而抵達皇都需要先經(jīng)過兩座衛(wèi)塔，衛(wèi)塔的人會注意到站在甲板上的我，當然也會注意到公主殿下，有價值的人總會被人們所拉攏，哪怕只是短暫?！?p> “陸序寒就是那個看到你價值的人？”鐵面人問。
“至少目前只有她需要我展現(xiàn)價值，”顧行歌說。
“陸序寒已經(jīng)老了，倘若她再年輕十歲，或許她便會成為皇都的女帝，可現(xiàn)實是她老了，曾經(jīng)睥睨一切的年輕女龍將，如今也要被后來者追上，”鐵面人頓了頓，“投靠她并不是個合適的選擇?！?p> “難道閣下也需要我這微乎其微的價值？”
“當然，”鐵面人說，“太子殿下希望你曾去一趟湛塔，取回一樣東西?！?p> “什么？”
“死去戰(zhàn)士遺落的武器?！?p> “死去戰(zhàn)士遺落的武器？”顧行歌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了。
“死去戰(zhàn)士遺落的武器并不是單指那個被舍棄的計劃，而是神的戰(zhàn)士所持有的武器。”
“神的戰(zhàn)士？”顧行歌猜測，“”災厄的戰(zhàn)士，是說那些強大魔物？”
“不，神是無上之神，是天之主宰，是天極！”鐵面人高聲說，“而神的戰(zhàn)士就是災厄?！?p> “死去戰(zhàn)士遺落的武器？”
“在皇都的歷史中，死去的災厄只有一個。”
“暗之災厄。”
“皇都為何叫皇都？貴族何以為貴族？”黑袍人發(fā)問，“天極創(chuàng)世之初，人便分高低貴賤？不，等級是人創(chuàng)造的。”
“什么意思？”
“這座城未建立之前，太陽被兩只暗之災厄遮擋，人間長夜無光，傳說曾有人抵達了蒼穹之淚中，取得了誅神的武器，將一只暗之災厄射下，此間得以獲得光明，而那個人便被尊稱為主，穩(wěn)定便會產(chǎn)生差距，某些掌握古老知識的人便顯得更為尊貴，他們有的懂冶煉、有的懂紡織、有的懂醫(yī)術、有的懂政務、有的擅長戰(zhàn)斗，有的擅長耕耘，便和毀滅之前的文明開始時一樣，大族由此產(chǎn)生，可地位維持需要力量，絕對的力量，你去到了香島，也應明白神軀的珍貴。”
“你是說暗之災厄的軀體被獲得了？”
“湛塔洛氏原本只是負責水位記載的水官，族內(nèi)一人偶然間在一座島上找到了暗之災厄的神軀，從而取得了神的力量，與魔能武器類似，利用神軀同樣能制造神能武器，”鐵面人微傾著身子，“可以殺死神的武器?！?p> “殺死神……”
“殺死神也意味著會使神感到威脅，”鐵面人停滯了片刻，又問，“假如你遇到一個手持利刃隨時準備殺死你的人，你會怎么做？”
“先殺死他?！鳖櫺懈枵f完這句話，立刻明白了什么事。
“神能武器便是使得灼塔覆滅的原因，”鐵面人說，“你會對那個武器感興趣的，幽龍。”
“計劃是什么樣的？”顧行歌問。
“湛塔最近招收武者，說是武者其實就是家臣，皇都有許多私人武裝，大族并不吝嗇給予他們一些好處從而化敵為友，但真實情況是，神能武器上次使用之后就已經(jīng)損壞，需要從新尋找材料修補，武者的作用便是找到那些材料，”鐵面人說，“我并不需要你獲得那個武器，只需要了解到關于武器的消息就可以了?！?p> “為什么要找我？”
“倘若我說和你上次的合作很愉快，或許太過虛假，”鐵面人沉聲說，“找你的原因是因為你是幽龍?。∮凝埧墒菚淌傻羲袛橙??！?p> 顧行歌沉默不語。
“這是給予你的報酬，兩次一起結(jié)，”鐵面人從黑袍下遞出一個鐵箱。
即便沒有打開，顧行歌也明白那里面是什么，之前江承風店內(nèi)的那把血蛟龍魔能武器，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