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今日的吳越國皇宮似乎比以往冷清了不少,許是因為……
“錢舫!”金世卿嘶心裂肺的喊叫從門外傳入王上耳中。
“王后娘娘,王上正在批閱奏折,實在不方便見客?!遍T口守著的公公急忙攔著。
“滾開!”她咬緊牙關(guān),憤怒地吼著,推開面前的人,直沖入書房。
房內(nèi)的男子這才合起奏折,看著怒氣沖沖的妻子來到自己眼前。
公公趕忙從地上爬起,又追了進來,剛想開口,王上便示意他下去。
“三王爺是如何死的?”她快步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衣領(lǐng)。
“如你所聞,朕將他秘密處死了?!?p> “我不信,你承諾過不會殺他!你親口承諾過的!”她不顧臉上的淚痕,聲音顫抖。
“看來是朕平日里太過縱容你了?!蓖跎蠈⑺氖謴囊骂I(lǐng)處扳開,“來人,將王后帶回黎昀苑好好休養(yǎng)幾日?!?p> “錢舫!我做了你的王后,也為你生了孩子,可你為何食言!你騙了我,你會后悔的!錢舫……”
隨著金世卿的聲音愈來愈遠,他的心猛地一痛,三弟臨終前的言語,無時無刻不在他的腦海中重復(fù)著……
“王上,莫讓阿卿內(nèi)疚?!?p> “王上,好好待她?!?p> “兄長……”
此后不過十日,令錢舫怎么也沒想到的是,黎昀苑傳來了王后的死訊……
“朕叫你們看好王后,你們是怎么看的!”
“王,王上,王后娘娘這幾日并無任何異常,奴婢們也是聽娘娘說想要一把鋒利些的剪刀,來修剪枝條打發(fā)時日,這才,這才……”
“夠了!”錢舫早已在情緒失控的邊緣,此時的他就像一只發(fā)了狂的野獸,“將黎昀苑所有下人,全部拖出去陪葬!”
“王上,息怒??!”一旁的公公立即跪地勸阻。
回應(yīng)他的,是一個仿佛在一瞬之間便老了十余歲的背影……
“阿卿喜鬧,怎能一個人走黃泉路?她膽子小,會害怕……”
陰間渡世——
此時的何奈正帶著一名鬼差來到了生世屏前,她指著上面所發(fā)生的的一切:“你自己親眼看看?!?p> 方才去鬼差所辦事時,何奈無意間瞥了這位新入職的鬼差一眼,便立馬認出了他——去世不久的吳越國三王爺錢舷。
面對生世屏上呈現(xiàn)的結(jié)果,鬼差錢舷似乎并沒有表露出過多的情緒,不過眼尖的何奈發(fā)現(xiàn),他暗中拽著衣袍的手更用力了些。
何奈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莽撞,便將話題轉(zhuǎn)移了去:“算了,你既然已經(jīng)通過了鬼差考核,我也沒必要再提舊事。還沒逛過渡世吧?我?guī)?.....”
“是我思慮不周,以為能瞞得住她?!卞X舷沉默了一會兒,看向何奈,“待她來陰間后,我,我可否見見她?”
“見了之后呢?是勸她留在陰間,還是讓她帶著遺憾等待下一世的輪回?”何奈拆穿了他的心思,“陰間律例上寫得很清楚,陰間職者不得與生前相識的亡魂有直接接觸?!?p> “我……”
“阿奈!”是孟婆的聲音,“速歸?!?p> “你自己先好好想想吧?!焙文沃涣粝逻@么一句,便匆匆離開了。
陽間——
金世卿死后,魂魄并未立即前往鬼門關(guān),反而故意躲過鬼差的追蹤,準(zhǔn)備自行尋找三王爺?shù)耐龌?,因為她堅信他不會這么輕易地前去轉(zhuǎn)世。
“他不會就這么拋下我的!”
盡管金世卿在皇宮內(nèi)飄蕩了許久,可她依舊不愿去看一眼暈倒在黎昀苑門口的王上,以及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
最終,沒找到三王爺?shù)乃x開了皇宮,在都城的一處陰暗小巷內(nèi)休息著。她剛坐下,余光就瞥見了一雙在自己身旁站定的腳,她抬頭看去,卻迎上了一只充滿戾氣的眼,她慌忙起身,試探著在她眼前揮了揮手。
“別揮了,我看得見你。”
金世卿聽后,神色緊張,拎起裙擺,轉(zhuǎn)身便跑,可她還未跨出一步,就被何奈抓住了手臂。
“我非鬼差,此番前來,只是受托來告知你一些事情。”
金世卿緩緩轉(zhuǎn)身,仍舊有些害怕。
“錢舷是因你才得了心氣郁結(jié)之癥,并非被錢舫所害?!?p> “你是誰?你怎么知曉的?”
“信不信由你?!北驹撧D(zhuǎn)身離開的何奈仍舊沒能壓制住自己多管閑事的性子,“早日跟隨鬼差去鬼門關(guān)吧,你這樣是找不到錢舷的?!?p> 金世卿搖了搖頭:“不,我要見到他才安心?!?p> “那錢舫呢?在你心里可有他的一席之地?”何奈的情緒逐漸激動起來,“錢舫從未負過你,他是當(dāng)今王上,可在你面前,他何曾有過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他在面對你時,甚至都不以‘朕’來自稱,這一切,都只是因為愛你?!?p> “可,我不愛他……”
“那你為何嫁他?又為他誕下一子?”
“我是被逼無奈!”
“好一個‘被逼無奈’,何人逼你?錢舫嗎?可他對你所言句句發(fā)自內(nèi)心,是你自己不相信他,不相信他對你的愛。”
“就當(dāng)是我的錯,我下輩子一定好好對他,可我現(xiàn)在真的想見三王爺一面,求你幫幫我?!?p> “金世卿!”何奈極力壓制住自己的怒火,冷靜之后又道,“是我多嘴了,你的請求恕我無法答應(yīng)。”
陰間奈何橋頭——
鬼差錢舷正在渡世巡邏,見何奈從陽間回來,便急忙上前問道:“阿卿還是不愿轉(zhuǎn)世?”
“她鐵了心地想找到你。”何奈停下腳步,“你這忙我只幫一次,下回再見她時,必須將她強行抓回渡世?!?p> “我明白,今日多謝?!?p> “錢舷?!?p> 聽到這個陰冷的音色,一旁的何奈不自覺地面露煩躁之情。
“閻王?”錢舷對于男子的到來感到有些詫異。
“你與她倒是相熟。”語氣中有些酸意。
“何奈待人親和,我便......”
閻王并不打算繼續(xù)聽他胡編的借口,轉(zhuǎn)頭看向另一邊:“何奈,陰間律例第十六條。”
“除身有任務(wù)的鬼差外,其余陰間職者不得擅自離開陰間渡世?!?p> “第三十四條。”
“遇到在陽間逃竄的亡魂,必須將其抓回?!?p> 錢舷一下便明白了閻王此番前來的意圖,開口求情道:“是我強迫何奈......”
“強迫她?”閻王雙眼微瞇,“你有這本事?”
“是我明知故犯,我這就去領(lǐng)罰?!焙文卧疽矝]想要瞞過閻王,況且這件事確實是自己沖動所為,她并不覺得委屈。
見她向懲戒室的方向走去,錢舷再次開口:“閻王,我愿替她受罰?!?p> “教唆職者違反律例,這一條是不是也該加上?”
何奈作為編寫陰間律例及懲罰的職者之一,自然聽出了閻王言語中的警告,她看向依舊待在原地不走的錢舷:“我這么做與你無關(guān),只是想為錢舫打抱不平罷了,鬼差所的職者都十分忙碌,你就別在此浪費時間了?!?p> 見他終于離開,何奈便走到了閻王的面前,示意自己可以接受懲罰了。
來到懲戒室后,她熟練地準(zhǔn)備將身上的裝飾都取下,剛把頭上的簪子拔出一半,卻被一只寬大的手掌輕輕握住,又將簪子插了回去。
“關(guān)于月老,我想同你談?wù)??!?p> 她的眼中滿是疑惑,但也沒有多問:“閻王請講?!?p> “紅線分叉一事,你怎么看?”
“不是因為月老喝酒誤事嗎?”她試探著答道。
“我知你有其他看法,平日里你與司命無話不談,同我就不行?”他的語氣讓人捉摸不透。
閻王如今這模樣是何奈不曾見過的,她平復(fù)了心情,直說道:“月老喝酒也不是一兩天了,以往他即便是在酒后牽紅線,也從未出過錯,所以導(dǎo)致紅線分叉的原因應(yīng)該與酒無關(guān)?!?p> 對方贊許地點了點頭:“據(jù)調(diào)查,月老曾將一根紅線落在了陽間?!?p> “作為月老弄丟紅線,這可比紅線分叉的后果嚴重多了?!焙文卧谒伎紗栴}時,習(xí)慣性地盯著對方的衣領(lǐng),“一根紅線的丟失會導(dǎo)致兩個人失去應(yīng)有的姻緣,而一根紅線分叉就能牽住三個人的姻緣。也就是說,只要分叉兩根紅線,就能彌補丟失的那根......”
“不錯?!遍愅跹a充道,“目前只出現(xiàn)了一次紅線分叉,他若想完全掩蓋事實,便還需再分叉一次?!?p> “所以我們要等他謀劃下一次紅線分叉時,將他抓個現(xiàn)行?”
“嗯?!?p> “可若他再拿喝酒做借口......”
“丟失的那根紅線,被我找到了?!?p> 不知是不是幻覺,何奈發(fā)現(xiàn)閻王對自己眨了眨眼。
“在哪兒找到的?何時落下的?”
“在陽間的那片林子里,他引你來渡世鬧事的時候?!?p> 原來這紅線就是司命之前所說的證據(jù)。何奈心想著。
閻王瞥了眼刑臺,繼續(xù)說道:“作為交換,今天的事,你不必受罰了。”
“謝閻王,我日后不會再犯了?!彼掌鹱约簹g快的情緒,“所以接下來,閻王是有需要我做的事嗎?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