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黑暗中的來客

　　「?。∥覀兊纳?，

　　愿你的名受顯揚，

　　愿你的國終來臨，

　　愿你的旨意奉行在人間，如同在天上。

　　求你今天賞給我們?nèi)沼玫氖臣Z，

　　求你寬恕我們的罪過，如同我們寬恕別人一樣。

　　不要讓我們陷於誘惑，

　　但救我們免於兇惡……」

　　「哦門！?。?！」

　　每天清晨，太陽還未升起之前，斯特林領(lǐng)最高的塔樓會響起悠長的七聲鐘聲，然后是斯特林鎮(zhèn)的教堂，然后是福斯灣口的燈塔，然后輻射到整個領(lǐng)地大大小小城鎮(zhèn)，男爵領(lǐng)，村莊，凡事信仰圣教的土地上，宣告新的一天到來。

　　這時，鎮(zhèn)民們就會自發(fā)在工作之前前往教堂，參加一天之始的晨間祈禱，祈求獲得神的佑護。

　　教堂是完全免費對外開放的，信徒對其募捐同樣也出自自愿，在這里，古特神父會對每一位來訪者報以相同目光，他常常說的一句話就是，等我們的靈魂升到天堂之后，會因為你的身份十分尊貴而能比其他人先走進那扇大門嗎？

　　誠然，伊恩不可否認(rèn)，圣教的信仰有時能給他的的內(nèi)心帶來平靜，而平時古道熱腸的古特神父對自己又如同親子嗣一樣關(guān)愛，可是他總會想起這樣一句充滿遺憾的話。

　　「可惜，也許神是對的，但是解讀他留下的箴言的我們，只不過是凡人而已?！?p>　　……

　　「伊恩，你的問題，某人覺得非常好?！沽_克正握著佩劍，站在斷崖，看著面前的那片森林，「某人也時常會想，如果不是那年，部族的長老將某人趕出大山，某人也不會有機會，睜開眼去看除了一片厚雪的松樹林之外的景色?！?p>　　伊恩想起他從來都沒有聽起過他這位老師說過他的曾經(jīng)，問道：「先生你有多久沒有回去過了？」

　　羅克掰了掰手指頭，估摸著說：「大概……二十多年吧?！?p>　　關(guān)于宗教問題，兩人默契地沒有深聊。

　　「先生，關(guān)于前些日子的沖突，你是否知道一些情況？」

　　羅克看了他一眼，帶著淺笑道:「某人不清楚他們有多少人，但是在那幾天，他們連續(xù)洗劫了高里伯爵領(lǐng)北方一大片領(lǐng)土。」

　　說著，羅克從自己的腰包里取出一張羊皮卷，在伊恩面前攤開，用火把照明下，伊恩看見上面用炭筆繪畫著卡里多王國的大小山川河流，每一處城堡，城鎮(zhèn)，村莊。伊恩還驚奇地發(fā)現(xiàn)就連王國北方的地理情況，地圖上都精細地標(biāo)出。

　　「這……」

　　羅克笑道:「伊恩，卡里多是個不大的王國，如果你哪一天前往南方，你會看見更廣闊的世界就像這張地圖，在學(xué)院里，地圖學(xué)是基礎(chǔ)?！?p>　　學(xué)院？伊恩聽到了一個足以令他高興地跳起來的詞語「這個世界……不，南方有學(xué)院？」其實他早就從書里看到過這個詞語，但是一直沒有證實過。

　　羅克不以為然道:「只要是有點腦子的國王，都會開設(shè)學(xué)院儲備人才，愛丁堡也有學(xué)院，只是沒有南方王國的學(xué)院出名而已。」

　　先把學(xué)院的事情放在一邊，羅克指著地圖上科里姆鎮(zhèn)周圍一大塊土地，「這片地方，就是上一次劫掠的事發(fā)地?，F(xiàn)在的情況也不會比杜恩村好多少?！?p>　　伊恩又看見地圖上羅克用紅線標(biāo)出的地方，那根線將卡里多王國一分為二，不明白的，還以為北方已經(jīng)自立為王。「這是沖突線嗎？」

　　「是的?！沽_克期待伊恩會怎么問。

　　伊恩仔細觀察著那條線，尋思片刻后說道:「很奇怪，這條線更像是高山松林與王國低地的分界線。」

　　羅克微笑地說:「是的，他們更喜歡在森林中活動。但是當(dāng)秋天的農(nóng)作物高過大半個人的時候，你有時也能在自家的農(nóng)田里見到他們，一般那就是你的死期了?！拐f著，羅克指著地圖上幾片不大的森林，其中包括愛丁堡郊區(qū)的森林?！府?dāng)然，我敢保證，南方這些地方也會有他們存在，他們就像松鼠一樣，除非哪一天，國王下令砍伐境內(nèi)所有的松樹林?！?p>　　環(huán)顧四周，他們此刻正處于森林的包圍，看起來是十分不安全了。

　　伊恩回頭看了眼帳篷里抱著雙膝不愿說話的妹妹，這趟旅程對她的沖擊明顯更甚?！噶_克先生，學(xué)院允許女性入學(xué)嗎？」

　　羅克收起地圖的手僵在原地，抬起頭來，不可思議地看著伊恩。

　　「額，當(dāng)然?！?p>　　——————分割線——————

　　「克萊，我有點尿急?！?p>　　「什么？你就不能就地解決嗎？」

　　今夜相比昨天更加危險，所以比爾派遣了更多的人兩兩一組，在高地周圍的森林邊緣定點偵查。他們距離營地只有約兩百英尺，正好是一個卡里多弓箭手標(biāo)準(zhǔn)射程。

　　克萊將火把插在地上，拎著圓盾跟著自己的搭檔走進了森林。要是他在森林里頭不聲不響的被干掉了，自己怕也活不了多久。

　　「斯瑪特，斯瑪特！」克萊慢了一步，回頭就看不見同伴的身影。

　　「克萊，你能別像個老媽子一樣好么，難道我拉屎你也要跟著嗎？」一片灌木叢后面?zhèn)鱽硭宫斕氐谋г埂?p>　　克萊心中石頭落地，「如果你死了，別指望我來替你收尸！」

　　斯瑪特從灌木叢后站起身，拿著旁邊的草葉隨手擦了擦提上褲子。

　　「你真惡心?！箍巳R一臉嫌棄。

　　斯瑪特攤手，「我總不可能拿手擦吧，不然我劍柄上的屎味怕是這輩子都擦不干凈了?！?p>　　正當(dāng)斯瑪特走向克萊，兩人準(zhǔn)備一起回到巡視點時，耳邊突然傳來“嗖”的一聲。

　　「小心！」克萊來不及分辨那是什么，連忙將斯瑪特壓在身下。

　　咚！的一聲，當(dāng)克萊再次抬頭時，只見身邊一棵樹的樹干上，一根筆直的箭入木三分，像是一根索命符一樣令克萊的心頓時涼得透徹。

　　嗖的一聲！又是一箭射來，這次克萊向著旁邊躲開，但他躲到一棵樹后才發(fā)現(xiàn)那一箭的目標(biāo)不是自己的。

　　斯瑪特剛才被壓在克萊身下動彈不得，此時更是沒地方躲，那一箭不偏不倚，正好刺中斯瑪特的咽喉。

　　「嗚，噗!」斯瑪特瞪大眼睛，看著黑暗中箭來的方向，又向克萊的方向招著無力的手，他半躺在地上，渾身抽搐起來，口中血液與唾沫混合著噴出，漸漸地?zé)o力死去。

　　克萊渾身顫抖，左手持盾對著箭支射來的方向，盡管他知道現(xiàn)在自己就是落入老貓陷阱中的老鼠，營地雖然就在自己身后不足兩百英尺的地方，但自己大概率這輩子都再也不可能聽見比爾先生的教誨了。

　　他現(xiàn)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如何將遇襲的情況傳遞出去，右手摸著渾身上下的袋子，終于想起自己做的某個東西，急忙掏出來含在嘴里，正要吹響時，森林里走出一個黑色的身影。

　　「嘻嘻嘻嘻，你們終究是將自己變得和那些沒有信用的南方人一樣，一進入森林就走不動道?！?p>　　在克萊面前，那個男人宛如與黑色的森林融為一體，摸約著比克萊更高，身上用樹葉與麻繩組成的衣服僅僅遮掩了關(guān)鍵位置，臉上畫著不知名的圖騰，看不清原來的面貌。

　　不僅僅只有他一個人，他的身后，逐漸站起不少和他裝束相同的人，甚至在斯瑪特剛才方便的地方不遠，也有兩個站了起來。

　　「呸！南方人的屎還真臭！」

　　「嘿，你也香不到哪去?！沽韨€男人笑罵道。

　　克萊一邊用盾護著自己，一邊準(zhǔn)備慢慢向后退。這個動作很容易就被為首那男人發(fā)現(xiàn)了。

　　那個男人跳到克萊面門前，獰笑道:「那邊的小哥，不要掙扎了，我會前往斯特林城堡告訴你的親人你將被葬在此處，當(dāng)然前提是你得告訴你們你家在城鎮(zhèn)哪處?！?p>　　克萊再也忍不了了，既然自己避免不了死亡，那么他現(xiàn)在活著的意義就是讓營地中的人聽見“風(fēng)吹草動“，他的長官比爾可不是一般騎士，哪怕一只松鼠在十幾丈外上樹的聲音都能被他捕捉到，想到這里，克萊眼角不知不覺流下了一滴淚，同時吹響口中的口哨。

　　滴！——————

　　「混蛋！」那個男人聽見聲音大罵一聲，拔出劍就向克萊的頭上砍去。

　　……

　　「可惡，你！去后面告訴所有人，暴露了，強攻！讓她帶人從斷崖爬山去！那人已經(jīng)發(fā)出信號了」

　　「是！」

　　——————分割線——————

　　今晚比爾將整晚不睡，他的眼睛巡視著營地四周圍的站崗點，那是營地的第一層防線，今夜事關(guān)重大，他不會有半點松懈。

　　比爾看似塊頭高大，在別人眼里更像有些四肢發(fā)達頭腦簡單，但只要和他打過交道的人就知道，他的心思如發(fā)，細膩審慎。

　　「只是可惜，可能會苦了少爺與小姐了。」他一邊撕下一塊風(fēng)干牛肉充饑，一邊抬頭向山丘最高處看去。「羅伯特真像芬恩那混蛋，要是我的話，絕對不會把自己的寶貝弟弟或者兒子當(dāng)做誘餌。」

　　這時，比爾的視線中闖入了另一個人，那人正視比爾目不轉(zhuǎn)睛，正手握劍站在伊恩與伊薇的帳篷前。此人正是羅克。

　　比爾嘆了口氣，朝著羅克點了點頭。

　　突然，比爾敏銳的聽見，一聲微弱的哨聲，心中一涼，巖石般堅毅的臉龐上第一次流露出一絲痛苦。他抽出腰間的佩劍，對身后的護衛(wèi)大吼道：「有敵人！射出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