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印證了顧行歌的猜測,他對天極焉加略微了解一些,信奉各個災(zāi)厄的信徒分屬不同神部,這里便是失離神部,神職人員除像老嫗?zāi)欠N引路人就只有主持各神部的神官,他未曾想過神官會有這么年輕,而且來的匆匆忙忙倒像是個臨時兼職。
“神官大人,是我!我需要天極!”少年急忙跪倒在地,不斷說著。
神官將瓷瓶雙手平舉遞到少年面前,“天極將存心懷天極者,神需感受汝之心,來,滴下血液。”
少年毫不遲疑的咬破手指將一滴血滴落瓷瓶中,神官收回瓷瓶,平舉著起身恭迎走到失離神像前,從神像底座前捏下一片白色花瓣投入瓶中,然后將瓷瓶對著自己的嘴唇輕輕傾斜,混著血液的紅色液體沾滿神官嘴唇,她俯身親吻神像,又轉(zhuǎn)過身走到少年身前,輕輕吻了一下少年手指,接著吮去嘴唇液體,攏袍跪下。
“天極將存汝心?!?p> “感謝天極,感謝神官大人!”少年不斷磕頭表示感謝。
顧行歌目光聚集在那個瓶中,少年只是滴入一滴血,但瓶中卻是濃艷的紅色,或者說瓶中原本就是血液,還有那片花瓣,那就是素心花的花瓣。
“??!”一旁少年忽然痛苦的叫了起來,“我的手!我的手!我的力量!”
顧行歌低頭看去,少年像是痙攣一般倒在地上,手肘和膝蓋以及雙眼冒出濃郁黑霧,骨刺和鱗片開始一點點長出,整個人變得無比恐怖,就像是一頭魔物要從那瘦弱的身體中鉆出。
這是魔眼開啟的征兆,而且是三只魔眼!
顧行歌有些驚訝,這三只魔眼雖然十分常見,但同時開啟卻十分稀少,通常只有掌握魔眼秘術(shù)的貴族可能會誕生這種天縱奇才。
少年還在哀嚎,手指不斷抓撓著地面,神官卻依舊平靜跪在地上,雙手合十不斷念誦著古老的經(jīng)文。
顧行歌低身拉起少年將他抵到墻上,大吼:“控制它們!”
“控制什么?!”少年依舊痛苦的叫著。
“元!”
“元?”
“流動的元!”
魔眼是元的容器,原本固定的元容器第一次開啟時就相當(dāng)于將凍結(jié)的冰面打碎。
“感受、引導(dǎo)、控制?!鳖櫺懈璨粩嗾f著。
“感受……”少年跟著念著,那兩個字就像是咒語一樣,話音落下的瞬間,鱗片覆蓋那些魔眼開啟的部位,原本只是想要涌出的魔物此刻已經(jīng)完全跳出。
顧行歌明白這是一個好消息,魔眼徹底開啟意味著冰面破碎,接下來需要做的就是引導(dǎo)元流,防止凌汛。
“引導(dǎo)……”
少年身上的黑霧一點點褪去,直到徹底消失,骨刺也隨之縮回體內(nèi),鱗片也少了大半。
“控制……”少年念著,鱗片不斷生長又消退,反反復(fù)復(fù),仿佛一個無休止的循環(huán)。
顧行歌將少年放下,抬手敲了少年的頭顱一下,喝道:“醒來!”
少年猛的掙來眼睛,劇烈的喘息著,呼吸平靜下來后,急忙看向自己膝蓋和手肘,骨刺已經(jīng)消失只剩下鱗片狀的物質(zhì)。
“這……這……”
“那就是魔眼,你還不能完全控制,能控制的話,魔化狀態(tài)會完全淡去,”顧行歌說,一開始就開始三個魔眼可謂是天才,不能控制也并不奇怪。
“成功了!成功了!”少年高興的跳了起來,“魔眼!我擁有魔眼了!”
“天極將臨,”神官以一聲低聲喚回了少年。
“感謝神官大人!感謝天極!”少年又說了一遍,接著火急火燎的朝外跑去,顧行歌明白少年應(yīng)該迫不及待把這個消息告訴他的母親。
“遵從吾神指引,來此尋找天極,我所等待的可是汝?”神官又一次虔誠低語。
顧行歌對著神官屈膝跪坐,“是我。”
“汝之天極可望不可及,需以媒為引,”神官將銅盤推出,低聲說,“請給予生靈之骨。”
顧行歌一愣,所謂生靈之骨指的就是骨幣,可少年并沒有這個步驟,這不由得讓他想起一個可能,難道少年是托?果然天極焉加就是蒙騙無知者的組織,可剛才少年魔眼開啟又不像是假的。
“神官大人,這似乎不符合規(guī)矩吧?”
“天極所預(yù)便是如此,”神官語氣平和。
“可剛才那個少年并沒有這一步,”顧行歌保持微笑。
“彼之天極將臨,汝之天極遙遠(yuǎn),”神官說,“天極焉加,需以生靈之骨為媒?!?p> “那算了,”顧行歌站起身,“等何時天極近了我再來,還請神官大人幫我留意下?!?p> 跪坐著的神官也愣住了,她似乎從未遇到過這種人,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么。
“哦,對了,神官大人方便賣我一朵素心花么?”顧行歌指了指那朵花,“我心中的天極告訴我,那對我很重要?!?p> “不賣!”神官冷聲說。
這會輪到顧行歌愣住了,這語氣無論如何也不像神官說的話,倒像是某個賭氣的女孩。
“天極告訴我可以?!鳖櫺懈枵f。
“天極告訴我不可以!”神官毫不退讓。
“神官大人是不準(zhǔn)備讓我回歸天極了?”
“哪這么多話,不收那個少年錢你又不是不知道原因,他家里那么窮,那點錢還是留著給他母親看病吧。你那么有錢,多賺你點怎么了,貪財?shù)募一?!”神官像是失去了耐心的一樣,連虔誠的樣子都不偽裝了。
顧行歌突然朝前走了一步,伸手掀掉了神官的兜帽,可讓他意外的是兜帽下是一張無比陌生的面孔。
并不是輕羅,但無論是語氣還是說話時的樣子都像極了那個女孩,顧行歌急忙退后,低著頭說,“抱歉?!?p> “掀了我的蓋頭就想跑,摳門小蝦,你覺得的船跑的過我的驚鴻之影號?”
有些魅惑的女聲從面前傳來,顧行歌猛的抬起頭,神官緩緩起身,褪掉了那身黑袍,黑袍下是一襲絳紅長裙,海盜新娘正望著他,臉頰露出一灣淺淺的酒窩。
“幻術(shù)……”顧行歌反應(yīng)過來,眼部魔眼瞬間開啟,可面前的一切卻始終未變,艷麗如花的海盜新娘凝望著他的眼睛。
“可不要反悔哦。”
海盜新娘轉(zhuǎn)過身背著手一蹦一跳地走下臺階,顧行歌面前陡然出現(xiàn)無數(shù)魂樹,紅色的魂葉正隨風(fēng)和裙擺翩翩起舞。
他猛的回過身,湖邊矗立著一個人影,黑羽長袍,玄鸞發(fā)冠,他一步步走去,人影卻縱身躍入了湖水中。
清澈的水聲讓顧行歌猛的驚醒,面前的一切又變得真實,他依舊和黑袍神官相對而坐,神官兜帽低垂,正低低念誦著經(jīng)文,他摸了摸脖頸,冷汗?jié)駶櫫耸终啤?p> “天極將存……”神官低聲說。
顧行歌從口袋里摸出兩個頭骨放到銅盤里。
“神奪,”神官忽然說,接著轉(zhuǎn)身取出一束素心花插入瓷瓶中遞了過來,“神予?!?p> 顧行歌疑惑的接過素心花,終究什么也沒問,轉(zhuǎn)身離開,行至門口時,他隱約聽到身后傳出一個輕微的笑聲,可轉(zhuǎn)頭看時一切又依舊。
真的只是幻境?他思索著走下了樓,未曾注意到失離神像那只緊閉的眼睛已然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