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祁深也沒來找她了,估計是旁邊住了個電燈泡,怕大晚上來找她被人講閑話。
亓姒樹的房間和王祁昭的房間就隔了一塊木板,古代的房子,隔音效果肯定是不好的,兩邊隨便弄出點聲響對方都聽得見。
怪不得古人說隔墻有耳。
亓姒樹揉了揉眼睛,夜深人靜時,人往往最容易多愁善感,她收回了思緒,急急逼著自己睡去。
她做了個很沉的夢,在夢里,腳下是一望無盡的深淵,全世界的黑都在身旁翻滾。亓姒樹知道這是夢境,越想清醒卻越發(fā)困拘于此。
她越發(fā)急不可耐,索性往下一跳,伴隨著急促的呼吸聲醒了過來。
自己已經(jīng)滿頭大汗,聞見空氣中濃郁的菖蒲香,急忙點燈開門開窗。
“本小姐這輩子差點就過去了?!?p> 亓姒樹心里狂罵李懷忠忘記埋香,站在門口呼吸清新空氣,突發(fā)奇想,大晚上,這個王祁昭是在房里睡覺還是做什么?
所謂好奇害死貓。亓姒樹拿起蠟燭放輕了腳步往他房門口走,附耳聽去。
房里寂靜無聲,嗯,應該是睡得沉沉的。亓姒樹心滿意足了,打著哈欠遍回房了,一院子的菖蒲草香味,兔子都給刺激醒了。
王祁昭在屋內(nèi)好早就醒了,味道太嗆頭,連他都給悶醒了,索性躺在床上沉思,卻見一個人影舉著燭火在房門前附耳聽著。
他頓時警覺,王祁昭常年習武,耳聰目明,剛才卻連她走路的聲響都沒聽見,難道亓姒樹并沒有看起來那般柔弱?
深夜里,這一對寄人籬下的鄰居互相疑神疑鬼,心懷鬼胎。
一大早,打來水伺候亓姒樹起床的李懷忠就被她一頓暴打,因為昨天走的急,忘了把香撲滅,差點把他家小姐悶死。
“換過一種熏香吧,菖蒲草昨日聞上頭了,太上頭了!”
李懷忠自知有愧,連忙把香爐拿下去。亓姒樹不喜歡在房里吃早餐,便端了飯碗到外面吹著風享受著。
她的早餐很豐富,一碗小小的慧仁米粥開胃,再來幾個小窩頭金絲燒麥,王祁深知道她喜歡吃海產(chǎn),吩咐廚里特地給她準備了羅漢大蝦,都是雍朝口味和菜式。
亓姒樹吃得心滿意足,身為她的下屬,李懷忠自然也是這樣子的待遇,只不過比她吃的要少上許多分量,但能吃到就不錯了。
她邊吃邊聽著屏風那邊王祁昭的動靜,那兩婢女見他醒了,一個伺候他一個去給王漣漪通風報信。這不,漣漪公主風情款款的提著食盒走來,在廊上照例翻了她一個白眼,花枝招展的往王祁昭屋里走。
昨天剛接受同父異母的兄妹可以成親這個觀點,今天就碰上了一對,嘖嘖嘖,冷漠吃瓜。
王祁昭倒是沒讓她進屋內(nèi),自己用完后便將食盒遞給了在外苦苦等候的王漣漪,亓姒樹看得心中大樂,他把她當兄妹,她卻想睡他???哈哈哈哈哈
李懷忠見亓姒樹一邊剝著蝦一邊笑得花枝亂顫,絕對是又在看人笑話了。
“李懷忠,你記了帳嗎?我們現(xiàn)在還有多少金銖?”
李懷忠從懷里掏出賬本,翻了幾頁,一臉從容:“回小姐,我們現(xiàn)在只有一百金珠了?!?p> 亓姒樹一臉不敢置信,從雍朝到曌國快七個月了,太子給了她三百金銖,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用了兩百銖了。往后日子還長著,沒錢了怎么辦。
“好窮啊……”
亓姒樹哭喪著臉,之前看好戲的樣子全無,目光呆滯的望著賬本。
李懷忠賠笑道:“一百金銖其實就頂?shù)媚切┥倘耸畮啄甑氖杖肓?,小姐您不窮?!?p> “可我們沒有俸祿沒有工錢,過個一年半載就真的一窮二白了?!?p> 李懷忠見亓姒樹連連嘆氣,只覺得心里欣慰,上天保佑,她家小姐終于開始考慮錢的事了!
“小姐,其實您不用擔心的,我力氣大又勤快,碼頭上做做體力活不是問題。”
李懷忠一拍胸脯,這模樣還挺像個當家的小大人。
亓姒樹搖搖頭:“你自己辛苦得來的錢我是不會要的,我是在想我以后該做些什么?!?p> “小姐你是國手的徒弟,可以去彈琵琶;你還能說會道,可以去講書;您算數(shù)好,可以當庫房先生。您還會化妝,可以開個胭脂鋪!”李懷忠見她心情不好,一頓猛夸,以為亓姒樹會笑著罵他幾句,可看她還是一臉憂郁的樣子。
“我都知道,可是,我拉不下顏面做這種事啊……讓雍朝的人知道的話,多丟人啊?!?p> 李懷忠想想,覺得也是。亓姒樹這類人,就算出去要飯也夠讓人煩的。
李懷忠想到未來沒錢的日子,亓姒樹身形佝僂,餓成皮包骨了,拿著個碗抱別人大腿求道:“大爺大媽大叔大嬸,給我一碗紅燒赤貝吧,赤貝要北海的天九貝,加辣加蔥不加蒜蓉,沒有的話,一碗雞絲銀耳桂花魚也不嫌棄啊,哇嗚嗚!”
想到這場面就滴冷汗,估計話一出口亓姒樹就被人打死了,尸骨全無的那種。
王漣漪走時,在回廊處又瞥了她一眼,看她穿著件云紋縐紗袍,主仆倆面無表情的坐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們說,讓四哥和她住一個院子里,她會不會心懷不軌?”
“公主,四王子才不會喜歡這種人呢,空有皮囊,刁蠻任性?!?p> “是嗎,若他喜歡呢?”
“公主忘了?四王子那里還有咱們兩個人呢,若真遇到這種事,不還有自己人在嗎?”
王漣漪掩嘴輕笑:“也對,到時制造點事情,四哥就算不殺了她,肯定也會看著她就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