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的油水夠足,本家大哥多撐了兩碗飯,連最后的湯汁都不放過,添了勺飯掃蕩得干干凈凈。
要在之前,趙桂英非得再留一留嚴子墨,哪怕只是多說幾句話也行,現(xiàn)在,她只想讓他走了好知道大閨女是不是她想的那樣!
嚴子墨被推出門外的時候還有點迷,先前不還挺歡迎他的,怎么現(xiàn)在看著像是急著趕他走的態(tài)度?
趙桂英從門縫里盯著倆人,確定他們都走了,這才返身回到屋里。
“好閨女,娘的名字咋寫的,你會了嗎?”
嚴初一歪頭想想,點頭:“會?!?p> 趙桂英把炭筆遞給她:“來,寫幾筆試試?!边@中間兒,她把早先嚴子墨寫的三個字擋的嚴嚴實實的,沒有讓她再看一眼的意思。
嚴初一蹲在地上,拿著炭筆,一筆一劃的寫下趙桂英。
她以前壓根就沒拿過筆,也根本不識字,初下筆時筆劃生澀,到后面就流暢多了,字談不上多好看,但趙桂英跟桌子上的三個字對比了下,確實長得差不多。
嚴三十震驚了。
說到底她現(xiàn)在的年齡也就比她娘小兩歲,聯(lián)系她娘之前的表現(xiàn),不難猜出她的意圖。
這么說,嚴初一讓雷一霹還給她霹聰明了?
她……羨慕!還嫉妒!
要說多了十多年的記憶,啥事都能想到別人前頭,問她開不開心?當然不開心,因為那些記憶根本不美好。
趙桂英咽咽口水,又問她:“你知道這幾個字的意思嗎?”
嚴初一搖頭,字不就是字,還有意思?
“這是姓趙的趙,就是你娘我的姓,這是桂花的桂,桂花知道吧?香香的那個,這是英雄的英?!壁w桂英挨個給她解釋,當然,其實她也是聽說的,畢竟不會寫。
“恩!我會寫娘的名字!”嚴初一一笑,頰邊出現(xiàn)倆小小的梨渦。
趙桂英盯著大閨女若有所思,既然她這么聰明,要不要送她去讀書?如果他們決定做生意的話,家里頭沒個識字的人怎么行!
她想的正入神,突然聽見小閨女說:“娘,既然姐姐是變的聰明了,那她被雷霹就不是天譴?!?p> “為啥我被雷霹是天譴?”
突然,嚴初一捂住小嘴,酸果子!她本來是要去摘酸果子的,妹妹想吃!
之后,她瞧嚴三十的眼光就變得挺奇怪的。
嚴三十被她瞧的莫名其妙,問她她也不說,問急了還扭頭就跑,真正的五歲小孩這么奇怪?
“娘,咱們不回清水灣嗎?”她對清水灣的心情很復雜,一方面不想回去,一方面又想揚眉吐氣的回去。
趙桂英出來了就沒想再回去,他們回去了能干啥?
男人一直躺著不醒,眼看著就是要廢的料,回去了也甭想再上船,還不如留在這里找機會做生意,再不濟也能當個苦力使喚。
嚴初一正經臉:“做生意。”
趙桂英就是這個想法,她買菜的時候把整個市場給逛了一圈,賣山貨完全就是無本的買賣,只要肯下力氣,就沒有掙不著的錢。
她采,倆閨女幫著賣就成。
白石鎮(zhèn)周邊也有山林,趙桂英獨自一人出去溜達了一圈,在她的想象中,應該能撿著不少山貨,像他們清水灣,好些菌子最后都爛在林子里,撿都撿不過來。
沒成想她轉了一大圈,連可以吃的野菜都沒看見幾根。
再往里走,趙桂英倒是看見些木耳菌子,撿了有半籃子,她還想往里再走點,可是一看日頭,再不回去天就該黑了。
手上輕輕一顛,趙桂英心里大概有數(shù),她這趟出來大概掙了三百塊錢。三百塊能干點啥?一盒火柴?別說養(yǎng)活一大家子了,就她自己一個人都是不夠的。
到了家門口天已經黑的差不多了,她有氣無力的敲打門板:“初一,出來給娘開門。”
門很快開了,門里站著的卻不是嚴初一。
趙桂英抬起眼皮,好懸沒讓那個繃帶怪人給嚇死!幸好她及時想起來家里有個人是纏著繃帶的,就他那副只露眼睛的尊容,把她嚇的夠嗆。
“啥時候醒的?”
“為啥我們會在這里。”嚴鐵生的嗓音不但低沉而且嘶啞,又說的緩慢,再加上一盞閃著幽光的油燈,簡直自帶恐怖音效。
但是再恐怖也是自家男人,趙桂英努力適應過后,把前因后果都講給了他聽,重點是他閨女所遭遇的‘天譴’。
“回去?!?p> “不回?!眹黎F生好著的時候趙桂英就沒怕過他,更別提他現(xiàn)在這副鬼樣子,連力氣都沒多大,能把她怎么著?
沒成到他直愣愣地盯著她看,直把她盯得心底發(fā)毛,但她連要回你自己回那句話都說不出來。
半晌過后,嚴鐵生依舊沒有勉強她,自己拄著棍子走了。
趙桂英自己不走,同樣的,她也不放他走,頂梁柱再廢也是男人,家里要沒個男人怎么行?
“你聽我的勸,村里沒一個人歡迎你回去,他們都巴不得你死在外邊才好!”她仔細盯著他的表情,果然不是毫無反應。
“我死也要死在清水灣。”
趙桂英真想一掃把打過去!她怎么沒發(fā)現(xiàn)這人這么軸呢!
*
時間倒退回一個小時之前。
“爹,你醒了!”嚴初一趴在床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嚴鐵生,就想把他看出朵花來。
嚴鐵生看看四周:“這是哪兒?”
“鎮(zhèn)上啊,我們來鎮(zhèn)上了!”小丫頭似乎是變聰明了沒錯,可是這事兒她知道的也是一知半解,講起來自然是迷迷糊糊,前言不搭后語。
父女倆看著交流的挺好,僅留嚴三十一個人生悶氣,怪不得這爹在她十歲那年就失蹤,站三歲小孩的立場,她實在是看不出來這爹對她倆有一絲的關懷。
“你們娘呢?”又一句話,把趙桂英想做生意的想法就給問了出來在。
嚴三十忍不住了,拽著她姐的衣領把她拉到角落里,輕聲叱呵她:“你怎么就跟個漏斗一樣把不住門?!”
這話太俗,嚴初一沒理解出來,還鄭重其事地跟她妹說:“妹妹,漏斗沒有門的?!?