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皆知,人族之血,平民為紅,皇族為金;仙族之血,是無一絲雜色的白;魔族則是比夜色還純粹的黑。妖族之血,卻很特殊,已無人能記得他們?yōu)樽攉F、為飛鳥、為木石之時血液的顏色,他們的血色、瞳色,都為他們的妖力顏色決定。
半妖隨妖,也是如此,可能他們初生之時,還有些不確定,但隨著時間,常年受妖力浸染,現(xiàn)如今也穩(wěn)定了下來,成為他們獨有的顏色。
所以通過血液,基本可以判定一只生物的種族附屬,所以月人才取了它們一絲鮮血。
圣古前些日子,接到月人消息,來到這處洞穴,看到那兇獸的血時,一時也驚呆了。
那兇獸的血色斑駁,并非純色,混雜在一起的顏色像變質(zhì)了的漿果,散發(fā)著腐爛的味道。
而這是一盅鮮血,沒有生靈的血,能是這般惡心模樣。
逢生接到血液時,也被惡心得弄皺了眉間。
“怎么樣?你的記憶中,有沒有記載這種情況?”月人問逢生道。月人這話問得奇怪,引起了圣古的注意。
逢生卻沒感覺到不對,對月人搖了搖頭,神色也是凝重,歸還了血盅。
“連你都不知道?!痹氯私舆^,晃了晃,還是覺得惡心,把它放在了石頭上,“看來,我們真是遇到了這近萬年來,都未曾出現(xiàn)的狀況了?!?p> “即便有逢生,也毫無辦法嗎?”圣古擔(dān)憂,“若是連它們?nèi)绾握Q生,我們都毫無頭緒,那我們半妖、月人,或者血池的任何生物,都有可能變成這種,滿身流著粘稠不明液體的怪物?!?p> 逢生懂了圣古的擔(dān)憂,從懷中掏出一個小手包,從密密麻麻的陣符中抽出一張“萬知”,雙指夾住,舉過頭頂,發(fā)動了陣符,一個巨大的結(jié)界從符中延展而出,略過山神,貼著血池結(jié)界,從天到地,無一絲間隙。
“萬知?!痹氯苏J出了符上的陣,抬頭看著隱隱發(fā)光的大陣,“陣法之內(nèi),萬物知曉?!?p> “這樣,兇獸究竟從哪出現(xiàn),我們便能有些數(shù)了?!笔ス诺拿夹目偸钦归_了些,卻見逢生搖搖頭。
“還有、得、抓來。”逢生依然寸字寸金,圣古理解不得,月人卻懂她的意思。
“你是說,血池之中,還有兇獸,要想弄清來源,得先把這些漏網(wǎng)之魚抓起來?”
“嗯。”逢生點頭,扶了扶背后的巨尺,抱緊懷中的小獸,轉(zhuǎn)身就要出發(fā)。
圣古忙追上去:“我們一起去吧,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話未說完,連他自己都發(fā)覺了不對,他一個毫無妖力半妖,在擔(dān)心誰?
逢生不說話,只抿了抿唇,離開了。
那夜,血池峽谷中一片寂靜,卻不平靜,林中走獸四散,梟不捕食,蛇不出洞。
圣古更是無心睡眠,一邊與月人嘮嗑,一邊守在森林的入口處,等著出戰(zhàn)的逢生歸來。
“月人,我一直想問你,逢生的記憶是不是有什么玄機?”
“啊~是因為我早先問逢生的那句吧?”月人回想,在洞穴中她與逢生的對話。
月人解釋道:“你知道嗎,逢生一族的強大法力,是代代相傳的,這就意味著,一個時代只能有一個逢生。而他們相傳的,不僅是法力,還有記憶?!?p> “記憶?”圣古聽到這里,有些吃驚了。
“是的,記憶。”月人的目光飄向身側(cè)的山神結(jié)界,一輪未圓之月掛在其上。
她緩緩道:“逢生從出生,就繼承了從初代逢生起,直到上一任逢生的記憶。而每一代的逢生也可以選擇,保存哪些記憶,給下一代的逢生。一般其中,包含了各種言靈、陣法、各國的秘密,與這個大陸的歷史。”
“雖然便利,但從初生之時起,就要承受這些,也未免太過殘忍。”圣古想象著那種感覺,有些心疼。
可能一般的嬰兒學(xué)會的第一件事,是睜眼、是哭、是叫媽媽,而她在這之前,卻在腦海中歷經(jīng)萬年:“可能,這便是她難以不開口的原因吧,強灌入自己腦中的世界,與自己身處的這個世界,哪個才是真實?若是我,定難以分清。”
“正因為,這兩個世界都是真實,所以才更加寂寞吧。”月人嘆息,“過去的,已經(jīng)逝去,不能挽留;現(xiàn)在的,也終會消失,不如置身事外;而這未來,又定是血雨腥風(fēng),陰謀詭計?!?p> 空留感慨,兩個身影對月,一個靠著樹干,一個坐在枝丫之上,仰望天空。
這天的云,淺薄朦朧。
不知待了多久,圣古看見,一個人影不慌不忙地,從遠處接近。
逢生一身墨色,月色幾乎要照不出她。
“回來了?!笔ス烹x開樹干,前去迎接,月人也從樹上飛身,款款落地,跟了上去。
逢生未想到他們在此候著她回來,看見圣古月人,一時間愣在原地。
“雖然我覺得我問了也是白問,但是姑且讓我問一句,你沒事吧?”圣古打量著她的黑色衣裙,沒有破損,應(yīng)該無事。
逢生搖頭,眼睛在月色下,泛著亮光。
“兇獸都抓到了嗎?”月人看她懷中的小黑獸,瞇著雙眼都快睡著了,想來并不費力。
逢生拿出一張陣符,其上寫著古語“空”字。
“這個我認識?!笔ス沤舆^,端閱著,“這應(yīng)該是‘空間’陣符吧,如同海納百川,這周圈的,是生靈咒文……所以這張陣符,承載的應(yīng)是可以裝下生物的高級陣法?!?p> “哇……”月人十分吃驚,“真是長大了,懂那么多了。”
圣古哭笑不得,歸還了陣符,問逢生道:“這里,共有多少只兇獸?”
逢生一臉沉思狀,想了半宿,一蹲身,把手中陣符拍在地上,大陣光芒之下,被貼了符的兇獸站了一地。
“我只是問問數(shù)量,怎么就召出來了?”圣古受了驚嚇,險些跳起來,看到那些兇獸與之前的一樣,都動彈不得,才漸漸冷靜。
逢生細細點了一圈,轉(zhuǎn)身認真回他:“五十?!?p> 月人反應(yīng)了過來,逢生壓根沒有計數(shù),這才現(xiàn)召過來,數(shù)清了回答。
月人看得開心,眼角帶笑。
逢生懷中的小黑打了個哈欠,她見了,便告辭回屋。
月人看圣古驚魂未定的,在旁笑看著他。圣古抬頭,看到月人一半關(guān)心一半調(diào)笑的眼神,翻了個小白眼道:“你還笑什么,逢生走了,這些兇獸,總不能堵在這,又要麻煩你了。”
“嗯?”月人反應(yīng)過來,不禁哀怨,“這兇獸本就長得甚丑,又知道了它們體內(nèi)流著那么惡心的東西,我還要拎著他們……嘔……圣古,明天你就去把逢生的那個什么空間陣符學(xué)了來吧。”
“別開玩笑了,我可沒有妖力,學(xué)不了的。而且,‘那個什么空間陣符’,叫得也太難聽了,不如喚它‘海納’吧?!笔ス耪f道,轉(zhuǎn)費勁地扛起一只小一些的兇獸,“別抱怨了,我會幫你的?!?p> “我可沒開玩笑?!痹氯松裆终J真,“圣古,雖然你感到自己沒有一絲妖力,但你是半妖,若你真的沒有妖力,那你便是人族了,人族又怎能活過百年呢?”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的血脈中,流淌著極其微弱,微弱到我都差點沒感覺到的妖力。雖然無法以常規(guī)使用陣符,我卻知道有一些竅門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