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歡死死捂著丁未的嘴,用布團(tuán)封鎖他嗚咽的聲音,直到他徹底沒了聲息。
探了探丁未的脈搏,確認(rèn)此人已死,顧清歡才松開了手。
緊接著,顧清歡伸手在丁未身上摸索——
雖說在死士身上摸到信物的幾率近乎為零,但她也不想放過。
真要能找到什么線索,就能順藤摸瓜,知道是誰派人殺了言錦。
盡管與言錦毫無交情,顧清歡卻很在意言家欠她人情這件事。
她想阻止一年后顧家敗落的危機(jī),或許需要言家的幫忙。
所以,她現(xiàn)在能做多少,就做多少!
這樣一來,言家欠她的也更多。
把丁未從頭摸到了腳,就在顧清歡脫掉丁未的右靴時,一個硬物掉了出來,竟然是一片薄薄的銀色金屬牌子,兩指寬,一指長,在斜角的位置打了個洞,串著一條細(xì)細(xì)的鏈子。
找到了!
顧清歡眼前一亮,連忙把牌子收好,又把丁未口中的帕子摳了出來,拔出金簪。
她對知秋與言錦低聲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走!”
黃昏的微光擠進(jìn)蘆葦叢的縫隙,落在顧清歡濺了大片鮮血的臉上,看起來有些詭異。
言錦咽了咽口水,有些害怕,可當(dāng)她對上顧清歡清澈的雙瞳時,那些恐懼很快被她從心底驅(qū)逐——
這可是拼了命救她的大恩人!
她要是因?yàn)檫@點(diǎn)血就怕了,也太沒良心了!
還有……
言錦的手放在心臟處,那兒撲通撲通跳的厲害。
這心動的感覺……
胡思亂想著,言錦對顧清歡點(diǎn)點(diǎn)頭,跟著顧清歡貓腰前行。
兩人剛要走,知秋忽然拉住了顧清歡,將沾著口水的手帕,與沾滿血的金簪從顧清歡的手里輕輕抽了出來,低聲道:“奴婢來拿吧?!?p> 說著,知秋也不嫌棄,拿出干凈帕子把兩物一包,直接揣進(jìn)了懷里。
顧清歡看了看她,淡淡的笑隱沒在蘆葦叢的黑暗中。
一刻鐘后,三人鉆出了蘆葦叢,到了河邊。
沿著河,很快便能到達(dá)官道,回帝都!
言錦露出欣喜的表情,扭頭去看顧清歡,剛要道謝,話卻停在了嘴邊——
那張沾滿鮮血的臉上,此刻一片蒼白,清幽的雙眸死死盯著旁邊的河道,像是記起了什么不好的事,臉色難看。
“你……怎么了?”言錦忍不住問道。
“……沒什么?!?p> 顧清歡回過神,很快恢復(fù)平常的淡然,只是臉色仍有些蒼白,她對言錦笑了笑,“我們趕快走吧。”
“嗯?!?p> 言錦連連點(diǎn)頭,她只想快點(diǎn)離開這荒無人煙的地方!
這時,知秋忽然頓住腳步,低頭一看,就見一只沾著血的手,緊緊抓著她的手腕。
她一愣,抬頭就對上了顧清歡的眼眸。
“走吧?!?p> 顧清歡對她輕聲說道,語氣是她從未聽過的復(fù)雜,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悲傷:“我們一起?!?p> 知秋心中不解,卻還是點(diǎn)頭:“嗯?!?p> 小姐今天是怎么了?
跟以往格外不同啊。
尤其是剛才顧清歡看她的眼神,知秋只在清明上街時見過——
那些拎著紙錢香燭去祭拜已故親人的行人,就是露著這種眼神。
小姐到底是……
三人各懷心事,很快回到官道,盡管這也不代表安全了,可走在偶爾會有人經(jīng)過的大路上,總比一直穿梭在無人的林子里要好。
“等一下。”
言錦想到了什么,叫住顧清歡,“你身上都是血,要不要在河邊洗一洗?免得走在路上,被人攔住就麻煩了?!?p> 顧清歡聞言,卻猶豫頓住。
知秋不解:“這位小姐說得對,您……”
“我知道了?!鳖櫱鍤g打斷知秋的話,輕輕嘆了一聲,“我去洗?!?p> 原想快點(diǎn)離開這條河的,免得總想起那些痛苦的回憶……
可言錦的話有道理,她這一身血,的確不利于回帝都的事。
說話間,三人來到河邊。
顧清歡剛準(zhǔn)備彎下腰,就感覺到一陣強(qiáng)烈的視線,抬起頭,就見言錦盯著她看,眼睛像是在發(fā)光。
見顧清歡發(fā)現(xiàn)了自己,言錦慌慌張張的低下頭,捏著衣角不作聲。
顧清歡不解:“你有什么話,就直說吧?!?p> 總覺得,言錦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莫非是認(rèn)出自己了?
可是,自己前世與言錦并無交集,再加上言錦體弱,很少參加宴會,仔細(xì)想想,她只跟言錦見過一兩次,還是遙遙一瞥。
“那個……我以前在書上看過……”
言錦支吾著,露出的耳朵尖紅透了,她嘀嘀咕咕一陣,似乎終于鼓起勇氣,猛抬頭去看顧清歡:“您的大恩小女子無以為報,愿以身相許!”
顧清歡:“……”嗯???
知秋:“???”
她聽錯了?
“……???”
饒是顧清歡,也沒見過這種場面,憋了半天,也才從喉嚨里擠出一個錯愕的音節(jié)。
言錦卻紅著臉,眼神大膽的盯著她。
顧清歡忍不住提醒:“可我……是女的啊?!?p> 說著,顧清歡眼神怪異——
前世,她只從各種人的口中或密信里聽過言錦的名字,外界對言錦的印象,不外乎體弱、溫柔、恬淡……
可今日一看,怎么感覺有點(diǎn)貨不對板?!
“可你之前在蘆葦叢里,不是男人的聲音嗎?”
言錦卻比顧清歡更驚訝的樣子,“難道你不是那種行走于江湖,會各種絕技,甚至扮女裝,只為行俠仗義的游俠兒嗎?”
顧清歡:“……”你一個大家閨秀,平時看的都是些什么?
“看來單是用嘴說,你是沒法相信我了?!?p> 顧清歡嘆了口氣,轉(zhuǎn)身面對言錦:“男人與女人的身體結(jié)構(gòu),還是有些偏差的,讓你親手摸摸,你就會信我了?!?p> 說著,顧清歡去拉言錦的手,朝自己身上摸去。
“小姐不可以!”
知秋驚叫,兩只手捂住臉,卻露出縫隙,眼睛透過去看兩人:“就算你們同為女子也不能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做這種有傷風(fēng)化的——”
啪嗒。
顧清歡拉著言錦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喉嚨上,淡淡道:“我沒有喉結(jié)?!?p> 知秋:“……”
顧清歡與言錦說完話,扭頭去看知秋,疑惑道:“你剛剛鬼叫了些什么?”完全沒聽清。
知秋:“……么得事?!?p> 頓了頓,知秋轉(zhuǎn)移話題:“小姐你快去洗洗吧,奴婢幫你?!?p> “哦?!鳖櫱鍤g放下言錦的手,她怎么感覺知秋有點(diǎn)失望的樣子?
是錯覺嗎?
“嗚……”
這時,顧清歡聽到哽咽的聲音,她一愣,朝言錦看去。
只見言錦捂著眼睛,對她擺擺手:“不用在意我,我就是有點(diǎn)……”
心碎。
她的初戀……
就這樣結(jié)束了。
顧清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