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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空濁海

第七十二章 失離之神

清空濁海 徹界 2551 2019-06-19 23:36:35

  隆隆的響聲從山外響起,原本大殿內(nèi)的眾人還心靜如水,有閑情逸致爭辯什么,此刻卻又鴉雀無聲,來回散亂的內(nèi)監(jiān)也垂手而立,宛如一尊雕塑。

  三神官長剩余的兩位卻始終靜穆凝神,從未開口。

  “神官大人,如今……”宰相話剛開口,群鴉轟起的響聲從殿外傳出,緩慢而沉重的腳步聲從咚咚響起,群鴉間露出一襲空明白衣,男人面覆海砂拼湊的假面,像是迎風(fēng)面潮百年的礁石,只是另一側(cè)的臉頰則清秀異常。

  “什么人!”龍衛(wèi)從殿前閃出。

  男人腳步漸緩,繼而落下,他拔出手中長劍,霎時間風(fēng)塵大起,盛放沙漠的容器仿佛被打開一般,黃沙隨著劍刃落下,又眨眼間化為一尊兵士,亦或是邪神。

  纖細身形卻有著一張惡鬼般的臉龐,尖銳獠牙刺破下顎,掛著一截斷刃,她迎著風(fēng)砂而起,一團鬼火從手腳浮出。

  一眾龍衛(wèi)只是看了一眼,雙眸便開始如風(fēng)沙消散,繼而是毛發(fā)、肌膚、血肉,直至骨骼,幾秒鐘前還存在的人卻在片刻之間化為黃沙。

  “空?;厣?!”有人驚呼出聲。

  眾人目光一時望向人群中的巫礎(chǔ),古族都曾掌握上古秘術(shù),而臣服于其的塔臣也多會被傳授一些秘術(shù),不過相似于灼塔的蒼炎岸梧流劍術(shù),塵塔巫氏擁有一種更偏向邪術(shù)的存在,可以解構(gòu)物質(zhì),砂石,建筑,乃至肉體。只是這是巫氏核心秘術(shù),只有陸氏核心子弟才能學(xué)習(xí),而如此大范圍掌握結(jié)構(gòu)肉體的力量,或許從小便開始練習(xí)。

  巫礎(chǔ)攏袍起身,遠望殿外之人。

  邪神般的女子矗立在風(fēng)沙中,其后的男人則提著長劍緩步走來,他并不走進,只是遙遙深鞠一躬。

  “晚輩陸未晴,見過諸位?!?p>  “陸未晴!”宰相猛的反應(yīng)過來,他瞪大眼睛看著巫礎(chǔ),“塵公……?”

  巫礎(chǔ)轉(zhuǎn)身回望著宰相,只是一秒,宰相只覺得嘴唇開始變得干裂,仿佛百日未進滴水,他抓住喉嚨,竭力醞釀著唾沫,可手指竟然直接捏碎了喉嚨,黃沙從長袍中滾出。

  “塵公!”眾大臣驚呼。

  巫礎(chǔ)一言不發(fā),撣去袖袍上的灰塵,從宰相化為的黃沙中走過,他徑直朝皇龍御座走去,腳踏臺階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之中。他并未坐下,而是在龍椅前轉(zhuǎn)身,環(huán)視眾人,亦或者說某些人。

  “事到如今,秘密恐怕會于今夜暴露,那么很抱歉諸位,你們其中的一些人必須死去。”

  話音落下的瞬間,無數(shù)黃沙如密集的箭矢般射出,皇都公卿紛紛倒下,唯余下一身白袍的鐸塔塔主和兩位神官長。

  陸未晴走進大殿之內(nèi),立于一旁,大殿內(nèi)的四人將目光投向殿外,陰沉夜色中月光無比凄清,卻依舊照亮了來人。

  不是一人,而是七人。一襲絳紅色長袍,各式各樣的鐵面,有枯樹,有繁花、有素鐵,有兇獸,有山石溪流,也有河漢星辰……清空濁海之下的一切都出現(xiàn)在了面具之上。

  “辭夢者……”鐸公沉聲說,他瞥了眼一旁的陸未晴,“辭夢者九席,還缺一個人?!?p>  陸未晴只是淡淡微笑,而不言語。

  七人進入殿內(nèi),占據(jù)了各個方向,唯余戴著枯葉面具的人和鐵面人。

  “這是第幾次見面了,”地神官長首先開口,他目光停留在枯葉面具后的鐵面人。

  “倘若我記得不錯,應(yīng)當(dāng)是第三次了?!辫F面人低聲笑笑,朝前走幾步,俯身撫摸著大殿上的地磚,“第一次是在很多年前,那時神官大人還只是一位普通樞塔天機會的學(xué)生,那時我也是,只可惜后來神官大人選擇了你,我就只能被放逐?!彼致鹕?。

  “第二次見面時是在皇都艦隊中,我負責(zé)戰(zhàn)艦?zāi)芪淦骶S護,而你是運送神心爐的神使,我們只是遠遠相望,一句話未說。”

  “這次是第三次了,”地神官長沉聲說,“洞察秘密的放逐者,竟然投靠了一個……”他斟酌著用詞,“背叛者。”

  “背叛……”鐵面人笑笑,“卻是如此,不過曾經(jīng)我們做錯了許多事,如今不過彌補一些,只是不知多少而已?!?p>  “所以才在諸位到來前,清理掉這些人?”天神官長望了眼死去的諸卿,目光停在戴著枯葉面具的人眼上,“龍將大人,也擔(dān)心自己的秘密被發(fā)現(xiàn)?”

  戴著枯葉面具的人抬起手,摘下了面具,素白的面頰多了幾分蒼老,而失去了那份韻味與自信,陸序寒沉默許久,開口道:“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如今我需要的是啟動逆皇初之陣。”

  “逆皇初之陣只是傳說!”鐸公厲聲說,“陸序寒,你想做皇都的罪人你自己去做!別讓所有皇都子民幫你陪葬!”

  陸序寒對鐸公的話置若罔聞,他只是靜靜看著遠處的天神官長。

  “皇初之陣是皇都存系之基,昔者,陽皇暗落,天眼滯于上空,先人窮數(shù)輩之力,建我皇都,修繕衛(wèi)塔,法陣始成,方御濁水于外,今者,逆皇初之陣而行,皇都陸沉,諸塔覆滅,以破天眼,成,則清濁混流,不成,則萬民成埃,”天神官長看著陸序寒,“你可擔(dān)得起這個責(zé)任?”

  “這不是你需要考慮的,倘若神官大人不想我啟動逆皇初之陣也可以,我只有一個問題,”陸序寒凝望天神官長,“樞塔所掌握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兩者其實并無區(qū)別,”天神官長沉聲說。

  “哦,”陸序寒淡淡一笑,“是否我可以這么理解,樞塔所掌握的秘密,也可以徹底改變清空濁海?”

  “不,”天神官長搖頭,“只是會釋放一位神。”

  “誰?”

  “失離之神?!?p>  ……

  魁烈目光一刻也無法從女人的身上移開,那仿佛一束嬌艷欲滴的花朵,又仿佛一位如畫縹緲的神女,精致的面容帶著淺淡笑意,一襲綠衣宛如從草叢中走來,表情又如驕傲的小鹿。

  “行歌,做個交易如何,”花傾國走到了顧行歌身邊,撫摸著那把暗落之弓。

  “什么交易?”顧行歌低聲問。

  “你把暗落之弓交給我,我?guī)湍阃瓿赡阆胍?。?p>  “暗落之弓……”顧行歌低頭看著那把古樸的弓箭,花傾國的手指仿佛被沾上了一般,再也無法移開,他不禁笑笑,“你如此渴望?”

  “反正你也不需要,送給我唄。”花傾國像是老友一樣回答。

  “陸序寒也許會需要這個,否則星神官長也不會此時來此,”顧行歌抬起古弓,掙脫了花傾國的手。

  花傾國甩了甩手指,眉頭微皺,“陸序寒?她都自身難保了,你還是趁早選擇后路吧?!?p>  “自身難保?”

  “原因我也無法過多告訴你,”花傾國又一次握住古弓,“你只需要知道,陸序寒注定會死就行了。”

  她想要拿過暗落之弓,顧行歌卻始終一言不發(fā)的緊緊握住。

  “怎么?擔(dān)心我毀滅皇都?”

  “沒法不擔(dān)心?!?p>  “這樣吧,我立下誓言,你死之前,我決不會行動。”

  “那你殺死我不就行了?!?p>  “我如果想殺你,還會跟你在這里廢話?”

  “所以你需要力量,暗落之弓便是力量。”

  “你也需要……”花傾國踮起腳尖,附在顧行歌耳邊低語,“難道行歌你不想做清空濁海之下的主宰,萬世皇都的皇帝么?”

  顧行歌波瀾不驚的心底閃過一絲悸動,手指也微微顫抖,花傾國淺笑,她明白那是被看穿一切的笑容。

  “云翊已死,御皇都者,唯余顧行歌?!彼吐曊f著,從那雙蒼枯手指中抽走了暗落之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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