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關(guān)道好走 獨木橋也不錯
潭汐城里,所有人都對糖九有著萬分的感激,一時之間顧家少爺?shù)拿栆矀鞅榱苏麄€西北城寰。離開之時更是出現(xiàn)了萬人相送之景,裘寶黛從錦華軟轎里探出頭來,看著糖九與百姓依依不舍的道別情景,忍不住笑出聲來,“去,把他給我喚過來。”
婢女也隨了主人,里外都投著一股機靈,“是,主人?!?p> 不大一會兒就見糖九極不情愿的被兩個小丫頭架了過來,這場面說出去好聽一點,但看起來確實有些不大雅觀。
糖九,看著周圍,臉瞬間紅透,“放,放手,干什么你們,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你們能否矜持一點?”
“你讓誰矜持?”裘寶黛猛的將轎簾揭開怒吼道。
看清確實是裘寶黛的手筆,糖九的臉上有說不出的感覺,有討厭也有歡喜,“你不去寶啻數(shù)你的靈鑒,怎么,特地來送我啊?”
裘寶黛眼皮一翻,臟話差點出來。只見她送身后拿出來一個手掌大小的紅色錦盒,著人遞到糖九跟前,說道:“這個東西不該出現(xiàn)在我的寶啻,你拿走吧,算是我裘家還了你顧家的人情,之后便是互不相欠?!?p> 糖九看著錦盒,似是有些熟悉。正細琢磨著,突然回過神來,“什么兩不相欠,你還想跟我老死不相往來嗎?我可在嶙川等著你呢,想我的時候就來?!?p> 寶黛小臉微微一紅,嗔怒道:“誰稀罕想你?!?p> 裘寶黛放下轎簾,眼眶里的淚說掉就掉了下來。
顧重游,你等著吧!早晚要去煩你。
嶙川的街道還是一如既往地?zé)狒[,紅欄的小橋上人跡不絕,藥廬里,糖九問荏苒,此生可是值得的?
為何只是一束目光,一句由心而出的謝意就能讓人如此歡愉,以前總是不解為何御水菩提總是不能安分守己,喜歡偷溜下山,遇見不平之事更是習(xí)慣去管,花如幻與白水月雖是常常嘴上痛斥其不知悔改,可每次還都是慣著的,原來救人于難真是如此的幸福之事。
遂感此生相遇才是對的,當(dāng)初于悲痛之中牽住她的手更是對的……
淺花迷離入眸,萬般無上清修。
在御水菩提看來,躲清靜做好的地方就是花如幻的花溪,知道的不敢踏進來,不知道的踏不進來,躺在溢滿花靈子的高枝艷朵之下,抬眼便可看盡世間華彩。
不知何時,扭頭一瞥就看見一個人影躺在了自己身邊,御水菩提一口氣提起來還沒放下就被花如幻一把把臉打了回去。
“花如幻,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打我?”
花如幻有氣無力的頂了一句:“那等低級小獸的膽子也能跟我比嗎?再說了,這也能叫打?我只是料到你會來一嗓子,而我現(xiàn)在特別需要清靜,所以閉上嘴巴,安靜點?!?p> 御水菩提也是少有的聽話,二人亦如初識那年,走到哪里便宿在哪里,不聞塵間雜事,不問何處容身,只是彼此相依,那時的天也如現(xiàn)在這般,透明微藍。
御水菩提將臉扭過去,“喂,你確定不考慮帶我一起去?總覺得這次的事完全是傲寒在主導(dǎo)著發(fā)展,若是那樣,你們豈不是很危險?”
花如幻緩緩將眼睛閉起來,花溪的風(fēng)很輕柔,亦如花如幻的語調(diào),“是我疏忽了,沒有想太多便答應(yīng)了他,本想著救人要緊,解藥快一刻拿到,便能少些人無端送命,后來細想也確實像是中了他的圈套。”
見花如幻沒有察覺自己的用意,御水菩提心里突然升出一絲竊喜,但還是平靜地說道:“想不到,你也有這樣的時候??茨銈兙硾r如此兇險,讓我突然都不想同去了,要不這樣,你將懷音帶去吧,他們族人真神乃是天鵲,若是遇上什么險境,他脫身指定沒什么問題?!?p> 果然,聽到御水菩提的話,花如幻也無心享受這花溪的柔風(fēng),騰得就坐起身來,看著身邊這個貌似靈花,心腸卻如鐵石一般的女子,提聲說道:“好啊,有好處就求著我,一見有苦頭要吃就趕緊抽身,你呀,真不似以前的你了,還是那個時候可愛一些?!?p> “隨你怎么說,涇國我是斷然不會去了,同樣是要勞心勞力還不如去棠央看看,也不知焰舞那里怎么樣了?!闭f這臉上有一絲愁云飄過。
“如此也好,明日就各自啟程吧!哦,對了,這個給你,此乃云角,可儲靈力,你帶著它,以防佛蔻有什么異動,到時候也不必措手不及?!?p> 御水菩提輕輕的接過那顆似水一般的珠子,站起身來將它舉過頭頂,透過云角看到的風(fēng)景都是倒影一般朦朧晃動,里面兩顆星星一樣的亮點交替旋轉(zhuǎn)著,像是有一個無底的深淵潛伏在里面。
“真好看!”菩提笑道。
“好好帶在身上,珍貴的很,世上只此一顆?!?p> “嗯,知道,知道?!?p> 看到御水菩提這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花如幻頓時覺得又無奈又好笑。
第二天,花如幻前腳剛走,如水菩提便爬到容落修養(yǎng)的房間窗戶上,死死的盯著他。
容落手拿書卷,剛端起茶水放到唇邊就看到一個陰險的眼神,到了茶也沒喝,書也實在看不下去,一時間竟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容落見御水菩提絲毫沒有改變狀態(tài)的意思,只能悻悻言道:“您……找我有事?”
“我雖是略有粗魯,但對你我還真不好下腳,看你房門緊鎖我也進不去,只能在這兒看著你?!庇刑徇@么說這,本來就是想抬腳把門踢開,最后倒把自己說的可憐巴巴的。
容落本不是什么儒雅之人,但裝了許多年,漸漸也成了真的,尤其是早年的文典從拿起之后就放不下了。他把書放好,才起身開門。
“哦,清早風(fēng)涼,所以……您稍等?!?p> 待容落把門打開之后,御水菩提才扭扭捏捏的進來,雖然有強裝的痕跡,但容落還是客氣的說了一句:“莊主不必客氣,請坐?!?p> 御水菩提坐下之后,曲指將鬢邊的頭發(fā)輕輕捋了捋,后淺淺一笑道:“容落公子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可愿意陪我去降個兇靈?。俊?p> 容落一口茶水沒吞下去,差點嗆了一下,他快速地眨了兩下眼睛,眉頭越蹙越緊,面容也若晨雪一般,白皙透明的臉龐之上除了慘無人道的俊美以外剩下的便是完完全全的震驚。
“啊?”
“啊什么啊,姑奶奶冒那么大風(fēng)險把你們帶回來,可不是為了放著看的。如今,你的逆靈體尚不穩(wěn)定,縱使服再多的靈藥也是治標不治本的,所以我可帶你去一個地方,可長久穩(wěn)定你的靈體,免去你噬骨之痛?!?p> “莊主,您這算是為了我嗎?”
“當(dāng)然,我也不需要啊!”
“你不要騙我,水月說過您無利不起早,今日如幻走時還特意過來囑咐,若是莊主有什么吩咐,打死不應(yīng),因為八成會送掉性命?!?p> 御水菩提托著下巴的手一個沒扶住,頭也差點磕到桌子上。
“你……你說什么?他們二人果真是這樣說的?”御水菩提結(jié)結(jié)巴巴的問道。
“我同懷音還不至于如此了解您?!?p> “哈哈哈……容落啊,你—信—嗎?”御水菩提眼睛微微露著寒光,語調(diào)也是陰寒至極,短短一句話,里面像是藏了無數(shù)的刀刃,就等著容落的回答。
容落劍眉微簇,眼神閃爍不定,經(jīng)過片刻的深思熟慮之后,他突然硬生生的笑著說道:“當(dāng)然是不信的?!?p> 只見御水菩提眼色立刻柔和了下來,朱唇一抿,一汪笑意隨之浮現(xiàn)。
就在容落正在為自己勉強躲過一劫而感到慶幸之時,御水菩提又開口道:“換身利索些衣服,我在下面蓮池旁等你。哦,對了,記得帶上武器。”
容落被這最后的一記媚眼驚的立刻把頭扭開,心里想著:“到了還是沒躲過?。 ?p> 御水菩提看著池下的錦鯉,時而聚集成簇,時而四散開來。讓人看著心里一陣悠然,瞬間也開心了不少。
眼光掃過蓮池,剛好看到容落從白石階上走下來,見慣了他翩翩公子似的打扮,再看這一身白色長衫,銀色織繡的暗印圣獸騰紋護腕,束腰將一副絕好的身型顯現(xiàn)無疑,黑發(fā)如瀑高高束起,銀冠玉笄與衣衫相配更顯其高挑俊逸,一柄微微透明的白玉寒煬長劍,被他隨意拿在手里,似是并不想帶,只是服從安排一般。
御水菩提看了半晌,一度讓容落覺得自己定是哪里不妥,頓時一陣膽寒。
“莊主,我……哪里不妥嗎?”
“你說你都這副德行了,還羨慕我們家水月做什么,爭相比美嗎?”
容落卻一臉慚愧的說道:“過去之事,就不提了吧!”
“也罷。你我要去的地方有些復(fù)雜,我們御術(shù)而行半日可達,所以,可要跟緊了!”
御水菩提剛說完話,周身便泛起一團白光,之后亦如流星一般不見了蹤跡。
容落望了著已然遠去了御水菩提,著手輕輕一揮,一團紅霧驟起,還不等紅色聚齊便如一道赤色閃電一般瞬間沒了身影。
雖說御靈之術(shù)大同小異,但靈體界位不同,靈術(shù)強弱也就不一,仙靈體與逆靈體無非就是這兩者中最頂端的存在。
御水菩提探著容落的逆靈息原來越近,不由得心生喜悅之意,如此一來就知道他的狀態(tài)定是絕佳,這次說不準還真能成功。
他們穿過幾座巍峨高山,到了一處氤氳騰起之地,無數(shù)紅眼寒鴉棲息在一處石壁段垣之處,二人飛過之時,一陣驚心的鳴叫,讓容落一度想起那骨血斑斑的南疆戰(zhàn)場。
從二人的白色錦靴踩到地上那一刻起,容落心里是有說不出的后悔,后悔為何不聽花如幻的,為何就不戰(zhàn)而降了,為何一個眼神就乖乖屈服了,悔啊!
如水菩提捂著鼻子指著里面那一團看著又黏又滑,大到看不見頭腳的黑色東西隊容落說:“看到了嗎,那就是蝕靈豸,怎么樣是不是還挺可愛的?”
容落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個品味不是一般獨特的女人,心想跟著她指不定會做出什么瘋狂的事來,可是退堂鼓也不是他說打就能打的,所以只能硬著頭皮在哪兒捂著口鼻,以防暈眩。
“容落,去!用你的劍把它的鏈子斬斷。”
“這,這怕是不好吧,你看它,它還在睡覺,我們這樣做是偷襲,不是君子所為吧?”
“君子所為?這四個字從你容落嘴里說出來是不是不太妥??!就說你敢不敢吧?”
“我……這個東西它也太那個什么了,我這劍乃是白玉寒煬,他肯定不太愿意的?!?p> 看容落排斥的那樣明顯,御水菩提一下走到他的面前,小聲的呵斥道:“今天要么就是你的白玉寒煬,要么就是我的拂光,你自己選!”
“我選拂光。”容落毫無思索,脫口而出道。
“好,行??持拔蚁韧ㄖ阋幌拢疫@一劍下去斷的不僅是鏈子還會有脖子。如果蝕靈豸死了,它口中的駐靈丹會馬上化掉為它續(xù)命,到時候你就等著逆靈體反噬時的錐骨之痛吧!”
說完,御水菩提手上的銀鈴輕微晃動起來,慢慢的升起一團銀白色的光芒。
容落見如水菩提真要出手,急忙出手將她的手腕壓了下去,笑嘻嘻地說:“等等,再怎么說拂光也算是一個女孩子,怎么能碰如此惡心之物呢,讓我來,我來?!?p> 雖是萬般的不愿意,但是容落還是慢慢地走向前去,雙手略微有些顫抖地將白玉寒煬從劍鞘里拔了出來。
“你那表情像極了黎山鬼婆把我們家水月拉進小黑屋時我的神情,仿佛……唉……不說也罷?!?p> “您越說我越下不去手?。 ?p> “好好好,我不說,趕緊的吧!也就一下的事,晚痛不如早痛!”
容落微微呼了口氣,一臉不忍的將白玉寒煬向著蝕魂豸拋了出去,靈劍本就存有靈息,也是靈者專屬的法器,所以拂光經(jīng)常沖動遇事不爽便會沙沙作響,由此可見法器都隨自己的主人這點,是真的不錯。
只見白玉寒煬在黑潭上方轉(zhuǎn)了兩圈,像極了容落,做什么事都要先盤算。但見那龐然大物一動不動之時靈劍才找準鐵鏈飛快的刺了過去,只聽哐啷一聲,那斷裂的鐵鏈從蝕魂豸的脖頸處慢慢滑了下去,只見被鐵鏈劃過去的地方留下了深深的泥痕,瞬間一股腐爛的臭味從劃痕處彌漫開來。
容落心疼的看著他的白玉寒煬被那惡臭的東西抖起來的大泥點生生打落在黑潭里,心痛如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