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何家姐妹倆一看堂堂百里府大當家竟要對一個一無所有的江湖孤女賠禮道歉,不禁覺得那區(qū)區(qū)孤女實在是太過不知好歹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于是何夏葉嘟起嘴不高興道:“您在干什么呢表姐,干嘛要對一個庶民這般小心謹慎?咱們不過是問了她幾個問題罷了,又沒怎么著她,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啊表姐,”何夏枝也附和道,“慕容姑娘縱然身世可憐,可她那師父和同門也不是咱們害死的啊,跟咱們有什么關(guān)系?”
說著她還幽怨地瞟了一眼慕容千千,那模樣就好像是人家誣賴了她似的。
百里凝霜見她們不知道錯反而還說些風涼話,不禁不滿地呵斥道:“住嘴,你們兩個好歹也算是我們百里家的人,對待貴客怎么能這么沒有禮數(shù)?還不快站起來,給慕容姑娘賠禮請罪!”
貴客?明明就是個江湖女混混!那兩姐妹心下自然不樂意。
被逼著道歉也就罷了,還要當著百里知非的面被這么指責訓(xùn)斥,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這一切全都要怪那個沒爹沒娘還敢跟她們搶表哥的流浪孤女!
見這二人滿臉嫌惡一副不情不愿的樣子站起來,慕容千千內(nèi)心只有不屑。
本來她就無心責怪她們要求她們道歉,如今見狀她更是嗤之以鼻。
于是就在那二人正要欠身向她行禮的時候,她冷冷地發(fā)話制止她們道:“不必了,二位說得沒錯,我的身世與諸位無關(guān),自然不需要諸位跟我道歉,二位何姑娘還是請坐吧!”
說罷她徑自站起身準備離席。
“哎,慕容姑娘!”百里凝霜便問,“晚膳都還沒用完,你這是要上哪兒去?”
慕容千千頓住腳步,沒有回頭只簡單說了句:“我已經(jīng)吃飽了?!比缓缶屠^續(xù)往廳外走了。
百里知非擔心她會直接離開百里府,于是就丟下碗筷想追上去,百里凝霜見狀立刻將他叫住。
“知非,大晚上的,你一個大男人跟去人家姑娘的房里做什么?”百里凝霜面色嚴肅地說,“坐下,把飯吃完,有什么事明天再說!”
百里知非急得就差沒抓耳撓腮。
“姐,千千姑娘她現(xiàn)在心情不好,萬一這一生氣直接走了怎么辦?到時候你讓我上哪兒找她去!”他一屁股坐回了原位,“嘩啦”一下打開扇子猛搖。
“她都沒跟我辭行怎么可能會走?”百里凝霜仍是嚴肅道,“人家就是真要走你想攔就能攔得住嗎?攔住了又能怎么樣,強扭的瓜不甜,你怎么就是想不通呢!”
“誰說不甜的,我——”百里知非下意識就想反駁,結(jié)果對上對方嚴苛的視線,后面的話就怎么也說不下去了。
“好好吃飯,天亮之前不準再去紅雪園!”百里凝霜交待罷,又看向那對何家姐妹,“還有你們,明天一早給我老老實實地去跟慕容姑娘請罪,往后要是再敢對府里的客人出言不遜,我就把你們送回何府去,都記住了嗎?”
那姐妹二人只得撇嘴答應(yīng),齊聲說:“記住了,表姐。”
看著他們?nèi)齻€人終于乖乖接著吃飯,百里凝霜心里還是沒踏實下來,她抬眸瞅了一眼廳外,那白衣女子已經(jīng)走遠了。
待一用完膳,她就一個人去了紅雪園。
此刻天色已經(jīng)漆黑,慕容千千回到客房正準備上榻休息,“砰砰!”門突然被人敲響了。
“哪位?”她走到門口問。
“是我,慕容姑娘。”是百里凝霜的聲音。
于是她打開門,門外的人一見她便沖她笑了笑客氣地抱了抱拳,她便側(cè)身讓來人進屋。
百里凝霜一邊往屋里走,一邊四下打量屋子里的陳設(shè),爾后語氣乍聽隨意地問了句:“寒舍屋子簡陋,不知慕容姑娘住得可還習慣?”
這間客房雖談不上奢華,但也算大氣雅致,絕對不能用“簡陋”二字來形容。
“還好,”慕容千千答,“小女子自從離開岈山之后時常風餐露宿,對于住的地方別無他求,有墻有瓦能遮風擋雨就好。”
盡管她說得云淡風輕,百里凝霜卻為此對她更生同情。
于是百里凝霜回過頭來用疼惜的眼神看向慕容千千,半晌后突然走過去握住她的手,語氣十分誠懇道:“慕容姑娘,你要是不嫌棄凝霜只是個商賈之輩,可愿與凝霜義結(jié)金蘭結(jié)為姐妹?”
慕容千千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意外。
不過她并沒有馬上表態(tài),而是把手從對方手中抽回后轉(zhuǎn)身踱了幾步,才說:“我一介江湖無名小輩,怎么能高攀像閣下這么身份尊貴的人?還是不必了,多謝閣下的好意?!?p> 她性子清冷孤僻,會拒絕也是情理之中。
百里凝霜也不勉強,只是頗為惋惜無奈道:“珠落閣主仁義之名江湖上人盡皆知,你既是他的高徒,怎么能算是無名小輩?慕容姑娘你又年紀輕輕就身懷絕技,分明是少年英才,何必妄自菲薄呢?”
“我非英才,也無顏面借我?guī)煾钢!蹦饺萸Ц忧謇涞?,“當年我?guī)煾笧榱私o我療傷傳我一半功力,為了能讓我自保而送我柳葉琴,我非但不思回報,還忤逆師父之意私自偷跑下山,我損去他的功力又帶走他的琴,才會害得他力不從心輕易被惡人殺死,岈山被屠師門被滅,皆是因為我慕容千千一人之過!”
說到后面她的語氣越漸激動,縱是背對著看不見她現(xiàn)在的神情,百里凝霜也能想像得到她現(xiàn)在定是滿目悲恨。
“可是事已至此,慕容姑娘就是再責怪自己又有什么用呢?與其這樣傷春悲秋,何不干脆從頭再來?”百里凝霜勸道,“更何況你又怎么知道你師父元氣俱佳就能斗得過那個惡人呢?要不是湊巧你那天剛好私自下了山,說不定你也會死,那到時候珠落閣才是真正的滿門覆滅,將來,又該由誰來替你的師父和師姐妹們報仇呢?”
要不是為了報仇,她又何以堅持到現(xiàn)在?
慕容千千沉默著走到房中窗前,盯著外面的暗夜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