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首齊聚
次日清晨,天色湛藍(lán),柔光縷縷。團團云霧繚繞于茂林之間使整個懸山都變得無比夢幻。五彩的翎羽青雀盤旋于七里神殿的上空,似是在昭示著天下的祥和。
“入殿——”
只見七里神殿的正門緩緩打開,人還沒進(jìn)去就感受到了一種九霄天府的宏偉之氣。
御水菩提坐下之后,花如幻也慢慢地湊了過來才
“你……有事要對我說嘛?”御水菩提滿懷期待地問道
花如幻點點頭道:“皇城相府那位已經(jīng)來了,待會兒要見禮,聽說君主舊疾發(fā)作,把這次的祭祀活動統(tǒng)統(tǒng)交給了百崇,不過如今司馬明空掌權(quán)主事,縱使作為翊君他也不得不顧全大局。”
菩提不語,似乎對此并不是很感興趣,因為在她看來,誰主誰輔都與她毫無關(guān)系。
只是進(jìn)殿之后她便覺得總有一個眼光在盯著自己,而且是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恨意
突然發(fā)現(xiàn)她的斜對面坐著的正是對她充滿敵意的那位——司馬云澈
在兩束目光交匯之時,每個眼神都像是一場天昏地暗的廝殺,只覺得周圍的空氣都已凝結(jié)成冰,各地來客均已淪為背景。
城樓上的一幕仿佛還在眼前不停的浮現(xiàn),而司馬云澈看御水菩提的眼神也更加的不客氣,神情也越發(fā)兇狠。
花如幻看著兩人之間那久久都壓不下去的敵意,輕輕嘆了口氣說道:“依今日這種情景怕是沒人敢鬧事,所以你可別主動往上撞。他雖然貴為相府公子,但是這種場合怕也沒有那個膽量會公然的與我們過不去。所以,不必理會?!?p> 御水菩提最見不得花如幻把她當(dāng)小孩子一般不管走到哪兒都要細(xì)細(xì)叮囑的樣子。
就在兩股恨意翻飛之時,從殿外走進(jìn)幾個人。為首的則是一個佝僂駝背的男人,像是經(jīng)歷過什么戰(zhàn)亂一條腿明顯是斷過的,臉上,手上布滿了傷疤,那有些渾濁的眼睛里充滿了對陌生人的警惕。
花如幻湊到御水菩提耳邊輕聲道:“這位乃是宣樺褚門之主溫堂,善鬼道,以陰靈修體,聽說為了娶上代門主褚時官的女兒還曾單挑過萬鬼冢,也算個英雄?!?p> 御水菩提白了他一眼幽幽說道:“相貌有什么重要,只要有本事任誰看著也是美的。所以你也該好好努力,若是換個地方也許你花如幻也定是萬人敬仰的。哦不,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萬人敬仰了,那……那就萬萬人敬仰吧!”
聽到這話花如幻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后知后覺地才發(fā)現(xiàn)這是在挖苦他,心里想著:“我可是花靈修體的尊位,縱使我對全身上下皆有不滿,這容貌可是半分也挑不出缺點的?!毕氲竭@里還情不自禁地伸手在自己引以為傲的臉上摸了兩下,以示滿意。
御水菩提看著進(jìn)進(jìn)出出的名門派首均是一副普通模樣,再想想她一向都看不慣的青千縷,如此一比還真有一種寒鴉比鳳凰的差別。
突然一汪碧色入眼,恍若殘沙荒山之后的清瀅碧泉,一時之間就連同為女子的御水菩提也看直了眼。
“咳咳……別看了,論美艷她確實厲害,不過若論這天生姿色她比你還差點,若是咱們也如此打扮一番便會輪到她移不開眼了?!?p> 因為花如幻有明顯護短嫌疑,所以聽他如此夸贊御水菩提明顯不屑,她只想知道這驚艷四座的女子到底是何許人也。
“她屬西菀,是菖林鐘磬館的館主蕨薇與嶙川煙雨樓是同一位主人,只是那位幕后之人比較神秘,至今也未露過臉。而這個蕨薇就厲害了,看她長相也算嬌小可人,但是聽說是個不折不扣的烈女子,也是在這煙花之地里唯一一個揍過青千縷的女子,所以千縷那都去,唯一不敢去的便是鐘磬館?!被ㄈ缁谜f完還不忘一陣點頭贊許。
一聽到說揍過青千縷,御水菩提便覺得與此女子一見如故,更有相見恨晚之意。
就在滿堂無不夸贊蕨薇姑娘傾國容顏之時,緊跟其后的便是東鄺龍吟之主龍蠡,此人不必花如幻多做介紹,恐怕這天下還真沒有人沒聽說過他的事跡。
霽國千域,一域一主皆臣服于霽寰君主,而實力最優(yōu)者莫過于霽寰門戶的東西南北四域。
所謂東者,東鄺龍吟,龍蠡;西菀鳳鳴,獨烈;南曲天匝,弦音;北荒伏鳩,現(xiàn)如今已是清蓼在當(dāng)家了。
四域自古以來便以東鄺為首,而且龍蠡與御水菩提一樣也有一個了不得的師父——仙靈體的化魂師,名曰張骸。
此人收徒的標(biāo)準(zhǔn)就是擁有絕世天資之人,除了龍蠡,還有一徒名字叫做毋無,傳聞玄靈冊中的確有她的名字,奇怪的是,作為龍骸的徒弟,她的界位只是最末的初靈體。世間也沒有真正見到過她,甚至連龍蠡這個同門師弟也不曾目睹過她的真容。
如今龍吟玄靈弟子眾多,雖然經(jīng)過多方查探并未發(fā)現(xiàn)其手下有萬尊靈體的出現(xiàn),但依當(dāng)下實力絕對不容小覷。
最后一位進(jìn)殿之人一看就一副賊眉鼠眼的樣子,進(jìn)來以后不去自己的位子,竟徑直的走向了司馬云澈,在一陣嬉皮笑臉,點頭哈腰之后,便被司馬云澈的副將強行逼退了。
而自始至終那位司馬大公子也是一語不發(fā),也不曾露出半分笑臉,縱使被高高供起也不屑一顧。
大殿之內(nèi)每個人的眼神都充滿了試探,龍蠡闊步走到司馬云澈身邊卻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被攔下來。
他們稱兄道弟的模樣讓大殿里的人一陣猜想。
待所有人都已端坐于自家位子上,司馬明空才從后殿轉(zhuǎn)來,與翊君百崇一左一右走向殿內(nèi)的側(cè)位上,而主位上放的則是君主爍夜親手書寫的祭祀文表。
主人坐定,來客見禮,御水菩提雖是一千個不愿意也不得不跟從大家一起拜見司馬明空這個野心勃勃的國相大人。
一個只要站在那里就讓人望而生畏,心生忌憚之人。
見禮之后,便是國風(fēng)樂禮,絲弦鼓笙激蕩而起,五音清韻繪河山大好,七弦悠揚訴萬世衷腸。霽存無疆,卻無威王,一曲蕩氣回腸之時,只有司馬家嚴(yán)律威己,仿佛這樂歌便是他自家頌歌一般。
對于坐下的誠懇,司馬明空一一回應(yīng),舉觴笑談之中除了方便日后有什么事有個依仗以外,剩下的就是考慮是否可以利用。
第一日的面見被突來的戰(zhàn)報打斷,司馬明空雖已年邁,但也確實是扶持了幾欲傾覆的霽國,以致有傳言道,司馬明空,急于開疆?dāng)U土,有覬覦霽國天下之嫌。
本來意在散心,參與這樣太過正式的盛會御水菩提是一百個不愿意,看到那傳聞中的國相更是從心底抵觸。
想著不管是怎樣的戰(zhàn)報能千里迢迢傳到這七里神殿絕對是出了大事了。
自司馬明空匆匆離席之后一連兩天都不曾有什么消息傳出,只是派人宣告,以身體不適為由,連夜回了皇城相府。
直至日落時分,祭祀大典即將開始的時候才見那位大人物身著官服。朝著不照大殿闊步而來。
不照大殿位處絕頂,懸山之顛。飛云流水仙氣繚繞,遠(yuǎn)觀眺望亦如璇霄丹闕,佇草溪以臨天海,云頂高聳似入云端,琉璃飛檐挑祥和以護國,靈鸞神獸鎮(zhèn)妖邪護民安。
而今日,殿外一度喧言不止,而殿里卻是一片肅穆,這些遠(yuǎn)道而來的大小官員想來也是與平常不同,在這樣的場合中他們更是小心翼翼,唯恐在皇室面前失了禮數(shù),壞了印象。
而這些人,也都是同為名門派首的,但是實力卻大相徑庭,其中不乏一些只靠阿諛奉承,以財疏通而坐上這個官位的人,所以根本不值得過分在乎。
祭祀文表宣讀完畢,空閑之間,在心里琢磨如何接近司馬云澈的人要比認(rèn)真聽讀的人要多的多,可以說今年的祭祀節(jié)便是有一多半的人是沖著司馬家來的。
若說鎮(zhèn)靈護國的本事司馬云澈可謂佼佼,但是若說親和他卻連邊都沾不到,自始至終便是一種拒人于千里的派頭,有意接近者見此姿態(tài)也是望而卻步,不敢向前。
而神殿之主翊君百崇除了跟往年一樣宣讀文表之外,便是帶領(lǐng)眾人獻(xiàn)靈祈福,但是今日的他明顯滿懷心事卻又必須要強顏微笑應(yīng)付這司馬家的人,看著也很是辛苦。
待司馬明空命眾官員參加完祭拜儀式之后,自己也隨之出了七里神殿,眼見最大的討好對象要走,那些有意投奔的人只能面面相覷,默不作聲,雖是心有不甘,但也不敢阻攔,只能垂頭頓足抱怨自己人微言輕了一些,說到底在座之人也確實還沒人能入得了他的眼。
站在懸閣之上,御水菩提觀望著人群的熙攘,仿佛一眼過去,便可看透。實在太過虛假,不參與也罷,樂的清凈。
“怎么,堂堂御靈山莊莊主好像很喜歡這只能容得下兩個人的高處。”
聽到這個聲音,御水菩提臉色稍變心想:“真是冤家路窄?!?p> “云澈公子說錯了,不是我喜歡,而是您喜歡。怎么,特意找來可是要來殺我?”御水菩提微微回頭。
司馬云澈本有一絲動容,但是一想到城樓之上被她那般挑釁折辱,片刻便換了顏色,他扶了扶腰間的佩劍,明眸輕抬,劍眉一挑說道:“那又有何不可?得罪了本公子,別說是御靈山莊的莊主,就是皇親國戚,本公子的劍也照樣無情?!?p> 御水菩提正要打擊他兩句,這時司馬云澈的副將慌忙跑了上來稟道:“大公子,龍公子在半月亭等您,請您速速過去。”
“龍蠡?哼,他可真會挑時候。知道了,你下去吧?!?p> 御水菩提轉(zhuǎn)過身來,一臉不屑的看了看司馬云澈的佩劍,笑道:“云澈公子,您的劍今日怕是出不得鞘啦,不如下次吧?!?p> “呵!少自作聰明。你不會真的以為區(qū)區(qū)一把匕首就能讓本公子唯命是從吧?真是天真。不妨告訴你,伏鳩一族的人本公子根本就瞧不上,將她們公開制裁不過就是一場戲。你覺得你的目的達(dá)成了,巧的是本公子的目的也達(dá)到了?!?p> 御水菩提,收起神色,“你的目的就是要宣告天下,讓人不能去動伏鳩一族。但是并非是你自愿,而是受我脅迫。你想將血水引到我的身上,以后伏鳩一族若有異動我御靈山莊也定是脫不了干系。所以,你還有別的計劃?”
“誰知道呢?”
“如此宣戰(zhàn),還真是苦了云澈公子了?!?p> “此題也好解。你帶領(lǐng)御靈山莊眾人歸順于我,我向來對下體恤,定然不會虧待大家。到時候……”
“到時候你想做什么?我猜……”
“住口!”
御水菩提輕笑一聲,“趕緊滾吧!不是還有人在等著公子共商大計嗎?”
司馬云澈:“我們,走著瞧!”
看著司馬云澈一臉氣憤又不得不離開的樣子,御水菩提不禁覺得一陣好笑……
而此時的凌波殿里,花如幻滿面愁容,想說什么卻是欲言又止。
翊君百崇問道:“你隨她那么些年,比誰都知道其中利害,若是你執(zhí)意隱瞞,再有一刻,她的真身便會赤裸裸的現(xiàn)在這群賢聚集的獻(xiàn)靈大殿,說與不說,你自行定奪!”
花如幻閉目凝神,半晌未提一字。
“花—如—幻!自我見她第一面起我便知道,你為何選她,所以我百般為難,并不是我不認(rèn)可,而是不甘你懂嗎?但是我也真心替你高興尋得良主。而你呢,你對我的信任怕是早就如那漫溪春花隨風(fēng)而逝了!”翊君百崇憤憤言道。
“百崇,何必這樣說呢,事關(guān)重大而且我也沒想瞞你,只是不想主動相告,你不知定無險,縱然我知你御靈有術(shù)這天下恐怕也沒幾個人能傷的了你,但是如今你已位列翊君,我們所守有悖,所以我不能讓你涉身此事。”
“今日宴請的全是界位尊靈以上的人,你猜想這是為何?司馬明空之所以不敢強奪帝位而是繼續(xù)輔佐君主爍夜你猜想又是為何?當(dāng)初一場鎮(zhèn)壓之戰(zhàn),以靈血祭了佛蔻的是慕容敖遠(yuǎn),所以這天下必是慕容家的天下,這七里神殿的百尊神佛也只認(rèn)她。你當(dāng)真以為玄靈冊上沒有你家主人的名字是因為你花如幻的面子夠大,我百崇的命夠多嗎?那是君主授命,不敢不從?!?p> 花如幻輕輕一嘆:“我自知會有這么一天,只是不想太過突然。我花如幻發(fā)誓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但是佛蔻靈息的覺醒絕對不是在這種場合。還請,給我一點時間。”
翊君百崇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一臉惋惜地問道:“倘若佛蔻自行覺醒,那必是蒼生禍端。君主思慮周全,希望你能明白,早些告訴她一切,然后亦如碧華南無一般,忠于霽國,忠于君主爍夜。只有這樣,才能保她的命,保你御靈山莊的命?!?p> 花如幻目光深遠(yuǎn)的點了點頭,他知道,他確實沒有別的選擇。
二人分別之后,花如幻立刻給神悪擬了一道靈箋:
君令已下
踐帝位新載時局不定故攝行盛霽之事
諦于佛蔻靈息可緩緩現(xiàn)世
遂上靈箋以誥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