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來想去,伊恩決定退后幾步,抽出了腰間的手半劍,雙手握住?!副葼栂壬堎n教。」
比爾正視著伊恩,發(fā)現(xiàn)后者并不是開玩笑后,哼笑一聲,左手抽出腰間的劍。他沒有雙手持劍,身體側向一邊,右手背在身后,說明他不會使用全力?!干贍斠呀?jīng)有些日子沒和在下練劍了,不知道生疏沒有?!?p> 伊恩不答,火堆邊的人被這里給吸引過來,魯斯先生首先站起身,扔下手里的酒杯,他的單片眼鏡此刻落在腰間,好似被他遺忘了,想出言阻止,卻又沒什么理由。
「加油!伊恩少爺!」人群中還有不少人在起哄,大多是來自領地的士兵,平時他們就沒少受比爾先生惡訓,雖然伊恩明擺著打不過比爾,但是能在湊熱鬧對他們這些底層人民來說不失為無聊生活中間的一點小插曲。
比爾單手握劍,劍尖對伊恩挑了挑,挑釁之意不用言表。
伊恩舔嘴唇,深呼吸,馬步深扎,疾步向前平砍出去。
只見比爾輕松架開伊恩砍出的一劍,反手就以同樣的招式回擊伊恩。
伊恩放低重心,后仰躲開,同時看準機會攻擊比爾的下盤,卻被后者再次預先料到,準確架開的同時向著伊恩的左上方斜著劈砍下來,伊恩躲閃不及,只能雙手緊握抵擋。
叮的一聲,劍鳴刺痛了伊恩的耳膜,雙手被震得生疼。雖然比爾不是招招致命,但是那股從劍傳導而來的力量令伊恩小腿直顫,差點站不住腳。
最后,伊恩臉憋得通紅,一鼓作氣推開比爾的劍,比爾的劍力道迅猛,但其實也收了不少力,要不然這一下,按照一個老劍客的習慣,伊恩沒有一點防備的肚子怕是要挨上那么一腳。
伊恩跳開幾步,右手松開劍柄活動一下關節(jié),啪啪作響的指關節(jié)仿佛在痛苦地哀嚎。
「你太松懈了!」比爾可不給伊恩一點機會,他向前探了一步,劍風眨眼之間便吹過伊恩耳邊,幸好他眼疾手快,蹲下身躲過了,然而只差毫厘,劍鋒擦著他的頭發(fā)略過,這可是明明白白的一招殺招。
伊恩下盤不穩(wěn),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的右手向后一撐,身體的重量與地面碎石的鋒利合在一起便刺破了右掌,但是伊恩哪管得了這些,因為別人下一劍迅雷之際已經(jīng)來到面前。
這次是一個順劈,伊恩彎著雙腿正好向后發(fā)力,彈出幾尺遠。
對他來說這種攻擊之間幾乎沒有銜接,比爾先生是一個擁有260磅體重的巨漢,而且此時他連身上的騎士鎧甲都沒有卸下,但是伊恩卻覺得他比平時訓練的時候的速度快了不知道幾倍。
「你還是人嗎?」伊恩心中狂吼,手半劍支撐著他的身體,與比爾這樣級別的人動正格,他覺得自己一天的力氣能夠在一瞬間被全部抽干,他蹲下身,左手垂在身后,正好躲在營火的陰暗面。
比爾察覺到了什么,冷哼一聲的他將劍換到了右手,如同一頭暴怒的公牛一樣沖了過來,大手一揮,手中劍光在夜色下如銀蛇吐信,不用分辨,這一劍的比爾已經(jīng)完全不留情面。
「等等!」說時不遲,劍鋒在伊恩的腦門處停下,周圍的圍觀人群從最開始的起哄現(xiàn)在已經(jīng)轉為不知所措,切磋而已,比爾居然用上了全力。
伊恩右手棄劍,作投降動作,比爾收劍,正要說話,卻見伊恩左手從黑暗中出現(xiàn),他抓起一把塵土揚向比爾的面門,引得后者一個趔趄,穩(wěn)重如比爾也不由地后退了一步。
趁這一個機會,伊恩起身一步向前跨過比爾來到他的背后,抽出隨身短匕,他的身體內(nèi)涌出一股不明的力量涌向雙腿,發(fā)力跳到半空中,盯準開價最薄弱的后頸部位猛地刺去。
「你們兩個都住手!」
「三哥!」
圍觀人群已經(jīng)從不知所措轉為目瞪口呆,不少人的酒杯都掉在了地上。其中,有兩個粗壯漢子擼起胳膊已經(jīng)準備走上來制止兩人,人群中同時響起兩個聲音,魯斯先生早就坐不住了,此刻有些憤怒地上來想推開兩人。
匕首終究不能再前進一步,比爾腦后像是長了第三只眼,他的左手此時緊握伊恩的胳膊,失去滯空的伊恩像一只無能為力的烤鵝一樣懸在空中,雖然手臂被這樣握著非常難受,但此時伊恩卻無比平靜。
比爾放開了他,轉過身,用手抹干凈臉上的塵土,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圍觀者會覺得他現(xiàn)在一定非常生氣,倒是魯斯先生先松了口氣。
「三少爺,你終究不能像你的兄長那樣,成為一位光明磊落的劍客?!贡葼柕穆曇舯绕鹚麆偛诺膭︿h利地尤過之。
伊恩自嘲不語,收起匕首,撣了撣身上的灰塵。
兩人之間的沉默直到比爾再次說道:「但是,能殺人自保的招數(shù),那就不一定是壞招,雖然這為騎士所不齒,但……」
伊恩看著這個平時里古板又嚴格的教頭,「比爾先生認可我的行為嗎?」
「不!我不認可!」比爾言辭鑿鑿,但旋即又說:「只是少爺你剛才揚土,卻未真正讓我迷了眼,說明少爺你還是有底線的?!?p> 聽著這到底算是“夸獎”還是責備不明所意的話,伊恩無奈「無論黑的貓還是白的,能抓老鼠的就是好貓?!?p> 比爾一愣,摸著自己的光頭無奈地笑道:「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三少爺你一定不可能成為像你兄長們那樣的劍客。但是在這個世界,你一定比他們更擅長好好地活下去?!?p> 好好活下去么,這也算是個中肯的評價吧,想起前世不明不白地死去,這一世又身無所長,伊恩不覺無比慚愧。
「三哥!」伊薇在一旁早就按捺不住地想上前,她抓起伊恩的右手,一些紅色的液體同時也粘在她的手上。二話不說,丫頭瞪了比爾一眼,心疼地對伊恩道:「你疼嗎?」
伊恩想抽回手,手卻被伊薇死死攥著,「丫頭,切磋切磋難免有點皮肉傷,再說了,這是我自己造成的,怪不得比爾先生。」
伊薇取出自己的水壺,清水涓涓帶走血污。然后她從懷里取出自己的手帕,給伊恩簡單而細心地包扎完傷口。
「好了!都散了吧!明天還要趕路呢,看你們喝的,不是說了不再允許喝酒的嗎!」比爾來到人群中間,一對鷹眼掃視眾人,有人趕緊偷偷倒了杯中的酒,以免也被某人像烤鴨一樣提起來。但是他還是被比爾發(fā)現(xiàn)了,最終這個人被罰留下守夜。
安排完營地內(nèi)眾人事務,留在原地的比爾與魯斯對視一眼,他們又同時看向了那對兄妹?!改阏f,小姐與三少爺,是不是生錯了性別?!刽斔瓜壬蛉さ?。
比爾面無表情,「我只知道小姐可能生錯了,但是三少爺絕對沒有?!?p> ——————分割線——————
全身酸痛,這就是伊恩現(xiàn)在的感覺。渾身骨骼啪啪作響,兩個世界的他都十分相似的是,他們都缺乏運動。
因為之前那一出,伊恩被伊薇強行帶進帳篷休息,不允許反駁,兩人現(xiàn)在同枕而眠,伊薇微弱的鼻息就在伊恩的臉頰邊上。
所以一個時辰過去了,伊恩完全沒有要睡著的跡象。
帳篷外也逐漸安靜下來,只有火焰燃燒木柴所引起的噼噼聲,除此之外,可以說是極度安靜了。有無數(shù)次,伊恩都會在半夜的時候醒來,因為他是個很認床的人,前世的記憶明顯在一些地方影響到了他現(xiàn)在的生活,當然也有好幾次是因為,對這個世界的生活產(chǎn)生的反思。
如何更好地在這個世界生活下去,已經(jīng)十四歲的伊恩想到,再過兩年就是自己的成年禮,屆時自己將面臨選擇,卡里多王國是個封建國家,充滿中世紀的風格,貴族繼承順位靠后的子女通常在長輩眼里,更像籌碼。比如聽得羅克所說,卡里多王國南方有一位著名的侯爵,平生有數(shù)不清的妻子,給他生下了無數(shù)子女,而這些子女無一不是老侯爵用來聯(lián)姻的籌碼。
能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的人,在這里可不多,在伊恩認識的為數(shù)不多的人中,真正決定自己想做什么的,是自己的二哥加蘭,他堅定的心決定他成為了一位武藝高強的劍客,同時榮耀地成為國王親衛(wèi)。就近的還有他的妹妹伊薇,不愛紅裝愛武裝,但是她畢竟是個女孩子,而且她的天賦也并沒有加蘭那般高,未來仍說不好。
當然,最可憐的還是伊恩自己,說起自己還有什么愛好?大概也就只??磿?,射箭?跟著教頭學過一點,但局限性是自己的身體比起同齡人的瘦弱,這才是更本問題。像是冬天到臨,伊恩至少比兩位兄長穿的更多。
所以這就不難理解伊恩為什么會選擇在與比爾切磋時使用一些不光彩的手段,無非就是一種手段,向大家展示自己的生存之道?,F(xiàn)在如此,以后也是,或許這樣會被人不齒,但是伊恩的觀念與這個世界的道義終究有別,抱著大義去死,不如脫下衣服在暗處隱匿,相比較活下去,不再被不明不白地扎一刀,失去些尊嚴什么的,他可不在乎。
「什么呀,怎么聽起來像是個反派人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