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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陽斷鴻

第四章 珂毓·犒勞

斜陽斷鴻 若涉淵水 3147 2019-04-16 12:00:00

  “你若是有心加入,這些都不是問題,有這次任務(wù)立下的功勞,再加上,呃,你有為國家服務(wù)的心意,抵你的過想必不難?!?p>  鄒鴻坐在凳子上,手輕輕地敲擊著桌面,像是在思考鄭琰玉進清平司的問題,看出鄭琰玉的擔(dān)憂,鄒鴻又勸說道。

  “你也不用擔(dān)心會有上面的人去審查你的相關(guān)卷宗會扯出別的來,關(guān)于你的身份,我已經(jīng)盡力掩藏了,或者說它原本就被掩藏得極好,我也是機緣巧合之下才得知關(guān)于它的一點情況。”

  “加入呢,好處是你以后會有個不會被干預(yù)的合法職位,能免除掉許多的麻煩。”

  免除麻煩對鄭琰玉來說是意味著做事情再不用束手束腳,也就可以“假公濟私”地進行更加深入的調(diào)查,而且收到的限制將會減少很多。

  鄭琰玉其實也清楚這些好處,但是,還是那個問題。

  鄒鴻,他可以相信嗎?

  “這些年你也暗自在江湖上活動,以你的身手,是不應(yīng)該被埋沒在牢房里的。”鄒鴻看來是鐵了心要下大功夫來招攬鄭琰玉,“難道任務(wù)完成后你還打算回那間牢房里繼續(xù)蹲著?”

  “清平司里能人異士極多,在下自覺……功力尚淺?!?p>  也不知道鄭琰玉是真謙虛還是假推辭反正他還沒說完就被鄒鴻打斷:

  “鄭兄為什么要妄自菲薄?鄒鴻已經(jīng)認可你,便已經(jīng)證明你有足夠的能力,而且正是因為清平司有許多能人異士,所以他們彼此之間也沒有很嚴明的等級和從屬關(guān)系,大多都只是在任務(wù)來臨的時候配合,所以你也不用擔(dān)心自由的問題?!?p>  說罷,鄒鴻還特地加了一句:

  “加入清平司也不會意味著你就到了我麾下?!?p>  鄒鴻沒有告訴鄭琰玉的是,如今他在清平司已經(jīng)落于下風(fēng),所以急需要發(fā)展自己的勢力,鄭琰玉若是由鄒鴻引入,自然全司上下也會覺得二人必然是利益相關(guān)的,無論怎樣鄭琰玉也會被當作他的心腹。他覺察出鄭琰玉現(xiàn)在對他還有一些的抵觸情緒,也許是因為之前利用過他的原因,不過慢慢來,要和他統(tǒng)一戰(zhàn)線不急在一時半會兒。

  “怎么樣,考慮一下?”

  鄭琰玉原本心里還是在猶豫中,可聽到鄒鴻的一番話后,居然就沒怎么想地就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你答應(yīng)了?如此甚好,等到這次任務(wù)完成后我會幫你調(diào)檔案到京城去讓總司名冊收錄?!?p>  “我答應(yīng)了?”鄭琰玉這才反應(yīng)過來,又搖了搖頭,整得鄒鴻白高興一場,而且他怎么也想不到,鄭琰玉剛才下意識地點那一下頭,居然是因為想起了一個女子。

  ……

  月亮漸漸東落,院落之外的樹上傳來幾聲不怎么聽得清的烏鴉的啼叫。

  “不早了啊?!辈耪f完,鄒鴻反應(yīng)過來自己這句話說得是真不太妥,這再過個把時辰都能道早安了。

  “不管時辰幾何,我們還是先休息一會兒,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這也始終是個機會,與我一同去崇禹城看看再說也不遲?!?p>  “善?!?p>  鄭琰玉也說不出別的話來,加入清平司事關(guān)重大,還是需要他再想一想,不能一拍腦子就定了。

  兩人各自轉(zhuǎn)身,回自己的房間,鄭琰玉又憑著記憶和還亮著的燈光,找回了自己的房間,吹了油燈,直接在床上和衣而臥。

  ……

  第二天一直到日上三竿,小郢才來叫鄭琰玉起床,不過其實鄭琰玉早就醒了,呆在床鋪上沒有起,是在思考關(guān)于鄒鴻的招攬一事,他的睡眠質(zhì)量一直都不是太好,就算昨天晚上再困,也只睡得了那么久。

  “鄭公子,老板娘讓我叫你起床后洗個熱水澡解解乏?!?p>  的確,昨晚和衣而臥的鄭琰玉并沒有睡得多舒服,渾身上下都是汗?jié)n,此刻洗個熱水澡,恰好是他想要的。

  小郢口中的老板娘想必便是珂毓了,鄭琰玉應(yīng)了一聲便翻身坐起——他自牢里被征調(diào)出來,身上穿的一直是那件已經(jīng)有些臟污的薄衫,還沒有洗過哪怕一次澡,昨晚也只是用熱水慰藉了他的臉頰。鄭琰玉在陰冷的牢獄呆上了那么久,想必身上沾著的晦氣也不少,最好是洗上一個熱水澡,除垢洗塵,滌蕩全身。

  鄭琰玉坐起后不一會兒,阿彬和小郢就從房間外往里搬一個齊人胸腹間高度的木桶,里面有半桶兌好的熱水,不一會兒水汽就氤氳了整個房間,小郢又抱進來一身干凈的衣服和一張棉帕。

  鄭琰玉道過謝,等二人都退出房間后將自己身上的衣物扒下,邁腿跨進桶中去。桶里還放有一個小木凳,鄭琰玉慢慢地坐下來,水位線也跟著上升——待到他坐穩(wěn)了,桶里的水也漲到了接近桶邊的位置,怪不得只加半桶水,有心了。

  鄭琰玉慢慢地把自己的手臂與肩膀都浸泡在熱水里面,用手搓洗,卻看到自己身上的肌肉都略顯萎靡之態(tài),皮膚更是蒼白暗淡,有地方還生出一些蒼白的斑點;這些想來都是在牢中不見天日、缺少運動和營養(yǎng)所致。

  他緩緩嘆了口氣,暗想此后還是要每天鍛煉身體。鄭琰玉原本在軍中也是精壯的身材,只是這些年來的活動中他也都沒有刻意鍛煉身體、打熬力氣,所以雖然內(nèi)力與武術(shù)都或多或少有精進,但身體強度早已經(jīng)不復(fù)當年了。

  沐浴罷,鄭琰玉起身長舒一口氣,用棉帕將身上的水漬擦拭干,換上那一套干凈衣衫,雖然布衣樸實無華,但上身以后感覺頗為舒適合身,再加上沐浴以后全身都清清爽爽,好不舒服。

  鄭琰玉走到房間里的銅鏡前面整理冠帶,從鏡子里看這身衣裳越看越熟悉,像是……像是昨夜珂毓女扮男裝穿的那一套!

  鄭琰玉這個念頭一動,思維就又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等到阿彬和小郢進屋來,把洗澡桶抬出去、弄出不小的響聲時,他才回過神來。

  “公子啊,怎么魂不守舍的?莫非是得了魔怔?”

  看來這小郢也是會開玩笑的,店里的小廝,其實也都算是清平司的編外人員,可不是一般人,自然不會像真正的小廝一樣地位低下。

  鄭琰玉笑著推說他沒事,他可不敢把他剛才在腦子里想的那些東西說出來給這小廝曉得,那可就丟人了。

  “公子也莫要發(fā)呆了,已經(jīng)中午了,老板娘和鄒大人在等你吃飯呢,說是任務(wù)辛苦,要犒勞你們?!?p>  正巧在這時鄭琰玉的肚子也恰到好處的“咕咕”叫了一聲。

  “哈哈,公子既然餓了就快把衣冠都整理一下,小人好帶你過去。”

  鄭琰玉聞言,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原本站在這里是要整頓衣服的,這才又開始將衣袖拉伸、把襟帶捋直,再把還掛著點水汽的頭發(fā)綰成發(fā)髻用絲帶扎住,再仔仔細細在銅鏡前面看了一遍,確認儀態(tài)不會失利后,這才同小郢一同走出了門。

  既然小郢都說了這是一次正式的飯局,便不同于平時自己一個人吃飯或者是情況緊急的時候,正式的用餐還是應(yīng)該有正式的儀容。

  將這身衣裳穿戴整齊,鄭琰玉整整齊齊地跟著小郢往用餐的地方走,一出門就聽到外面的喧嘩聲,也難怪,此時已經(jīng)中午了——而且老板娘的生意竟然還相當?shù)牟诲e。

  鄭琰玉心想他們應(yīng)該不會是在大廳里吃飯吧,怎么著也得是個雅間什么的。跟著小郢走過幾個房間,鄭琰玉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這條路通向哪里——這別又是往珂毓的房間里去了吧?

  事實證明鄭琰玉估計得不錯,小郢帶著他七彎八拐,隨著喧嘩聲漸漸地小了,他們也站在了昨晚喝茶那間房的門口。小郢識趣地沿著來路回去了——佳肴自然也有他們的一份,不過是不會和這三人一桌。

  房間里面已經(jīng)坐了有珂毓和鄒鴻,桌上擺好了一桌的肴饌,葷的素的、涼的熱的、飛的游的,應(yīng)有盡有、五光十色,可見這珂毓老板娘不只是一般的能干。房間里還飄出檀香的味道,把昨天那隱隱約約的香味掩蓋了,鄭琰玉不懂這些風(fēng)雅人才用的東西,不過聞了也心情大好。再一看坐好的兩人,珂毓的打扮較昨日并沒有太大差別,只是今日在日光之下更能顯現(xiàn)出其的容貌嬌艷,鄒鴻大人還坐在主位上,這可把老板娘的風(fēng)頭都給搶了啊。

  “鄭兄,快進來。”鄒鴻坐在對著門的主位,先看到在門口躊躇的鄭琰玉,便叫他進來坐,鄭琰玉聽得,答應(yīng)了一聲,踱著步進來,在鄒鴻的右手、珂毓的對面坐下剛一坐定,鄒鴻喊著開吃。鄭琰玉一抬頭,看見對面的珂毓,又想起這是在美人的房間里面,多少也有些放不開。

  “鄭兄,你聽我講,”鄒鴻看出他的心思,站起身來走到了一個擺在房間角落里的小巧玲瓏的梳妝臺前,伸手將抽屜抽出,里面“嘩啦啦”一陣響,想來是里面所裝的金銀玉飾相互碰撞發(fā)出的聲音。

  鄒鴻在一陣“嘩啦啦”中把抽屜取出,把另一只手伸到托板上,在那里敲了幾下,傳來的聲音回蕩悠遠,有很強的空間感,像是在靜室里面的回聲。

  “里面是空的?”鄭琰玉看出來一點點的門道。

  “沒錯,其實這里就連著地下挖出的傳聲通道,”鄒鴻又將抽屜推了回去,抽屜里又傳出一陣的“嘩啦啦”響,推定后接著說道,“所以我昨天晚上在外面敲擊竹竿,毓娘能夠在這里聽到?!?p>  “鄭兄,我也不瞞你,毓娘是我們廣交城聯(lián)絡(luò)點的管事,所以她在這個房間起居,其實是為了能夠聽辨外部傳來的信號。”鄒鴻言意未盡,其意自然是想勸鄭琰玉不必再如此的拘謹,一切都是為了工作。

  鄭琰玉臉上一副“原來如此”的大徹大悟的表情,對鄒鴻言語里的招攬之意則裝作沒聽到,嘴里還不由得夸贊了珂毓一句:

  “生意照料得如此的好,還把公務(wù)也處理得井井有條,老板娘真是聰慧過人?!?p>  “老板娘”的稱呼是向小郢學(xué)來的,鄭琰玉也倒是真的心生敬佩,不過這句突如其來的夸贊話可聽得鄒鴻直挖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珂毓卻對這奉承話卻顯得不是那么受用,沒有什么反應(yīng),平淡地說了一句:

  “我等在清平司中,都是為官家賣命而已,連人都不在乎,哪里還在乎什么閨閣隱私。”

  正正拈了一塊水晶肘子放在嘴里咀嚼的鄒鴻聽到珂毓這一句差點給他噎住。

  “毓娘啊,這句話說得夸張了、夸張了?!?p>  鄒鴻又往門外張望了幾下,阿彬、小郢,還有其他幾個伙計盡都不在,幸好、幸好。

  鄒鴻于是止住話頭,直接推廣起了酒桌文化。

  “來,鄭兄,我敬你一杯,多謝你的仗義相助?!?p>  鄭琰玉心想你快別說這個了。

  “鄒大人言重了,在下真的沒有出什么力,更何況也是你一紙調(diào)令使得好,在下也沒有要主動助拳。”

  鄭琰玉此時還沒有想好是不是要跟鄒鴻混,言語上自然是不會去討他的便宜。

  一連被兩人都拂了面子,鄒鴻也不急不惱不發(fā)作,反而更加殷勤地勸人喝酒吃菜,那場面,就好像他才是老板似的。三人就在鄒鴻的撮合下推杯換盞,各吃了幾杯。鄒鴻也清楚任務(wù)還沒有徹底完成不能夠盡興,所以也沒有敞開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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